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沿着盘山公路缓缓向上，窗外的树林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丛。远处山顶小学的红瓦屋顶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像落在青翠山脊上的一颗朱砂痣。
苏念趴在车窗边，手里把玩着溪溪送的海豚挂坠，回头对陆星衍说：“听说这里是附近海拔最高的小学，晚上看星星一定特别清楚。”
陆星衍正整理着星空观测手册，闻言抬头笑了笑：“何止清楚，我打听过了，这里完全没有光污染，说不定能看到银河。今晚正好是观测猎户座的最佳时机。”
前排举着相机的林晓转过身，眼睛发亮：“那我可得好好拍几张，要是能拍到‘希望’和星空的同框画面，就太完美了。”
车刚停稳，穿着洗白中山装的校长就迎了上来，手里还握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指南针。“知道你们要带孩子们看星星，我们特地收拾了操场西边那块空地。”他指着角落用木板搭的简易台子，“虽然简陋，看星星应该够用了。”
孩子们欢呼着跑向观测台，小宇拉着朵朵的手：“快看！那里有望远镜！”
周老师一边安排大家把“希望”的水箱安置在背风处，一边取出厚外套：“山顶晚上凉，看完星星记得添衣服。”
苏念抱着星座故事手册跟在校长身后。这些手册是她精心准备的，每个星座旁都画了可爱的插画——猎户身边跟着猎犬，金牛角上顶着星星。
“晚上孩子们可以对着手册找星星。”她把手册递给校长。
观测台边，陆星衍正蹲在地上加固松动的木板，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阿泽举着小锤子跑过来：“陆老师，我帮你！爸爸教过我捶钉子。”
陆星衍笑着递过一根细钉子：“小心别砸到手。”
溪溪也加入进来，三个人的身影在阳光下忙碌着，像一群勤劳的蜜蜂。
午饭时，校长特意炖了鸡汤，蒸了红薯玉米。孩子们围坐在石桌旁，小宇啃着玉米含糊不清地问：“陆老师，晚上我们先看哪颗星星呀？”
“我们先找北斗七星。”陆星衍指着天空，“它像一把勺子，顺着勺口的方向就能找到北极星。”
苏念适时翻开手册：“看，这就是北斗七星的样子。晚上我们就在天上找这个‘勺子’。”
下午的手工课上，孩子们用黑色卡纸做背景，贴上银色亮片和荧光贴纸，拼出星座的形状。溪溪贴的北斗七星歪歪扭扭，她撅起嘴：“苏老师，我的勺子像小蛇。”
苏念帮她调整亮片，柔声说：“这是溪溪专属的北斗七星，天上的星星说不定也有这样的呢。”
林晓的镜头捕捉着每一个温馨瞬间：孩子们专注贴星星的模样，陆星衍耐心指导的身影，“希望”在水箱中悠然游动。在教室后墙，她发现一幅童稚的画作——满纸繁星下，写着一行歪扭的字：“想和星星说话”。她赶紧按下快门，心想这或许就是“流动星空学校”最想守护的梦想。
夕阳西沉，天空渐由橘红转为深蓝，第一颗星在天边闪烁。陆星衍调试着望远镜，在观测台四周挂起彩色灯串，宛如为星空围上一圈地上的星星。
孩子们早早穿好厚外套，攥着星座手册翘首以待。小宇甚至掏出白天捡的“星星石”，说要和天上的星星比比谁更亮。
苏念递来一杯温牛奶：“忙了一下午，暖暖身子。”
陆星衍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暖意让他微微一笑：“这里的视野比想象中还好，今晚一定能看清猎户座。”
苏念仰头望去，几颗亮星已如碎钻般缀在深蓝天幕上：“真美，比城里看到的亮多了。”
当夜幕完全降临，孩子们排着队轮流观测。阿泽第一个凑到望远镜前，兴奋地喊道：“我看到了！真的是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
队伍立刻沸腾起来，每个孩子看完都要迫不及待地分享所见。小宇声称看到星星在眨眼睛，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苏念给等待的孩子们讲起星座故事：“猎户座是古希腊的猎人奥赖温，那三颗并排的亮星是他的腰带……”
陆星衍走到她身边，指向夜空：“看，那就是猎户座的腰带。”
苏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三颗亮星如宝石般镶嵌在天幕上。她试着用手机拍摄，却拍不出星光的璀璨，只好放下手机，用心感受这片星空：“真神奇，神话里的星座就在眼前。”
“下次带更专业的设备来，还能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陆星衍轻声说。
观测结束后，孩子们围坐在观测台旁。溪溪靠在苏念怀里，小声问：“苏老师，星星上有人吗？他们会不会也在看我们？”
“说不定呢。”苏念轻抚她的头发，“就像我们看星星一样，他们也可能把我们当成天上的星星。”
陆星衍打开星图软件投影在白墙上：“这是实时星图，我们现在看到的星星都能在上面找到。下次带便携投影仪来，就能边看星图边讲故事了。”
夜深了，周老师带着困倦的孩子们回去休息。苏念和陆星衍留在观测台整理记录。在手册空白处，苏念发现陆星衍密密麻麻写满了下次观测的计划：更专业的望远镜、月球模型、星空标本……
“你早就计划好再来了？”她举着手册问。
陆星衍挠挠头：“这里的星空这么好，孩子们又喜欢，当然要带更好的设备来。”
这时校长拿着一个旧信封走来：“整理旧教室时发现的，是二十年前支教老师和孩子们的星空记录。”
泛黄的纸页上，稚嫩的笔迹记录着二十年前的星空。一张黑白照片里，支教老师带着孩子们举着简易望远镜，背景是与今夜相同的璀璨星空。
“原来二十年前就有人在这里带孩子们看星星了。”苏念轻抚照片，心生感慨。
陆星衍小心收好信封：“下次来的时候，让现在的孩子们看看这些记录，对比一下星星有没有变化。”
校长欣慰地点头：“好，我帮你们收着，等你们再来。”
回宿舍的小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次来，我们可以申请在这里建个永久观测角。”陆星衍突然说，“把二十年前的记录做成展览，让更多孩子看到这片星空。”
苏念眼睛一亮：“我明天就跟基金会联系！”
路过操场时，他们听到“希望”游动的水声。小家伙正用吻部轻顶水箱壁，眼睛望着星空，仿佛在与星星对话。
就在这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流星！”苏念轻声惊呼。
陆星衍也看到了那道转瞬即逝的光痕。“听说看到流星要许愿。”他微笑地看着苏念。
“我许愿下次来的时候，观测角能建成，看到更多星星。”
“我也是。”陆星衍的声音很轻，“还许愿能和你一起，带孩子们看遍所有美丽的星空。”
苏念脸颊微热，低头看着水箱中的“希望”，没有作声。
夜色渐深，星空愈发明亮。陆星衍和苏念坐在水箱边，聊着未来的计划，聊着孩子们的笑脸，聊着二十年前与现在的传承。虽然不知道基金会是否支持这个计划，也不知道旧信封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但此刻他们心中充满期待——期待下次重逢时，这片星空能更加璀璨；期待那个关于星空观测台的约定，能在星光见证下慢慢实现。
水箱里，“希望”轻轻摆尾，溅起的水花落在箱壁上，仿佛在悄悄回应着这个美好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