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寇从屋里来到大门口,手刚摸到门闩,外头江洋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还带着喘:“老大!开门!急事!”
拉开门,江洋一脸急相:“佟东那小子,跟人干起来了!现在在派出所呢!”
林淼也披了棉袄凑过来:“咋回事啊?伤着没?”
“佟东没事”江洋跺着脚搓着手“下班后,佟东送叶夏回家,送到叶夏家胡同口,佟东刚往回走,就听见有人堵着叶夏耍流氓,说些不干不净的。叶夏吓得大叫。”
“佟东赶紧回去,本来想着吓唬几句让三个小流氓走,小流氓没当回事要伸手抓叶夏,佟东急了,上去就给掀了一个,那俩也还手,结果被佟东揍得鼻青脸肿——”
“该!”刘平寇转身回屋往包里头摸证件包“叶夏呢?”
“我让张娇带回教育胡同我家了。叶夏吓得够呛,没伤着你别操心。”江洋跟着往里走“派出所我去了,所长让保卫科负责人过去,这事儿还得你出面。”
林淼往刘平寇手里塞了个暖炉:“带上这个路上冷。跟人好好说,别动火。”
“知道”刘平寇捏了捏她的手,揣好保卫科的证件和公安局发的联防证“你早点睡,锁好门。”
出了四合院,江洋跟旁边念叨:“那仨小子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头发留得老长,斜着眼瞅叶夏,佟东一开始就想把人拉开,是他们先动手抓叶夏…”
“甭说了,到地方再说。”刘平寇脚步没停“咱保卫科是厂里跟公安局是双重辖着,这种事按章程来,错不了。”
广安门派出所就在不远处,是个老四合院,门虚掩着。里头灯亮着,刚进门就听见吵吵声,一个老娘们的嗓子拔尖:“我儿子脸都破了!凭啥抓他?那小子才是凶手!”
白所长正蹲在火炉边烤手,见刘平寇进来,赶紧起身:“平寇来了?刚想让人再去叫你。”
“白所,咋回事?”刘平寇一看熟人就不用掏证件了。
“你自个儿看”白所长指了指墙角,三个小子正蹲那儿,一个嘴角有血,两个眼眶乌青。
旁边站着警察,手里拿着笔录本递给刘平寇:“刘科长,人是佟东打的没错,但起因是这仨拦着人家姑娘耍流氓,嘴里不干不净,还动手动脚。”
“谁耍流氓了?”那老娘们又喊起来:“我儿子就是跟那姑娘说句话!”
“说的啥话?”刘平寇瞥她一眼,声音不高“笔录上写着呢,‘小娘们长得不错,跟爷去喝两盅’,这叫说句话?”他转向白所长“白所,这按规矩,够得上流氓行为了吧?”
白所长点头:“我看够。佟东在里屋呢,没伤着,就是气性大,把人打重了点。”
这时里屋门开了,佟东出来,看见刘平寇就低头:“科长,我给您惹麻烦了。”知道有外人在叫职位。
“不叫麻烦。”刘平寇拍他后背一下“保护同志没错,但下回下手在狠点,有理怕啥。”
那三小子的家长还在嚷嚷,刘平寇直接把联防证拍桌上:“保卫科和公安局有规定,侮辱妇女、寻衅滋事,按流氓罪处理。这仨要是不服,咱就上报分局,该拘留拘留,该判刑的判刑。”
家长们立马蔫了,那老娘们嘟囔:“都是孩子,十六七……”睁眼说瞎话。
“你家十六七就敢拦路耍流氓?”刘平寇盯着她“看着比我小不了几岁,今儿不治治,明儿还不定干出啥来。佟东是正当防卫,保护厂里同事,没他事。”
白所长打圆场:“行了,按程序办,这仨拘留十五天,然后让单位或街道来领,该教育教育。平寇,你把佟东领回去吧。”
出了派出所,佟东低着头踢石子:“老大,叶夏没吓着吧?”
“张娇看着呢,没事。”刘平寇叹口气“以后送她回家多带个人,防着点,马上就快办酒席,别在出岔子。”
“嗯。”佟东应着。
第二天一早,刘平寇到厂时,郭祥正堵在办公室门口,俩眼熬得通红,见他来就喊:“老大!抓住了!昨儿后墙那拨,真来偷东西了!”
“人呢?”刘平寇开锁推门。
“关在值班室,我让俩弟兄看着呢。”郭祥跟着进屋“后半夜三点多,那小子刚翻墙进来,就被我摁住了!可惜放哨的在墙外,听见动静跑了,我追了半条街没追上。”
江洋也来了,手里端着刚沏的茶:“审了没?啥来头?”
“审了一多半,”郭祥拿过刘平寇的搪瓷缸倒热水“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想偷点废铁去废品站换钱,换了钱好喝酒。”
“就他一个?”刘平寇皱眉。
“他说还有俩同伙,昨儿踩点的就是他们,今儿他先进来探路,那俩在外头放哨。”郭祥压低声音“这小子还说,那俩是咱厂工人的孩子,一个是锻工车间老王的二小子,一个是仓库老张的儿子,都十六七岁。”
刘平寇端着缸子没说话。江洋啧了一声:“这俩孩子我知道,不上学也不上班,天天在胡同口晃荡,老王老张提起来就头疼。”
“把人带过来。”刘平寇放下缸子。
没一会儿,俩保卫科的弟兄押着个瘦猴似的小子进来,穿件不合身的棉袄,见了刘平寇直哆嗦:“叔,我错了,就是想换俩钱……”
“偷厂里的铁,换钱喝酒?”刘平寇盯着他“物资是国家的,偷拿就是犯法。”
“我…我没想偷多,就捡点边角料…”小子声音发虚。
“边角料也是国家的。”江洋接过话“你那俩同伙,是不是王建军和张磊?”
小子点点头:“他俩说厂里好偷,熟门熟路……”
刘平寇让郭祥把笔录整理好,自己拿着往厂长办公室去。
江厂长正对着报表皱眉,见他进来就笑:“小刘来了,这是有事?”
刘平寇把笔录递过去:“昨晚郭祥抓了个偷铁的,供出俩同伙,是厂里老王和老张的孩子,王建军和张磊,十六七岁。”
江厂长翻着笔录:“又是这俩小子。前阵子就听说他们跟外头闲散人员混,没想到敢偷厂里的东西。”
“审下来,就是想偷点铁换钱喝酒,还没得手就被抓了。”刘平寇站在旁边“按规矩,这得交公安处理,但都是工人的孩子,年纪小……”
江厂长合上笔录,想了想:“孩子不懂事,主要是被带坏了。这样,把那俩也叫过来,跟这小子一起,在保卫科值班室关一天,让老王和老张来领回去,好好教育。别送公安了,十六七的孩子,留个案底不好。”
“不知道还有同伙没?”刘平寇问。
“让郭祥他们留意着,抓住了也照这个法子,教育为主。”江厂长叹口气“大多都是父母没时间管教。”
“得嘞,厂长。”刘平寇应着,心里盘算着回头得跟老王老张好好说道说道,孩子可不能不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