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舍那短暂的视线交汇,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在苏晚晴心中漾开几圈涟漪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并未奢望一次偶遇就能改变什么,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光年计划”推进落地,夯实自己安身立命的第一块基石。
就在她几乎要将那次邂逅遗忘时,一个陌生的号码将一条简洁至极的短信送到了她的手机:
【苏小姐,明日下午三点,陆氏集团上海办事处,陆寒琛先生希望能与您聊聊“光年计划”。】
没有客套的寒暄,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有直接的时间、地点和目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笃定。
苏晚晴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她没想到,陆寒琛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抛出橄榄枝。
这绝非因为她是苏家千金。苏家在本地虽算豪门,但在陆氏这艘商业航母面前,不过是一艘稍大的渔船。唯一的解释,便是她那份“光年计划”,以及那天在茶舍,她刻意营造的、与他预期不符的形象,真正引起了他的兴趣。
机遇与风险并存。与陆寒琛合作,无疑能让她更快地积累资本和力量,但同样,也意味着她将正式踏入一个更高维度的棋局,与一个洞察力极其可怕的男人对弈。
她没有犹豫太久,指尖轻点,回复了两个字:
【准时赴约。】
陆氏集团的上海办事处,位于浦东最顶级的写字楼顶层。整体装修是极致的冷色调,线条利落,空间开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全景,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权力与财富。
苏晚晴被秘书引到一间小型会客室。这里不像办公室,更像一个私密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香气。陆寒琛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上,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苏小姐,请坐。”他抬手示意,声音低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陆总。”苏晚晴微微颔首,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没有寒暄,陆寒琛直接切入主题:“你的计划书,我看过了。概念不错,细节也算扎实。但市面上类似的构想,并非没有。”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定在苏晚晴脸上:“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投资你,而不是其他更成熟的团队?”
这是审视,也是考验。
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知道,在这种人面前,任何花言巧语都是徒劳,唯有实力和坦诚,才有可能赢得一丝尊重。
“因为我的‘快’,和我的‘准’。”她清晰地说道,声音平稳,“陆总应该已经知道顾氏的‘星辉’项目。我能在他即将宣讲前,拿出更完善、更具操作性的方案并精准狙击,这证明了我的信息渠道、决断力和执行力。商业竞争,有时抢的就是那一步先机。”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我比任何团队都更了解这个市场的潜在‘阻力’和‘捷径’。我生于斯长于斯,苏家的人脉和资源,在某些层面,可以成为项目初期最有效的润滑剂,这是外来团队不具备的优势。而我,愿意将这些优势,为这个项目,也为未来的合作者所用。”
她没有回避利用家族资源,反而将其作为筹码,坦荡地摆在桌面上。
陆寒琛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看不出喜怒。
就在苏晚晴准备进一步阐述技术细节时,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陆寒琛的助理面露难色地走进来,低声道:“陆总,顾氏的顾辰先生和林薇薇小姐在外面,说是之前预约过,想跟您谈谈他们的项目……”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他们果然来了!而且 timing 抓得如此之“巧”,正好在她与陆寒琛会面的时候!
陆寒琛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目光掠过苏晚晴瞬间冷冽的面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没有立刻回答助理,反而看向苏晚晴:“苏小姐,你觉得呢?要见吗?”
他将选择权,轻飘飘地抛给了她。这是一个更加直接的试探,试探她的反应,也试探她与那两人关系的真实情况。
苏晚晴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无奈和嘲讽的笑容:“陆总,看来您这里今天很热闹。我无所谓,正好,也可以让您更直观地比较一下,‘原创’与‘借鉴’之间的区别。”
她的回答,既点明了顾辰项目的“不干净”,又展现了自己的自信和坦然。
陆寒琛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对助理点了点头:“让他们去隔壁会议室等。”
助理应声退下。陆寒琛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苏晚晴身上,之前的审视似乎淡去了些许,多了几分真正的探究。
“看来,苏小姐的麻烦,并不止于商业层面。”他淡淡开口。
“让陆总见笑了。”苏晚晴坦然承认,“一些私人恩怨,不小心搅扰了正事。我会尽快处理干净,不会影响到可能的合作。”
“私人恩怨……”陆寒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有时候,私人恩怨处理得好,反而能成为最牢固的合作基石。”
他的话意有所指,苏晚晴心中微动。他是在暗示,他与顾家或许也存在某种过节?还是单纯欣赏她处理麻烦的能力?
不等她细想,陆寒琛已经站起身,结束了这次会面:“‘光年计划’,陆氏可以考虑参与天使轮。具体细节,我的投资经理会联系你。”
他没有说投,也没有说不投,只是给了下一个阶段的入口。但这已经是苏晚晴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谢谢陆总。”苏晚晴也站起身。
走到门口时,陆寒琛忽然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隔壁的两位,需要我让人请他们离开吗?”
苏晚晴脚步一顿,回眸,看向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露出一抹清冷而自信的笑容:“不劳陆总费心。我的‘麻烦’,我自己解决。”
她拉开门,昂首走了出去。门外,正好对上顾辰和林薇薇惊疑、嫉妒而又强装镇定的目光。
战争,从未停止,只是进入了新的层面。而她的手中,似乎多了一把,来自更高维度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