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神殿探索联盟”的框架以惊人的速度确立下来,天南域几大巨头罕见地达成了表面上的共识。接下来的首要任务,便是从各宗选派精锐弟子,组成联合探索队,并在出发前进行必要的磨合与集训。经过一番博弈,集训地点最终定在了青云宗外围一片专门开辟出的山地演武场。
消息传出,青云宗再次热闹起来。各宗天骄弟子陆续抵达,个个气息不凡,眼神锐利,带着宗门特有的傲气与自信。金虹宗的剑修剑气冲霄,碧水阁的女修水袖飘飘,赤阳宗的弟子周身烈焰隐现,甚至连一些平日难得一见的隐世家族传人也现身其中。演武场上,一时间灵光闪耀,人影攒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和竞争的气息。
集训由几位德高望重的金丹长老共同主持,内容无非是阵法配合、协同防御、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演练。然而,这些来自不同宗门、修炼体系各异的天才们,初时配合起来却是漏洞百出,摩擦不断。不是你剑法太快扰了我施法节奏,就是我阵法范围太大限制了你身法,时常闹得面红耳赤,演练效果差强人意。
几位主持长老看得直皱眉头,却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调和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
这一日,演练间歇,众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休息,低声交流着方才的失误,言语间仍有些不服气。几位长老也在不远处低声商议。
“如此下去,如何能应对神殿中的凶险?”天衍圣地的一位长老忧心忡忡。
“唉,个个都是天之骄子,谁肯轻易迁就他人?”古剑门的玄重真人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小声提议了一句:“听闻青云宗林前辈…于实战一道,别有洞天,能否请他来…稍作指点?”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位“定海神针”给忘了!林道友境界高深,行事看似随意却暗合天道,若能得他片言只语的提点,或许能收到奇效!
于是,在几位长老“殷切”的联名请求下,正在后山砍柴砍得心无旁骛的林小满,再次被宗主赵山河“请”到了演武场。
林小满是一百个不情愿。他看着演武场上那些气息凌厉、眼神灼灼的各宗天才,就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像是羊入了狼群。他被安排在观礼台一个偏僻的角落,赵山河低声叮嘱:“师弟,无需多言,只需…嗯…旁观即可,若有感…随意提点一二便可。”
林小满苦着脸点头,心里只盼着这场闹剧赶紧结束。
场中,新一轮的对抗演练开始。一名金虹宗弟子与一名碧水阁弟子切磋。金虹宗弟子剑法凌厉,剑气纵横,招式华丽炫目,引得阵阵喝彩;碧水阁弟子则以柔克刚,水幕重重,身法灵动,亦是赏心悦目。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灵光四溅,看起来十分“精彩”。
然而,在林小满这个“外行”看来,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盯着场中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在他眼里,那金虹宗弟子跳来跳去,剑光乱闪,看着眼花,却好像没几下是真正朝着要害去的;那碧水阁弟子绕来绕去,水幕摆得好看,但好像也没挡住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两人打了半天,气势十足,却谁也没碰到谁。
“这…这打的什么呀…”林小满忍不住小声嘀咕,想起了自己砍柴时的情景,“砍柴还得看准了木纹,一下是一下,不能瞎砍…他们这…跟跳舞似的,能打着人吗?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他的声音虽小,但在座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尤其是几位一直竖着耳朵关注他的长老,听得清清楚楚!
“砍柴?一下是一下?”天衍圣地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恰在此时,场中异变突生!那金虹宗弟子久攻不下,心浮气躁,剑法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破绽。碧水阁弟子敏锐捕捉到,娇叱一声,一道凝练的水箭疾射而出!然而,她为了追求速度和角度,自身防护也出现了空当!
眼看就要两败俱伤!
“小心!”几位长老惊呼,正要出手干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观礼台上的林小满,看到那水箭射向金虹宗弟子露出的空门,而碧水阁弟子自己也门户大开,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砍柴时遇到坚硬木疙瘩的情景,脱口而出,带着点嫌弃和指导的口吻:
“哎!看准了再打啊!别光顾着耍花架子!那边不是有空档吗?直接一下过去啊!还有你,躲什么躲,他砍过来你硬挡一下再反手劈他柴火(对手)不就行了?”
他这话,完全是用他砍柴的经验来类比,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粗俗。
然而,这话听在正处于紧张对抗中的两名弟子耳中,却如同醍醐灌顶!
“看准了再打?”金虹宗弟子心中一震,瞬间摒弃了那些华丽的虚招,目光锁定了对方因发射水箭而微微停滞的身形。
“别光顾着耍花架子?”碧水阁弟子也是一愣,立刻散去了周身华而不实的水幕涟漪,将灵力凝聚于掌心。
“直接一下过去?”“硬挡一下再反手劈”?
两人福至心灵,几乎同时变招!
金虹宗弟子剑势一敛,化繁为简,一道凝练如丝的剑气直刺碧水阁弟子肩胛!
碧水阁弟子不闪不避,玉手一拍,一道厚重如墙的水盾瞬间凝聚,硬抗剑气,同时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拍出一道暗流,直袭对方下盘!
嘭!嗤!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金虹宗弟子被暗流击中脚踝,身形一晃;碧水阁弟子的水盾也被剑气洞穿,肩头衣衫破裂,渗出血丝。
但两人都毫发无损地化解了对方的杀招!而且,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无拖沓,与之前华而不实的缠斗形成了鲜明对比!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瞬间分出高下(实则平手)的两人,又猛地转头看向观礼台上那个一脸“这才像话”表情的灰衣杂役!
“言出法随?!”
“一语点破迷津!”
“化繁为简,直指本源!”
几位长老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终于明白了!林前辈这是在传授无上战法啊!什么华丽招式,什么复杂战术,在绝对的力量和精准的判断面前,都是虚的!一击必杀,以简破繁!这才是战斗的真谛!
“多谢前辈指点!”场中两名弟子回过神来,虽然受了点轻伤,却满脸激动,对着林小满方向深深一拜!他们感觉刚才那一下,比过去苦练数月收获还大!
林小满被拜得一愣,挠了挠头:“啊?我…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们没事吧?看着都挺疼的…”
他的“关心”在众人听来,更是高风亮节!
接下来的集训,画风突变!
各宗天才弟子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再追求招式的华丽和复杂,而是开始琢磨如何将力量凝聚于一点,如何寻找对手最薄弱的环节,如何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造成有效打击。演练场上,剑气不再漫天飞舞,而是凝练如针;法术不再绚烂夺目,而是厚重如山。虽然看起来“观赏性”下降,但实战效率和威力却显着提升!弟子间的配合也因战术思路的统一而变得顺畅许多!
所有弟子,看向林小满的眼神,都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感激。这位看似普通的杂役前辈,用最朴素的语言,为他们揭示了战斗的本质!
林小满坐在观礼台上,看着下面那群人突然变得“拳拳到肉”、不再“花里胡哨”的打法,倒是觉得顺眼了不少。
“嗯,这样看起来实在多了…”他暗自点头,“早该这样了,打架嘛,搞得跟唱戏似的干嘛…”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几句源于砍柴经验的“牢骚”,已然被奉为至高无上的战斗箴言,并将在未来的虚空神殿探索中,拯救无数人的性命。
集训结束时,各位长老对林小满千恩万谢。林小满一头雾水地回到后山,看着自己砍了一半的柴,叹了口气:
“指导别人打架…比砍柴累多了…”
“还是我的柴刀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