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血钥触及祭坛核心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令牌上的血色光华不再流动,而是凝固成实质般的结晶,沿着祭坛上搏动的暗红纹路急速蔓延。那景象犹如寒冬降临,冰封江河,暗红的煞气在血钥之力下竟开始凝结、僵滞。
祭坛中央的罗青衣闷哼一声,七窍渗出暗红血丝,但她手中的印诀反而更加稳定。净血莲实的光芒不再与煞气对抗,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的白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女,沿着血钥结晶的脉络穿梭编织,将那些被暂时镇住的煞气牢牢在祭坛结构之中。
封印在重组!陆知简扶着的眼镜滑到鼻尖都浑然不觉,血钥不是钥匙,是镇物!它在重构封印结构!
洞窟开始剧烈震动,却不是崩塌的前兆。十二尊镇煞巫傀眼中的蓝光不再投射向罗青衣,而是转向祭坛四周的岩壁。蓝光所及之处,岩壁上浮现出无数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与祭坛上的血钥结晶产生共鸣,发出低沉浑厚的嗡鸣。
这不是秦代的手法。玄尘子拂尘轻扬,感受着空气中流转的古拙气息,这是巫祭时代的封印术,以血为引,以魂为镇。始皇不过是发现了这个现成的封印,想要据为己用。
祭坛下方的嘶吼声变得凄厉而不甘,那积累了两千年的长生煞疯狂冲撞着新生的封印结构。每一次冲撞,罗青衣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血钥结晶上就会出现细微的裂纹。
丁逍遥单膝跪在祭坛边缘,左臂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鲜血淋漓。他能感觉到手中的令牌正在变得脆弱,那种感觉就像是握着一块即将碎裂的琉璃。
还不够。他嘶哑地说,目光扫过祭坛上艰难维持的罗青衣,这样的封印撑不了多久。
林闻枢突然指向祭坛下方:那里!煞气的源头在移动!它想逃!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正从祭坛下方渗透出来,向着洞窟的某个方向流窜。那是被封印了千年的煞气本源,它意识到这个新生的封印比之前的更加危险,想要在被完全封印前逃离此地。
不能让它逃出去!罗青衣艰难地开口,鲜血从她嘴角不断滑落,一旦让它找到新的寄生体......
丁逍遥猛地站起身,他看了一眼手中布满裂纹的血钥,又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罗青衣,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老萧!
萧断岳闻声看来,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送我下去!
丁逍遥指向祭坛中央那个暗红最浓郁的区域,那里正是煞气本源试图逃离的缺口。
你疯了!金万贯失声惊呼,那下面......
这是唯一的机会。丁逍遥已经将残破的血钥握在右手,左手的鲜血不断滴落在令牌上,每一滴血液落下,令牌上的裂纹就愈合一分,既然要镇,就镇个彻底。
萧断岳怒吼一声,军工铲深深插入祭坛边缘的缝隙,全身肌肉贲张,以铲为杠杆,竟将一块巨大的祭坛石板生生撬起!
石板之下,不是实地,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暗红漩涡,浓郁到实质的煞气在其中翻滚咆哮。仅仅是掀开一道缝隙,那恐怖的煞气就让离得最近的两个镇煞巫傀瞬间布满裂纹。
丁逍遥最后看了一眼罗青衣,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纵身跃入那片暗红。
下坠的过程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粘稠的血海中沉沦,无数扭曲的面孔从身边掠过,疯狂的呓语直接冲击着他的意识。手中的血钥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再次蔓延。
就在他即将被煞气完全吞噬的瞬间,他看到了——在漩涡的最深处,一块巴掌大小、不规则形状的暗红晶体正在疯狂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在试图撕开一个细小的空间裂缝。那就是不死源骸的碎片,长生煞的本源。
找到你了。
丁逍遥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右臂,那布满裂纹的血钥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光华。他不再试图控制或者引导,而是将所有的力量,连同自己的意志,一起轰向那块源骸碎片!
以此身为锁——
血钥在接触源骸的瞬间彻底破碎,但破碎的晶体没有四散,而是化作无数血色的丝线,将源骸碎片层层缠绕。
以此魂为钥——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但反而更加清晰地把握住了那个玄妙的频率。那是血钥破碎前传递给他的最后信息,关于如何真正使用这个封印的奥秘。
当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破碎的血钥晶体与源骸碎片已经彻底融合,变成了一块暗红与血色交织的怪异结晶。那些试图逃离的煞气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拽住,疯狂地回缩进结晶之中。
祭坛上,罗青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双手的印诀突然一变。净血莲实的光芒不再局限于祭坛,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沿着新生的封印结构流淌而下,将那个刚刚形成的结晶温柔地包裹起来。
暗红的漩涡开始平息,嘶吼声渐渐微弱。当最后一丝煞气被收回结晶,整个洞窟突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丁逍遥从半空中坠落,被及时冲上来的萧断岳接住。他手中的源骸结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封印纹路。
结......结束了?金万贯颤声问道。
罗青衣虚弱地倒在祭坛上,看着那块被封印的源骸,轻轻点头:暂时......结束了。
洞窟顶端的夜明珠重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些古老的符文缓缓隐入岩壁。十二尊镇煞巫傀眼中的蓝光渐渐熄灭,恢复了青铜的质感。
玄尘子为丁逍遥检查着伤势,眉头紧锁:煞气入体太深,需要尽快调理。
陆知简则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被封印的源骸,用特制的容器将其收好:这东西必须交给能妥善处理的人。
林闻枢倾听着四周,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了。
当众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洞窟时,才发现外面的丹毒瘴气已经消散,那些游荡的化僵也化作了真正的枯骨。整座隐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我们做到了。萧断岳看着身后缓缓闭合的通道,长长舒了口气。
丁逍遥靠在一块岩石上,望着手中已经彻底碎裂、失去光泽的玄鸟令牌残片,轻声道:不,这只是开始。
远方的黑暗中,似乎还有更多的秘密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