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锅炉房内部充斥着铁锈和陈年油污的味道，巨大的炉体早已冰冷，管道如扭曲的血管般盘踞在黑暗中，提供了绝佳的隐蔽点。罗锋将科尔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汗水几乎浸透了他的全身。安雅立刻上前，再次检查科尔的体征，眉头紧锁。
“生命体征还在下降，老查理的抑制剂效果在衰减…我们必须更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翊靠在锈蚀的管道旁，战场动态捕捉如同无形的雷达，以最小功率持续扫描着周围近百米的范围，确保没有尾巴跟来。刚才短暂的冲突和高速奔逃，让他本就匮乏的图谱能量雪上加霜，大脑传来阵阵针刺般的虚弱感。
“我们分头行动。”沈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冷静得不容置疑，“罗锋，你留下保护安雅和科尔。这里是‘黑蝎’地盘的边缘，刚才的动静不小，他们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你需要确保这里绝对安全。”
罗锋喘着粗气，重重点头：“明白，沈哥！只要我还有口气，没人能碰他们一下！”他握紧了手中的复合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几个可能的入口。
“安雅，”沈翊看向女科学家，“利用现有的东西，尽量加固这里，设置一些简单的预警装置。另外，仔细回忆所有关于‘源血晶核’、科尔情况以及研究所可能弱点的一切细节，任何信息都可能关键。”
安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白。你…你要去找那个‘包打听’？”
“嗯。老查理指了路，这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我们需要知道哪里能弄到延缓甚至治疗科尔的东西，更需要知道‘黑蝎’为什么突然搜查老查理的诊所，以及这是否和沃特博士有关。”沈翊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弹匣，只剩最后一个满匣和两个半匣步枪弹，资源窘迫到了极点。
“那个包打听，听说只认钱和硬通货，而且…很危险。”安雅担忧地补充。
“我们会和他好好‘谈谈’的。”沈翊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自信。他将最后几块还能吃的变异兽肉干和一小瓶净水留给罗锋，自己只带了那把匕首和所剩无几的弹药。
“等我回来。”
说完，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锅炉房，消失在锈带区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希望城的底层比他想象的更加混乱和立体。街道并非平面，各种搭建的空中走廊、断裂的高架桥、甚至挖掘出的地下通道层层叠叠，形成了极其复杂的三维结构。战场动态捕捉在这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总能提前避开帮派分子聚集的窝点、或是某些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角落。
根据老查理的描述和沿途听到的零星对话，他很快定位了“碎颅酒馆”的位置——一个依托于半截沉入地下的地铁车厢建造的喧嚣巢穴。
还未靠近，巨大的声浪和混合着劣酒、呕吐物和血腥味的臭气就扑面而来。酒馆门口挂着几个风干的变异兽头骨，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镶嵌铁皮的皮甲、手臂上有黑蝎纹身的大汉抱着粗劣的霰弹枪，用凶狠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沈翊压低兜帽，将步枪藏在破旧的斗篷下，低着头，模仿着周围那些亡命徒的步伐和神态，混在几个人后面走向门口。
“站住！面生得很啊，小子？”一个大汉伸出粗壮的手臂拦住了他，喷着酒气的嘴几乎凑到他脸上。
沈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神冰冷如铁，初级战斗意志（来自之前某个掠夺者头目的基因碎片）带来的无形煞气混合着他前世身经百战淬炼出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刺向对方。
那大汉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拦路的手臂也微微放下。他旁边那个同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握紧了霰弹枪。
沈翊没有理会他们，径直从两人中间穿过，推开了那扇用废旧铁皮和木板钉成的酒馆大门。
轰！
更大的声浪和热浪几乎将他淹没。
酒馆内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形形色色的人挤在粗糙的木桌旁：大声吹嘘的佣兵、眼神闪烁的走私犯、衣着暴露的吧女、以及更多看不出职业但浑身戾气的家伙。一个缺了条胳膊的老头用机械义肢敲打着破鼓，发出不成调的噪音。空气中弥漫着暴力、欲望和绝望的气息。
量子图鉴被动扫描着视野内的所有人，大部分都是“废土流民”、“低级佣兵”、“帮派打手”之类的标签，威胁等级极低。沈翊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很快锁定了吧台最里面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一个瘦小的男人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浑浊液体。他穿着相对干净但磨损严重的皮质外套，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不断打量着酒馆里的每一个人，像一只警惕的老鼠。他的信息在量子图鉴中显示为：“？？？（情报贩子\/中间人），威胁度：低（但其关联危险度：高）”。
就是他，“包打听”。
沈翊穿过拥挤喧闹的人群，无视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一声挑衅的口哨，径直走到那张桌子前，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包打听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小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着沈翊，声音尖细：“新面孔？找我？规矩懂吗？”
沈翊没有说话，只是将最后那点辐射蝎毒腺拿出一小部分，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包打听眼睛猛地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毒腺扫入手中，掂量了一下，鼻子凑近嗅了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好东西，纯度不错。你想问什么？事先说明，价格看问题，而且我不保证答案你一定满意。”
“三个问题。”沈翊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两人能听到，“第一，‘黑蝎’的人今天为什么突然大规模搜查老查理的诊所？”
包打听嘿嘿一笑，小声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不是针对老查理，那老家伙还没那么大面子。是上面的大人物丢了件‘东西’，据说可能和某种‘特殊医疗废弃物’有关，所有地下诊所和黑医都是排查对象。‘黑蝎’不过是听令行事，挣点跑腿钱罢了。”
大人物？特殊医疗废弃物？沈翊瞬间联想到了安雅和科尔。
“第二，哪里能弄到稳定或中和高浓度未知能量污染的药物或设备？要快，48小时内。”
包打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变得严肃起来：“能量污染？还48小时？你这问题要命啊朋友。”他搓着手指，“这种玩意儿，正规渠道只有内城研究所或者几个大军阀的核心医疗队可能有。黑市的话…‘鬼市’今晚子时在第三排污口支道开市，据说会有批‘研究所流失货’出手，但真假自辨，而且那里是‘屠夫’鲍勃的地盘，危险得很。”
鬼市！研究所流失货！这无疑是最直接的线索！
“第三个问题，”沈翊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让包打听呼吸一窒，“谁在悬赏找一个叫安雅的女研究员和她带走的东西？”
包打听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就从额头冒了出来。他猛地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操！你…你问这个干嘛？这他妈是催命符！这单生意我不做了！毒腺还你，赶紧走！”
他慌乱地想将毒腺推回来。
沈翊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包打听感觉骨头都要碎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
“谁？”沈翊的声音冰冷如刀。
包打听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沈翊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毫不怀疑自己再不说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他颤声道：“是…是研究所的沃特博士本人下的暗花！通过‘幽灵’放的讯息！不只是‘黑蝎’，城里几个大的佣兵团和情报组织都接到消息了！活捉安雅和她带走的‘所有样品’，赏金这个数！”他偷偷比划了一个惊人的手势。
“至于她带走了什么…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传言说…和‘造神’有关！谁沾上谁死！大哥，我就知道这么多，放过我吧！”他几乎是在哀求。
沃特博士！幽灵！造神！
信息量巨大！
沈翊缓缓松开了手。包打听如同惊弓之鸟，瞬间缩回手，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座位，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沈翊坐在原地，慢慢消化着得到的情报。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险。他们不仅被研究所疯狂追捕，甚至还牵扯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幽灵”。
必须尽快去鬼市碰碰运气！
他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战场动态捕捉却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酒馆喧嚣的异响——那是某种精密器械的微弱嗡鸣声，来自…头顶？
他猛地抬头，只见酒馆腐朽的房梁阴影中，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拳头大小的黑色金属球体，正无声地悬浮着，底部一个细小的红色光学镜头，刚刚从他身上扫过。
被监视了！不是“黑蝎”的人，这种科技水平…是研究所的侦查设备？还是…“幽灵”的眼线？
几乎在沈翊发现它的同时，那金属球红光一闪，瞬间拉高，撞破屋顶的破洞，消失不见！
“操！”沈翊低骂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撞开身边一个醉醺醺的大汉，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如同猎豹般冲向酒馆后门！
行踪暴露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