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之内,光线昏暗,只有众人急促的喘息和脚步声在布满记忆蛊盅的岩壁间碰撞回响。罗青衣抱着昏迷的云梦谣,身形依旧矫捷,但额角已见细汗。玄尘子紧随其后,拂尘清辉不断向后扫荡,阻挡着可能从后方追来的残余蛊毒。萧断岳断后,工兵铲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脸色铁青,左臂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再次崩裂渗血,却浑然不觉。
守拙那阴冷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这宿敌的现身,变得更加致命和迫近。
“不能原路返回!”玄尘子一边疾奔,一边急速思考,“守拙既然能从外面进来,那条路很可能已被他做了手脚,或者外面有他的接应!必须另寻出路!”
“这鬼地方像个迷宫,哪里还有别的路?”萧断岳烦躁地低吼。
就在这时,被罗青衣抱在怀中的云梦谣,似乎因为颠簸和周围浓郁的记忆蛊盅气息刺激,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额间那黯淡的云纹印记,再次闪烁了一下,比之前稍稍清晰了一丝。
与此同时,她垂落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指向了甬道一侧某个看似毫无异常的、布满了细小蛊盅的岩壁角落。
“云姑娘?”罗青衣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玄尘子也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那片岩壁。巫蛊令在他手中微微发热,似乎也对那个方向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那里……有东西。”陆知简扶了扶眼镜,努力分辨着那片岩壁上蛊盅纹路的细微差别,“纹路走向……似乎构成了一个隐蔽的符号,与巫蛊令上的部分图案相似!”
公输铭立刻操控一只受损较轻的木甲蜘蛛爬过去,细小的节肢在那些蛊盅纹路上轻轻敲击、探查。片刻后,木甲蜘蛛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青铜蛊盅上,发出“咔哒”的确认声。
这个蛊盅与其他盅并无二致,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它周围的纹路形成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向内凹陷的漩涡状图案。
“是暗门机关?”林闻枢侧耳倾听,“后面……有空间,空气流动不同。”
希望之火在众人心中燃起!
“试试!”玄尘子沉声道,示意公输铭尝试开启。
公输铭小心翼翼,以木甲蜘蛛特殊的结构,轻轻旋动那只作为枢纽的小蛊盅。
“咔嚓……嘎吱……”
一阵机括转动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那片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陈腐气息、但相对干燥的风从洞内吹出。
“快进去!”玄尘子当机立断。
众人鱼贯而入,萧断岳最后进入,反身试图将暗门关上,却发现机关似乎只能从外部开启,内部无法闭合。
“妈的!”他骂了一句,只得用工兵铲卡住门缝,又将几张符箓贴在门口,聊作警示和阻碍。
暗门之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更加狭窄古老的通道,空气流通,但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里似乎已经脱离了那片布满记忆蛊盅的核心区域,岩壁变得粗糙,布满了凿刻的痕迹,像是古老的矿道或者逃生密径。
“暂时安全了。”玄尘子稍微松了口气,但神色依旧凝重,“守拙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找到这里,但我们也不能久留。他熟悉巫蛊令,更能引动部分圣坛禁制,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
罗青衣将云梦谣轻轻放在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石头上,再次检查她的情况。“气息依旧微弱,但血脉似乎……在自行缓慢恢复?是因为离开了母源核心的压迫,还是这些记忆蛊盅的残留气息在滋养她?”她有些不确定。
云梦谣额间的云纹印记,在这条通道里,似乎比在核心区时稳定了一丝,虽然依旧黯淡,但不再闪烁。
“我们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玄尘子看向众人,“守拙的目标是母源和云姑娘的血脉。我们带着云姑娘,行动不便,且目标明显。硬拼,胜算渺茫。”
“那怎么办?难道把云姑娘交出去?”萧断岳瞪眼。
“当然不是!”玄尘子断然否定,“但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或许……可以利用这圣坛本身,以及守拙对母源的贪婪。”
他目光闪烁,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逐渐成形:“守拙想炼化母源,但他显然也忌惮母源的力量,否则刚才就不会被反噬。而且,他需要云姑娘的血脉作为引子……这说明,炼化母源绝非易事,甚至有极大风险。”
罗青衣冷然接口:“你的意思是……祸水东引?或者,制造机会,让他自食其果?”
“没错!”玄尘子点头,“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地方,既能暂时隐匿,又能观察到核心区的情况,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母源或者圣坛的禁制。然后,主动暴露一个‘诱饵’,引守拙去触碰他无法掌控的力量!”
“太冒险了!”陆知简脸色发白,“万一玩脱了……”
“留在原地或者盲目乱闯,同样是死路一条!”萧断岳咬牙道,“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把!老子同意!”
公输铭和林闻枢也表示赞同。绝境之中,行险一搏,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首先,我们需要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玄尘子再次举起巫蛊令,仔细感受着那微弱的牵引力,“同时,我们需要确保云姑娘的安全。”
他看向罗青衣和陆知简:“青衣,知简,你们带着云姑娘,寻找这条密道中最隐蔽、气息最平和的地方藏匿起来。我和断岳、公输、闻枢去找寻合适的‘战场’和布置‘诱饵’。”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
罗青衣和陆知简带着云梦谣,沿着通道向更深处探寻,寻找合适的藏身之所。而玄尘子则带着萧断岳、公输铭和林闻枢,沿着通道向上,试图找到能窥视甚至连接核心区的节点。
这条古老的密道四通八达,如同蛛网般蔓延在山腹之中。有些岔路通向死胡同,有些则连接着一些废弃的、布满灰尘的祭祀小室或者储藏间,里面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的祭祀用具和零星的、失去活性的蛊虫残骸。
玄尘子凭借巫蛊令的微弱感应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不断调整方向。终于,在穿过一个狭窄的裂缝后,他们来到了一处位于圣坛核心区侧上方的、一个隐蔽的天然石窟之中。
这个石窟位置极佳,前方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石缝,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大部分的核心区域,包括那被光罩封印的母源,以及之前他们战斗过的地方。而石窟本身,气息相对内敛,不易被察觉。
“就是这里了!”玄尘子眼中精光一闪。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查探,寻找可以利用的禁制或者布置诱饵的方法时,下方的核心区,异变再生!
只见守拙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甬道入口处。他显然已经调息完毕,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带着邪异,却更加凝练。他手中那块暗紫色血石的巫蛊令邪光吞吐,似乎在尝试与周围的禁制重新建立联系。
他并没有立刻搜寻玄尘子等人,而是将贪婪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被封印的万蛊母源。
“看来……他比我们更急。”萧断岳趴在石缝后,压低声音,眼中凶光闪烁。
一场在绝境中的博弈,即将在这古老的圣坛之中,悄然展开。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并非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