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啸虎度过了他此生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苏曼卿那崇拜的眼神和优雅的谈吐,像一剂最猛烈的迷药,让他整个人都飘浮在云端。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将这位才貌双全的“女神”,变成自己真正的禁脔。
然而,他这份美好的幻想,在第二天下午,就被一阵粗暴的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给彻底打碎了。
来人,是76号行动科的新任科长——陈艺谋。
“陈科长?”潘啸虎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总是挂着谦恭微笑的男人,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和警惕,“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潘会长,叨扰了。”陈艺谋的姿态放得很低,像一个前来拜访前辈的晚生,“主任听说您新得了一幅吴道子的摹本,特意命我前来,代他‘鉴赏’一番。顺便,也沾一沾您这里的‘文气’。”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潘啸虎,又搬出了李士群这座大山。
潘啸虎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能强挤出笑脸,将这位不速之客,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陈艺谋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穿着黑色风衣的行动队特务。
“潘会长,果然是好品味。”
陈艺谋像一个真正的古玩爱好者,在书房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对墙上那些字画,不时地发出几声由衷的赞叹。
潘啸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心中的那点警惕,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终于,陈艺谋走到了那幅《八十七神仙卷》的面前。
“哦!想必,这就是那幅传说中的国宝了吧?”他的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陈科长,好眼力!”潘啸虎立刻像一个献宝的孩子,将那幅早已被动过手脚的画,从墙上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在巨大的红木书桌上,缓缓展开。
画卷展开的瞬间,那股属于盛唐的、恢弘而又飘逸的仙气,扑面而来。
陈艺谋俯下身,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镜,像一个最专业的鉴定师,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鉴赏”起来。
他的目光,从画卷的题跋,看到画心的笔触,再到纸张的材质……
他的表情,也随着他的“鉴赏”,而不断地变化着。
时而,是赞叹。
时而,是困惑。
时而,又是……凝重。
潘啸虎的心,被他这副专业的模样,搞得七上八下。
突然,陈艺谋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放大镜,停留在了画轴一个最不起眼的、靠近轴头的内侧。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
“潘……潘会长……”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这……这是什么?!”
潘啸虎连忙凑了过去。
他看到,在那个,他自己都从未留意过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模糊的、极其不清晰的、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像一个交叉的十字,下面,还带着两个奇怪的符号!
是“中统”的密印!
潘啸虎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这……这绝对不可能!”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这……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
陈艺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猛地直起身,对着身后的两名手下,厉声喝道:
“把灯拿过来!”
一名特务立刻从随身携带的皮箱里,拿出了一盏,76号内部审讯时专用的、高强度的紫外线勘探灯。
雪亮的、带着诡异紫光的灯柱,瞬间,将整幅画卷,都笼罩了起来。
然后,最让潘啸虎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片,诡异的紫色光晕之下。
画卷那看似平整的背面夹层里,竟然,缓缓地,浮现出了一行,用一种特殊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荧光墨水,写下的、触目惊心的汉字——
“此画为‘中统’转交潘君之活动经费,切记。”
字迹,娟秀,有力。
“砰——!”
潘啸虎的身体,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重重地,瘫软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地,完了。
“通敌”,这顶帽子,足以让他,死上一万次。
“潘会长,”
陈艺谋缓缓地蹲下身,脸上,那份“震惊”和“痛心”,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同情”和“贪婪”的如同狐狸般的微笑。
他示意身后的两名手下,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他看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潘啸虎,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地,叹了口气。
“唉,潘会长,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
“主任他,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人。”
“这要是,让他知道了……”
“不!不要!陈科长!陈科长救我!”
潘啸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跪倒在陈艺谋的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这……这一定是,苏曼卿!是那个贱人!是她陷害我!”
“苏曼卿?”
陈艺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是她啊……”
他缓缓地,将潘啸虎,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声音,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充满了致命的、冰冷的诱惑。
“看来,潘会长您,也是,被人给当枪使了。”
“这样吧。”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善意”的笑容。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我,甚至可以,帮您,把这份‘证据’,给处理得干干净净。”
“但是……”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威胁。
“您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让我相信您的‘清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