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城的金龙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心甘情愿地从贵族老爷的钱袋里流向同一个地方。
林恩的府邸,这里已经成了全君临女人心中的圣地。
此刻林恩姗莎等人正围坐在后院的长桌旁。
“凛冬玫瑰系列,上周共售出八十盒,利润四千金龙。”
珊莎念着账本上的数字,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她已经完全褪去了初来君临时的拘谨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她的声音清脆,条理清晰,俨然一副商会女主人的派头。
“星坠城之夜的配方需要调整,茉莉精油的味道太淡,压不住清香木的厚重。”
“还有,我们应该推出男士系列了。”
珊莎放下账本,看向林恩。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君临城的男人们,他们也需要体面。”
“他们或许不会为花香买单,但如果是一种象征着力量和地位的味道呢?”
林恩含笑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比如,用北境的松木,混合皮革与烈酒的味道,我们可以叫它‘狼血’。”
“用风暴地的海盐,混合雨后泥土的气息,就叫‘鹿角’。”
“甚至,我们可以用龙石岛的火山岩磨成粉末,加入皂体,就叫‘龙息’!”
艾莉亚和弥塞菈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听起来怪怪的味道怎么能跟“香”联系在一起。
但林恩却点了点头。
珊莎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歌谣和幻想里的小公主。
权力与金钱是最好的催熟剂。
她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合格,甚至可以说是顶级的商人。
她学会了如何洞察人心,如何创造需求,如何将一个简单的商品包装成一种身份与欲望的象征。
“很好。”林恩终于开口。
“男士系列,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不过,针对平民的肥皂不要去除大量腥味,一定要和通往上流阶层的肥皂区分开来。”
得到肯定的珊莎挺直了腰背,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
这种亲手创造价值掌控局面的感觉,远比成为王子附庸要让她沉醉得多。
艾莉亚和弥塞菈都去忙各自的事情。
珊莎却独自一人,走向了首相塔。
她要去见她的父亲。
她要亲手将那个早已注定,属于“珊莎·史塔克”的命运彻底撕碎。
……
首相塔内,奈德·史塔克正对着一堆公文愁眉不展。
清理都城守备队的后续事宜,安抚被波及的贵族,还有国库那本永远都对不上的烂账……
这些都让他心力交瘁。
“父亲。”
珊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奈德抬起头,看到是自己的大女儿,眉宇间的疲惫才稍稍舒缓。
“珊莎,过来。”
珊莎没有像往常一样依偎到父亲身边。
她只是站在几步之外安静地看着他。
“父亲,我不想嫁给乔佛里了。”
她的话很轻,却让奈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珊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珊莎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坚定得让奈德感到陌生。
“我以前以为,王子就该是歌谣里写的那样,英勇、正直、仁慈。”
“可我看到的乔佛里,只有残忍、怯懦和愚蠢。”
“他会因为一个酒鬼冒犯了他,就让他的猎狗去杀了他。”
“他会因为一场比武的输赢,就露出最恶毒的嘴脸。”
珊莎的每一句话奈德都在认真听着。
这些,他何尝不知道。
“嫁给他,我的一生就只会被囚禁在红堡里。”
“成为一个好看的花瓶,一个生育的工具,每天看着他的暴行,忍受他的愚蠢,直到我枯萎,或者疯掉。”
“父亲,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珊莎的眼中燃起了一簇火焰。
“林恩爵士教会了我,女人的价值,不应该只由婚姻来决定。”
“我可以用我的头脑,去创造财富,去赢得尊重。”
“我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成为乔佛里·拜拉席恩的附属品。”
奈德彻底失语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他为女儿的成长感到骄傲,却又为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感到恐惧。
这不仅仅是悔婚。
这是在挑战国王的权威!
就在奈德不知该如何回应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父女二人的对峙。
一名御林铁卫出现在门口,神色肃穆。
“首相大人,国王陛下召见您和林恩爵士,立刻前往王座厅!”
……
王座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一场风暴的前夕。
劳勃·拜拉席恩像一头暴怒的公牛,坐在那张狰狞的铁王座上。
他的脸因为愤怒和酒精而涨成猪肝色,脚下是碎裂的酒杯和东倒西歪的侍从。
“混蛋!一群混蛋!”
这几天以来,劳勃变得愈发暴躁,性格愈发乖张。
有时候竟然还会对着奈德发火。
他看到奈德和林恩走进来,咆哮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看看!你们都给我看看!”
劳勃将一卷羊皮纸狠狠地砸在地上。
“流言!到处都是该死的流言!”
“整个君临城,都在传我是个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的蠢货!”
“他们说,瑟曦毒死了琼恩·艾林!”
“他们说,我包庇了那个毒妇!”
小指头的毒计正在发酵。
他用最廉价的武器,将国王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劳勃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子民来嘲笑他。
“比武审判!”
劳勃的拳头重重砸在铁王座的扶手上。
“现在!立刻!马上!”
“我要立刻让所有人都闭嘴!”
奈德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陛下,可是您已经下令推迟了……”
“我改主意了!”
劳勃粗暴地打断他。
“我已经决定,由林恩作为瑟曦的代理骑士!”
他死死地瞪着奈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谁来做我的代理骑士?!”
“谁敢站出来,为了国王的荣耀而战?!”
劳勃的吼声质问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而,王座厅内一片死寂。
贵族们纷纷低下头,生怕被国王的目光扫到。
挑战王后?
那等于是在跟整个兰尼斯特家族为敌!
就算赢了,又能得到什么?
得罪了泰温公爵,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输了,更是当场没命。
没人是傻子。
“废物!一群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劳勃失望地咒骂着。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我愿为国王而战。”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破旧皮甲,身形瘦削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脸上带着饱经风霜的沧桑,腰间挂着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
看样子,像是个常年在乡野间流浪的佣兵,或者时运不济的无名骑士。
他走到大厅中央,无视了周围贵族们鄙夷的目光,单膝跪在劳勃的王座之下。
“陛下,我叫唐纳,一个无名的流浪骑士。”
“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传唱的诗歌。”
“我只有这柄剑,和一颗忠于国王的心。”
“若您不嫌弃,我愿用我的生命,扞卫您的荣耀。”
他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带着一种亡命徒般的决绝。
劳勃愣住了。
他看着跪在下面的那个男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错愕,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哈哈哈哈!”
劳勃的狂笑声在王座厅里回荡。
“好!好样的!”
他竟然亲自走下铁王座,一把将那个名叫唐纳的骑士从地上拽了起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看到了吗!你们这群脑满肠肥的懦夫!”
劳勃指着那些噤若寒蝉的贵族,破口大骂。
“一个无名的流浪骑士,都比你们有种!”
“唐纳是吧?我记住你了!”
劳勃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找到知己般的兴奋。
“明天!就在明天!你和林恩,就在这王座厅前进行决斗!”
“赢了,我封你为御林铁卫!我给你土地!给你黄金!”
国王的许诺,让周围的贵族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御林铁卫!
那可是七国骑士的最高荣誉!
这也太草率了吧。
奈德·史塔克看着这出闹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向身旁的林恩,却发现林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名叫唐纳的男人,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
离开王座厅,走在返回府邸的路上。
奈德的担忧终于忍不住宣泄了出来。
“这太荒唐了。”
“让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浪骑士,在比武审判中代表国王?劳勃他没办法服众啊!”
林恩的声音却很平静。
“他只是太需要一个人来维护他那可怜的自尊了。”
“可那个叫唐纳的……”
“大人,放心。”林恩打断了他。
“我会处理好的。”
“这个叫唐纳的,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明天的比武审判一定会很精彩。”
奈德看着林恩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的焦虑莫名地平复了许多。
回到府邸,林恩没有理会艾莉亚她们的追问,径直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王座厅里的一幕幕。
那个叫唐纳的男人。
一切都太巧了。
巧合得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就在国王的尊严被踩到谷底,最需要一个台阶下的时候,一个完美的“忠臣”就从天而降。
慷慨陈词,忠心耿耿,出身低微,正好能最大程度地反衬出那些贵族的懦弱,满足劳勃那病态的虚荣心。
这股味道……
太熟悉了。
难道是为了针对自己?
可自己走过场的消息只有劳勃、奈德、瑟曦三人知道,或许还有一个瓦里斯。
瑟曦不可能是她,自己输了她也要死。
那个傻得可爱的奈德?
他也没有足够的动机。
瓦里斯吗?
他得知自己的心意,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
算了,不猜了。
那就先用绿之视野看看你的底细吧。
唐纳……
林恩心中轻轻呼唤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