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薛映的严加看管让韦衙内几乎崩溃。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殿前太尉!管的就是你们这些...韦衙内第无数次试图威胁。
知道。薛映面无表情地打断,手中长刀纹丝不动地横在门前,再吵就打晕你。
韦衙内张了张嘴,最终悻悻地退回墙角。他已经尝试了威逼利诱、装病求饶甚至半夜挖洞等十余种逃跑方法,全都被这个冷面杀神一一化解。最可气的是,无论他如何炫耀家世,薛映都像块石头般无动于衷。
你就不怕我爹事后找你算账?韦衙内做最后挣扎。
薛映终于抬眼看他,眼神冷得像冰,他拇指轻轻推开刀鞘,露出寸许寒光,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韦衙内彻底蔫了。
与此同时,赵简跟元仲辛还在斗智斗勇。眼看又要被他逃脱,门突然被推开,一束阳光照进来,正好晃在元仲辛眼前。
嘶——元仲辛下意识闭眼,就这么一耽搁,一道白影闪过,王宽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前,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
元兄,逃避非君子所为。王宽的声音依旧温和,手上力道却不容挣脱。
元仲辛挣了两下没挣开,笑道:王宽,您这手劲儿可不像读书人啊。
赵简趁机扑上来:跑啊!怎么不跑了?
幼悟从王宽身后探出头,笑眯眯地补刀:元公子,你可把我姐姐累坏了。
元仲辛看看左边一脸正气的王宽,右边虎视眈眈的赵简,前面幸灾乐祸的幼悟,突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说吧,想让我干嘛?
转折发生在第四天傍晚。
幼悟好奇地凑近:怎么突然想通了?
元仲辛耸耸肩:还不是我哥,他让我听陆大人的。
赵简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
所以?幼悟眨眨眼。
所以我加入。元仲辛咧嘴一笑,不过有条件……
想得美,进来是要考核的!赵简立刻打断。
王宽适时插话:此事还需陆掌院定夺。
就这样,七斋迎来了它最狡猾的成员。而韦衙内,在被薛映看守几天后,也终于获得了资格——主要是因为他爹,秘阁得给个交代。
陆观年看着眼前这群少年人,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秘阁七斋的成员了。陆观年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我是秘阁掌院陆观年,你们以后可以叫我陆掌院。
幼悟站在队列中,余光瞥见元仲辛正无聊地玩着衣带,赵简看着陆观年,而王宽...王宽站得笔直,活像棵不会弯曲的青松。
七斋人员已齐,你们都认识一下吧。陆观年说完,竟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七人面面相觑。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韦衙内第一个跳出来:本衙内先来!我爹是殿前太尉韦卓然!我...
闭嘴吧衙内。元仲辛懒洋洋地打断,这里谁不知道你是谁?他转向其他人,咧嘴一笑,我是元仲辛,擅长...嗯,擅长活命。
赵简翻了个白眼:赵简,以后就知道了。
薛映。黑衣少年言简意赅,杀人。
裴景怯生生地开口:我、我是裴景,大家叫我小景就好...
王宽温和地补充:王宽,读过些书。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幼悟身上。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我是张幼悟。
几日的格斗、伪装、轻功训练,元仲辛看出来后面的任务了,想避开就故意刺激薛映,挨了好一顿打,在七斋接到了第一个正式任务的时候,重伤未愈。为缓和关系,陆掌院让赵简留下照看他,同时宫里有一场家宴幼悟需要出席也没去,潜入牢城营找出弓弩技工名单这个任务只能剩下几人先去探探了。
陆掌院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王宽他们几人在牢城营失踪了。”元仲辛一听就变了脸色。牢城营?那种鬼地方?
牢城营的清晨总是伴随着鞭响和哀嚎。幼悟——现在应该称她为张心儿了——懒洋洋地靠在她特别安排的单间草垛上,指尖把玩着一根稻草。易容后的她容貌只能算清秀,与原本明艳的公主模样判若两人。
元仲辛和赵简应该已经进来了吧...她喃喃自语。按照计划,元仲辛和赵简假扮成偷盗的夫妻,而她则扮演一个杀人后被家族力保的富家女。
牢城营的放风时间,丁二蹲在墙角晒太阳,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那个新来的女囚。
张心儿正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与其他灰头土脸的囚犯不同,她身上那件粗布衣裳竟然保持着难得的整洁,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挽着。丁二眯起眼——这不是普通杀人犯该有的状态。
他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那对自称因为偷盗进来的正黏糊在一起,男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女的则怯生生地缩在丈夫身后。丁二昨天尝试搭话,结果那男人开口就是一顿捧,听得他晕乎乎的。
还是这个张心儿好对付...丁二啐了一口,整了整衣襟站起来。
心儿姑娘,丁二堆出最和善的笑容走近,晒太阳呢?
石凳上的女子抬眼,露出一张清秀却算不上绝色的脸。但那双眼睛...丁二心里一突,那眼神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波斯猫——慵懒中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张心儿懒洋洋地应了声,继续摆弄自己的指甲,仿佛眼前根本没人。
丁二不以为忤,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杀人呢?他压低声音,莫不是有人冤枉你了?
张心儿终于正眼看他了,却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误会了,没有人冤枉我的。
丁二眼睛一亮——上钩了!他故作关切地前倾身子:哦?那是什么情况呀?他刻意顿了顿,莫不是有人欺负你?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张心儿突然坐直身子,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是的!她声音陡然提高,我家中略有薄产,爹娘很是疼我...
接下来的话让丁二目瞪口呆。
我自幼便生的极好看,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且管家理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如数家珍般细数着,自从及笄礼过后,媒人更是踏破了门槛...
丁二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她:清秀的眉眼,普通的身材,顶多算中上之姿。这姑娘...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张心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爹娘疼爱,想让我多留几年,便都拒了。可他们仍旧不死心...她突然咬牙切齿,我回回出门总是会偶遇一些人!
丁二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跟你杀人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张心儿激动地拍了下石头,若不是我太美了,又太有才华了,他们怎会求娶不成生歹心?若不是他们生了歹心,想算计与我,我又怎会反杀了那人?
她突然捧住脸颊,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哎!都是美貌跟才华惹的祸。
丁二嘴角抽搐。他见过不少杀人犯,有凶狠的,有悔恨的,有麻木的...但这么自恋的,还真是头一回。
姑娘你这般...柔弱,他艰难地选择用词,怎么会反杀一个男子?
这我怎么知道?张心儿翻了个白眼,我就这么推了一下,那人就死了。她撇撇嘴,满脸嫌弃,许是太过没用了吧。哎!不过我就倒霉了,那人果真是丧门星,废物极了。
丁二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还可以这样?
不然呢?张心儿翻了个白眼,丁二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你是不是跟这里的守卫相熟?我看你来了好像都不用干活。
终于要到正题了!他连忙点头:是啊,我看你...
那当然了!张心儿得意地打断他,我爹可是给这里的头头塞了一万两。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等过些时日就说我死了,然后我出去换个身份换个地方住就好了。
丁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种行贿的事,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就这么告诉我,不怕...
怕什么?张心儿满不在乎地摆手,你还能去告密不成?她突然眯起眼,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知道我爹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