咸安二十一年一月,嫁去匈奴二十五年羲和长公主李飞燕上书,请求回乡省亲。
咸安帝准了。
于是当年五月初,李飞燕带着儿子柳他辽阿夏回京。
在宫里住了一周后,按《大汉律法》,洛阳的大世家们应该按照实力排名,轮流接待长公主。
据说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方便公主考察民情,然后上书皇帝汇报。若是某个家族伺候周到,被长公主称赞,那个家族就等着被贴上御赐牌匾吧。
五月末,轮到了冉家。
李飞燕一下马车,就看见冉氏众人齐齐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她。冉氏庶二小姐冉雨牵着十四岁的商闻秋站在一侧,商闻秋吊儿郎当地站着。
十五岁的柳他辽阿夏淡淡地扫了一眼人群,马上就锁定了商闻秋。
商闻秋一身红衣,乌黑光滑的头发被他绑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因衣着鲜亮,他是整个院子里最耀眼的存在。
柳他辽阿夏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你的衣服,扎到我的h?д了。”(眼睛)
商闻秋正在神游,闻言皱眉,说:“说什么东西呢?听不懂。”
此话一出,全场震悚。
冉雨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示意他好好说话。
“你这人,”柳他辽阿夏皱眉,“怎可如此无礼。”
“啊,抱歉,我错了。”商闻秋得到指示,不情不愿地道歉。
李飞燕走了过来,淡淡地向冉雨说道:“冉二小姐,请管好你的儿子。”说完,便带着柳他辽阿夏走进了冉府。
……
冉雨拉着商闻秋回屋。
“怎么回事?”冉雨坐在床边,问,“我不是让先生给你上匈奴语的课了吗?你有没有好好上?”
“我有好好上。”商闻秋站在她面前回答。
“那你怎么会听不懂他说话?”冉雨问。
“我听懂了,”商闻秋说,“但是他先来找茬的,我下意识地就这么说了。”
“他就算是找茬你也不能这么回他,”冉雨叹了口气,“你这脾气,是得改改了。这么直来直去的,以后怎么做商家家主,怎么撑起商氏?”
提到这个,商闻秋就来气。
“娘,我不想做家主。”商闻秋反驳。
“你不做家主做什么?”冉雨问他,“你是商家长子的长子,你姓商,你不做家主就没人做家主了。”
“若我叔父结婚生子了,”商闻秋说,“商氏不就有人继承了吗?”
“你叔父也老大不小了,”冉雨叹了口气,“是该找个贴心人了。可他无意成家,就是一心想完成你父亲的临终托孤,将你培养成才,以后继承商氏的基业……”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商闻秋听烦了,“我就是不想做家主,我就是做不了。”
“那你想做什么?”冉雨问。
“我……”商闻秋结巴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看,”冉雨说,“你除了老老实实继承家业、重振商氏,没有别的选择……”
商闻秋不等她说完,就转身跑出了屋子。
“你这孩子……”
……
晚宴上。
商闻秋和柳他辽阿夏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
商闻秋选择默默低头吃饭,不看他。
商闻秋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跑路好了。
可俗话说得好:“我不犯人,人必犯我”。商闻秋无意招惹对面这位高贵的匈奴王子,谁知那人竟主动找茬:“你的衣服,扎到我的h?д了。”
又是早上那句。
商闻秋刚准备对他爆粗口,但一想到这是事关九族的大事,硬生生地把脏话咽下,说:“我他……我待会儿去换。”
“哦。”
商闻秋见危机解除,心中暗喜,继续低头吃饭。谁知冉雨这时候靠过来同他说:“秋秋,快吃,吃完去做功课。”
“一定要做吗?”小小的商闻秋一提到“功课”两个字就头大,“这两天家里有人还要做功课么?”
“要做。”冉雨斩钉截铁。
“那算了,”商闻秋好好的兴致全败坏了,“你吃吧。”
“诶诶,你就吃这么点?”冉雨说。
“吃饭的时候提功课,”商闻秋头也不回,“可不就是赶人吗?”
“欸!”冉雨转过头,对着对面的李飞燕赔笑,“孽子被小的惯坏了,公主殿下莫要见怪,恕小的管教无方。”
李飞燕只是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
柳他辽阿夏吃完饭,提出想自己逛逛冉府消消食,李飞燕也同意了。
他路过“清心馆”时,听取骂声一片。
“这他妈什么东西?默写《国风?邶风?式微》?不会,先空着。”
“这什么?鸡兔同笼问题?哪个傻逼农户会把兔子和鸡放在一起?不会,先空着。”
“怎么还有匈奴语?!这更他妈完蛋!”
“啊啊啊啊啊啊都什么东西啊?妈的不学啦!”
他猛地推开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瞬间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一转头,看见了一脸嫌恶的柳他辽阿夏。
商闻秋刚想骂“看你妈看”,但由于面前这位的母亲一句话就能决定冉氏存亡,只能暂且忍着。
商闻秋回过头,心想我还是回去学吧。刚准备关门,就被某位尊贵的王子拦住。
那王子冷冷地说:“世家子弟,脏话连篇,成何体统?”
你个小古板还管上我来了?商闻秋心道。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咬牙切齿地说:“是是是,您教训的是。”
柳他辽阿夏反正看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教训的是”。
“让我进去。”柳夏辽阿夏说。
“不行。”商闻秋毫不犹豫地说。
“为何?”柳他辽阿夏不解地问。
还为何?我房间乱得能看吗?商闻秋在心里说。
“没那么多为何,”商闻秋说,“就是不能让你进来。”
“哦。”
商闻秋关上门,正在窃喜那个烦人精走了,却突然听到一阵响声。
那人竟从窗户翻了进来!
商闻秋撤回笑脸,冷着脸向他走去。
柳他辽阿夏站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抬头环顾四周。
“真乱。”他淡淡地说。
“你他妈犯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