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已近在咫尺,伴随着巨型蜈蚣那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腐殖质的腥气,从身后的裂缝通道汹涌而来!手电光柱慌乱地扫过,已然能照见那在粉色瘴气中若隐若现的、狰狞扭动的暗褐色节肢轮廓!
“地龙要出来了!”岩刚目眦欲裂,看着对岸昏迷的罗青衣和刚刚爬上对岸、惊魂未定的林闻枢与另一名猎手,又看了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漆黑水潭和那根孤零零的绳索。
没有时间犹豫了!
“带阿普和罗姑娘走!往上爬!”岩刚猛地将背上阿普的遗体推向最后一名正准备过河的猎手,自己则毅然转身,猎叉横握,如同山岳般挡在了裂缝出口与绳索之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只有决绝与平静。
“岩刚头人!”那猎手惊呼,想要留下。
“快走!这是命令!”岩刚头也不回地怒吼,“告诉族长,岩刚没给守山族丢脸!”
丁逍遥在对岸看到这一幕,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他想冲回去,但隔着三四丈宽的水潭和浓稠的粉色瘴气,根本来不及!而且,罗青衣昏迷不醒,急需救治!
“走!”丁逍遥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一把抱起罗青衣,用布带将她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率先抓住岩壁上那些湿滑的凹陷,向上攀爬!林闻枢和那名猎手含着泪,背起阿普的遗体,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开始攀爬的瞬间,第一条“地龙”那铲状的巨大头颅,猛地从裂缝中探了出来!幽绿色的复眼瞬间锁定了挡在面前的岩刚!
“来吧!畜生!”岩刚发出震天的怒吼,猎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主动刺向地龙的头颅!
地龙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避开头颅要害,用坚硬的背甲硬接了这一叉!
“铛!”火星四溅!猎叉被弹开,只在背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与此同时,第二条、第三条地龙也相继钻出裂缝,呈扇形向岩刚包围过来!它们喷吐着麻痹毒雾,节肢疯狂划动,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岩刚毫无惧色,猎叉舞动如风,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血勇之气,竟然暂时将三条地龙挡在了裂缝口附近!猎叉与甲壳碰撞声、地龙的嘶鸣声、岩刚的怒吼声在这狭窄的空间内激烈回荡!
对岸,丁逍遥等人咬着牙,拼命向上攀爬。岩壁湿滑异常,布满了黏腻的苔藓,每一脚、每一手都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稳住。粉色瘴气如同有生命的实体,不断试图钻入他们的口鼻,即使含着避瘴药,也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罗青衣昏迷中的身体愈发沉重,丁逍遥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都快被撕裂。
下方,岩刚的战斗声越来越激烈,伴随着他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已经受伤!
丁逍遥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他只能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化为力量,指甲抠进岩石缝隙,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一步步向上挪动。
突然,上方传来林闻枢带着惊喜的低呼:“丁爷!到头了!上面有个平台!”
丁逍遥精神一振,奋力向上最后几步,手掌终于搭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岩石边缘。他用力翻了上去,然后将背上的罗青衣小心解下,平放在地。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半个房间大小的岩石平台,位置极高,下方的粉色瘴气如同云海般在脚下翻涌,暂时隔绝了地龙的威胁。平台内侧连接着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入口,不知通向何方。
林闻枢和那名猎手也相继爬了上来,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岩刚头人他……”猎手望着下方被浓瘴遮蔽的战场,声音哽咽。此刻,下方的战斗声已然停止,只剩下地龙那令人不安的、仿佛胜利宣言般的“沙沙”爬行声,似乎在搜寻着其他猎物。
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笼罩了众人。
丁逍遥沉默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迅速俯身检查罗青衣的情况。
罗青衣脸色青紫,呼吸微弱急促,身体不时无意识地抽搐,显然是中了极深的瘴毒。丁逍遥立刻取出那卷得自黄山悬棺的经络图轴和那支冰凉的玉针。
借着冷光筒的光芒,他快速浏览图轴,寻找应对瘴毒侵体的法门。图轴上果然有相关记载,是一种名为“清瘴定神针”的急救法,需刺入“百会”、“印堂”、“膻中”等数个关键穴位,疏导毒气,稳固心神。
丁逍遥凝神静气,将玉针捻在指尖。此刻,他无比感谢在黄山时罗青衣强迫他记下的那些基础穴位知识。他回忆着罗青衣行针时的手法,结合图轴上的描述,小心翼翼地找准位置,将玉针缓缓刺入罗青衣的百会穴。
针入瞬间,丁逍遥感到一股阴寒的瘴毒之气顺着针体反噬而来,让他手臂一麻!他立刻运转体内那微弱的内力,配合胸口的灰白痕迹,强行将那股反噬压下,同时引导玉针内那丝奇异的冰凉能量,缓缓渡入罗青衣的经脉。
接着是印堂、膻中……每一针都凶险异常,需要对抗她体内狂暴的瘴毒。丁逍遥全神贯注,额头冷汗直流,几乎耗尽了所有心神。
终于,当最后一针落下,罗青衣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小口暗紫色的淤血,青紫色的脸色开始缓缓消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明显稳定了下来。
丁逍遥长长舒了口气,几乎虚脱。他拔出玉针,小心收好。
“丁爷,罗姑娘她……”林闻枢关切地问。
“暂时稳定了,但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彻底解毒。”丁逍遥声音沙哑。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云梦谣(被那名猎手背负上来),突然再次发出了无意识的呓语,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茶祖……不在根……而在……心……血祭……将启……”
茶祖不在根,而在心?血祭将启?
这没头没脑的呓语,让丁逍遥心中猛地一沉。他想起岩图公族长提到的“古老契约”和“生命本源”,想起那幅兽皮地图上“婴儿”肚脐位置的标记,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
难道这“茶祖婴瘤宫”,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所谓的“婴瘤”,并非植物,而是……某种更加诡异、需要血祭的存在?
他抬头望向平台连接的那个山洞入口,黑暗深邃,仿佛巨兽等待猎物的口腔。
断后悬魂,岩刚生死未卜;瘴毒暂解,前路迷雾更深。云梦谣的呓语如同警钟,预示着更大的凶险,就隐藏在前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