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后山的日子,如同山涧溪流,平静而缓慢地流淌着。每日砍柴、挑水、喂阿黄,偶尔对着那卷灰扑扑的“变丑秘籍”发呆,虽然毫无进展,但这种无人打扰、无需提心吊胆的生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他甚至开始觉得,天南城那段经历,或许真的只是一场遥远的、不太愉快的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渴望的平静,在更大的波澜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这日午后,林小满刚劈完一捆柴,正坐在树墩上,拿着一块粗磨石,“嚯嚯”地打磨着他那柄宝贝柴刀。阿黄趴在他脚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陆离,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山林的静谧。
林小满抬头望去,只见丹堂的刘长老正沿着山间小径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的神情。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每次这些长老来找他,准没好事!不是去危险地方,就是见可怕的人!
他下意识地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刘长老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林师弟!忙着呢?”刘长老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八度。
“啊…刘长老…”林小满连忙站起身,手里还攥着柴刀和磨石,有些手足无措,“没…没忙,就磨磨刀…您找我有事?”
他心里祈祷:千万别是坏事!千万别是坏事!
刘长老走到近前,先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那柄看似普通、实则(他脑补)蕴含无上道韵的柴刀,以及林小满那“朴实无华”的磨刀动作,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脑补)。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中的激动却难以完全掩饰。
“师弟啊,是这么回事。”刘长老斟酌着词语,语气尽量显得随意,“宗门近日,从上次秘境带回来的那枚上古令牌和几样古物中,经过几位长老合力研读残存铭文,结合一些古籍记载,似乎…破解出了一条线索。”
林小满一听“上古令牌”、“秘境”、“线索”,心跳就开始加速,冷汗都快出来了。他强装镇定,小声问:“什…什么线索啊?”
刘长老压低声音,仿佛在透露什么天大的机密:“线索指向一处…可能存在的远古遗迹!据说,是比黑风秘境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一处小天地!里面可能蕴藏着…嗯…对我们宗门发展至关重要的机缘!”
林小满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远古遗迹?比黑风秘境还危险?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自己被各种奇形怪状的远古妖兽追着跑的凄惨画面。
“宗…宗门要派人去探索吗?”他声音发颤地问。
“正是!”刘长老点点头,脸上露出“你懂的”表情,“此等机缘,千载难逢!周边几个大宗门都已闻风而动,据说天衍圣地、古剑门等巨头也极有兴趣。我宗自然不能落后!宗主已决定,派出精锐队伍前往!”
林小满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派出精锐队伍?那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这么弱…
然而,刘长老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嘛…”刘长老话锋一转,目光“殷切”地看向林小满,语气变得更加“委婉”和“恭敬”,“师弟你也知道,这等远古遗迹,危机四伏,变数极多。光有实力,有时反而容易迷失其中。宗门思前想后,觉得此行…极其需要一位见识广博、深谙‘低调’之道、能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弟子随行指点。”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林小满,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小满:“!!!”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腿肚子直发软。随行指点?又是我?!见识广博?我连后山都没认全!低调?我只想躲起来!无声处听惊雷?我听到打雷只想捂耳朵!
“不…不行!绝对不行!”林小满吓得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都带了哭腔,“刘长老!您…您别开玩笑了!我…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去了就是拖后腿!还会…还会给大家惹麻烦的!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我害怕!”
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恨不得当场给刘长老跪下,只求能放过他。
刘长老看着林小满这“激动”、“惶恐”的模样,心中早已“了然”。果然!前辈一听“远古遗迹”,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吓的)和“谨慎”(怕的)!这番推辞,定然是前辈在考验宗门的决心,或者是在暗示遗迹中可能存在的巨大风险,提醒宗门不可贸然行事!
“师弟过谦了!过谦了!”刘长老连忙安抚,语气更加诚恳,“师弟的‘能力’,宗门上下有目共睹!此行非比寻常,正需要师弟这等…嗯…‘福缘深厚’、‘能趋吉避凶’之人坐镇!无需师弟冲锋陷阵,只需在关键时刻,稍加‘点拨’,便是对宗门莫大的帮助了!”
福缘深厚?能趋吉避凶?林小满听得都快哭了,那都是运气!是倒霉透顶后的侥幸!他自己都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种“运气”!
“长老!我真的…”林小满还想挣扎。
“师弟!”刘长老打断他,脸上露出“我明白”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宗门知道,此等探险,于师弟而言,或许只是…‘游戏’一场。但对我宗而言,却是关乎未来气运的大事!师弟就当是…出门散散心,顺便…帮宗门看看路?如何?”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林小满,又点明了宗门的需求,还把“危险”说成了“散心”。
林小满张了张嘴,看着刘长老那“你不去宗门就要完蛋”的殷切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想起宗门对他确实不错,虽然老是让他去奇怪的地方…而且,这次要是不去,会不会被当成对宗门有意见?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后果?
巨大的恐惧和无奈交织在一起,让他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下了肩膀,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弟…弟子…遵命。”
说出这三个字,他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好!好!师弟深明大义!宗门定不会忘记师弟的付出!”刘长老大喜过望,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准备”之类的话,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留下林小满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柴刀和磨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阿黄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
林小满缓缓蹲下身,抱住阿黄温暖的脖子,把脸埋进它厚实的毛发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阿黄…”
“怎么…怎么又来啊?”
“这次还是…远古的?”
“听说比上次那个还可怕…”
“我…我是不是…回不来了…”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充满了无助和凄凉。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那未知的、比秘境更恐怖的远古遗迹里,被各种无法想象的怪物追得屁滚尿流的悲惨未来。
而青云宗高层,在得到刘长老“林师弟已欣然应允”的回报后,则是欢欣鼓舞,对此次探险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有林师弟(兄)这尊“大神”随行,何愁遗迹不破?何愁机缘不得?
一场新的、林小满避之不及的“麻烦”,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