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殿的正式批复终于在万众瞩目下送达枢要参事处:三日后,于判官殿正堂,召开“夜叉族阿罗涉嫌勾结妖邪一案”的公开听证会。
消息传来,参事处值房内,空气瞬间凝固,随即又涌动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沸腾的战意。终于来了!
夜幕降临,值房内烛火通明。陆鸣将团队核心成员召集至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模拟着判官殿正堂的布局以及各方势力的潜在动向。
“诸位,决战在即。”陆鸣的声音沉稳,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三日后的听证会,将决定一切。我们必须预判对手的所有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他指向沙盘:“孙毅,你主攻法理。功过司必然会在《后土清约》的适用性、《共生盟约》的时代效力上纠缠不休,甚至可能质疑秦昭模型的非官方属性。你要准备好所有相关律例的原始出处、历代判官注解,乃至地府初创时的议事记录,做到随时引经据典,滴水不漏。”
“明白!”孙毅重重点头,手中已拿起厚厚一叠标注满密文的玉简,“我已将可能涉及的法理争议点全部梳理,并准备了三级应对策略,从学理辩论到程序抗辩,直至最高级别的原则性反驳。”
“秦昭,”陆鸣看向技术核心,“你的时间模型是我们的利刃。但要防备对方攻击数据来源‘不合法’、模型‘过于复杂难以理解’,甚至可能找来所谓的‘权威’质疑模型的科学性。你要将模型简化出几个关键、直观、无可辩驳的节点,用最浅显的方式呈现。”
秦昭看着光幕上自己精心构建的、充满了精密算法和优雅逻辑曲线的复杂模型,像看着一件即将被拆解的艺术品,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对纯粹技术美感被牺牲的肉痛。
但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弃,专注于将模型拆解、重组为最直观、最具冲击力的傻瓜式动态演示方案。
“处正放心。我已准备好三段不同详细程度的演示方案,并可将关键数据溯源至地府环境监测总署的公开数据库,确保每一步都有据可查。”
“姜灵儿,”陆鸣的目光柔和了些,“你负责稳住我方阵脚,尤其是阿罗。听证会漫长且充满压力,对方可能会用言语刺激,试图让她情绪失控。你的丹药和疏导至关重要。同时,注意观察对方人员,尤其是可能出庭的证人的魂力状态,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成为线索。”
姜灵儿轻轻颔首,手中已准备好数个玉瓶:“定魂丹、清音散已备足。我会确保阿罗和各位同仁魂力充盈,心神宁静。”
推演间隙,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鸣身侧,是范无救。他并未言语,只是将一枚触手冰凉的黑色玉简递到陆鸣手中。
陆鸣魂力微动,玉简内容浮现,那是一张极其详尽的刑罚司黑牢外围巡哨图,标注了未来三日所有岗哨的位置、换班时间、巡逻路线,甚至还有几条极其隐秘的应急通道和几个关键阵法节点的薄弱处。
这无疑是风声阁利用其特殊渠道和职权,所能提供的、关乎阿罗人身安全的最直接的保障,是黑暗中最坚实的“盾”。
“谢过范兄。”陆鸣低声道。范无救微微颔首,身影如烟般消散。
几乎在范无救离开的同时,孙毅接到了一份通过绝密渠道传来的急讯。他快速浏览后,脸色微变,立刻呈给陆鸣。
“处正,风声阁急报!他们侦测到功过司正在秘密调动一批封存已久的蚀魂草样本,并紧急咨询了数位擅长魂毒追踪的老判官。情报分析认为,对方极有可能在听证会上,反其道而行之,利用阿罗魂体上可能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与蚀魂草接触的痕迹,强行将其解释为‘长期接触妖邪’的铁证!”
这份预警,如同在最后关头揭开了对手隐藏的一张毒牌,体现了风声阁在关键时刻无与伦比的战术预警价值。
陆鸣眼中寒光一闪:“果然还有后手!灵儿,此事需你应对。能否在短时间内,研制出一种能够暂时覆盖或中和这种微弱残留,且不被检测出的药剂?或者,从医理上彻底驳斥这种强行关联的荒谬?”
姜灵儿凝神思索片刻,道:“彻底清除难保万全,但我可以配制一种净魂露,能极大淡化并改变残留痕迹的特性,使其无法被简单定性。此法的风险在于,若对方检测手段极高明,或许能察觉到覆盖的痕迹。但正因如此,我们更要主动抛出详尽的医理分析,将辩论的焦点从‘有没有痕迹’转移到‘这痕迹究竟意味着什么’,论证微量残留可能源于多种情况,绝非‘长期接触’的铁证。如此,方能化被动为主动。”
“好!此策甚妙!此事交由你全力办理!”陆鸣当即决断,对姜灵儿在压力下展现出的战术思维深感欣慰。
此时,崔小玉也将最终版的《地府种族平等条款、历史判例及〈共生盟约〉精神汇编》呈上。这部凝聚了她全部心血的着作,体系严谨,引据浩繁,既有《共生盟约》的宏大叙事,又有无数具体条款和判例的坚实支撑,更有同心莲传说赋予的动人情感力量,堪称参事处道义主张的基石。
而阿罗也通过隐秘渠道传来最后的消息:她已整理好狱中所有愿意作证的、遭受不公待遇的魂友的证词要点,并已将关键线索深埋于心。她的魂念坚定而平静:“处正,我已准备好。百年的冤屈,是该有个了断了。”
所有准备,都已就绪。
陆鸣环视众人,目光从孙毅的严谨、秦昭的锐利、姜灵儿的宁静、崔小玉的坚毅脸上逐一扫过。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法理之盾已坚,技术之刃已利,道义之旗已扬,人心之势已聚。万事俱备,只待黎明。”
他缓缓伸出手掌,平摊于空中。孙毅、秦昭、姜灵儿、崔小玉依次将手叠加上去。当五人的手掌相叠,彼此精纯的魂力在掌心交叠,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引动了周围静谧的幽冥之气,使得值房内的烛火为之轻轻一颤。
“此战,不为私利,为公道;不为一族,为万灵。愿以此心,共鉴幽冥!” 陆鸣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在寂静的值房中回荡。
“共鉴幽冥!” 四人齐声低喝,魂力共鸣虽细微,信念却坚不可摧。
夜色深沉,酆都寂静。枢要参事处的烛火,直至天明。
与此同时,功过司深处,周远看着面前一份长长的、写满了可能提问与预设陷阱的清单,脸上露出了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笑容。
决战前夜,万籁俱寂,信念如火,静待破晓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