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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字大章双手奉上!)

在再次见到凌默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叶倾仙的生活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

依旧沿着“画室-教室-宿舍”三点一线的轨迹运行,如同精密设定的程序。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而这一切,都源于颈侧那枚渐渐淡去、却从未真正消失的印记。

在画室里,她依旧是那个才华横溢、专注投入的美术系高材生。

她最近的主题依旧是“星空”,但画布上的星河,似乎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涌动的情感与温度。

调色时,她会不自觉地混合出更多暖色调的星云,笔触也少了些过去的绝对冷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缠绵。

有时画到入神,她会下意识地停下笔,指尖轻轻拂过颈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晚湖畔的微风和……他指尖的温度。

随即,她会像是惊醒般,迅速收回手,耳根微热地重新专注于画布,

但唇角那一闪而过的柔软弧度,却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每天清晨洗漱和夜晚沐浴时,氤氲的水汽弥漫在镜面上。

叶倾仙总会轻轻擦去一片水雾,清晰地看到镜中那枚印在雪白肌肤上的淡粉色痕迹。

它像一枚小小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一段只有她知晓的亲密。

热水流过时,那处的皮肤似乎会微微发热,提醒着它的存在。

她会用指尖极轻地触摸它,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那触感提醒她,湖畔星空下的一切并非梦境,那个清冷外表下深藏的热情与勇敢的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这枚“红梅”成了她独处时与内心情感连接的隐秘开关。

叶倾仙虽然刻意保持低调,高领上衣和松散的长发成了她的日常标配,但总有疏忽的时候。

比如在画室弯腰捡起掉落的画笔,领口微微敞开;

比如瑜伽后嫌热,暂时将长发挽起;

比如在图书馆书架间踮脚取书,仰头时脖颈拉伸……

偶尔,会有细心的、距离足够近的同学瞥见那抹淡红。

“嘶……你们看到叶学姐脖子……?”

有次在食堂,一个学妹压低声音对同伴说,眼睛瞪得溜圆。

“看到了!天啊……那不会是……?”

“不可能吧?叶学姐她……她怎么会……”

“可那形状,明明就是……!”

几句窃窃私语,伴随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轻微,却漾开了圈圈涟漪。

这些目光和议论,叶倾仙能敏感地察觉到。

起初她会有些许慌乱,立刻整理衣物遮掩。

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不安。

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份印记是她勇敢过的证明,是属于她和那个人的秘密。

面对旁人探究的目光,她反而更能挺直脊背,用一如既往的清冷姿态应对,只是那清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小女人的底气与娇羞。

这种微妙的变化,更坐实了大家的猜测,也让“冰山仙子叶倾仙疑似名花有主”的消息,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成为了星海艺术学院一个引人遐想却又无法证实的传奇话题。

正是在这种夹杂着隐秘甜蜜、淡淡羞涩以及外界隐约猜测的氛围中,叶倾仙度过了再次见到凌默前的时光。

那枚日渐淡去的印记,如同一个无声的承诺,支撑着她安静的等待,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她的画室门口,将这份隐秘的期待,转化为真实的相见。

拥抱持续了片刻,叶倾仙才仿佛从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她轻轻动了动,脸颊上飞起两抹红云,如同白瓷上晕开的胭脂,

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凌默怀里稍稍退开半步,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欢欣与光彩,仿佛落入了万千星辰。

“你…怎么来了?”

她仰起脸,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能听出的微颤,像琴弦被轻轻拨动后的余韵。

她其实有无数问题想问——

这几天你去了哪里?过得好吗?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想我?

但目光触及凌默帽檐下平静的眉眼,那些话便悄然咽了回去。

她是清冷的仙子,更是只对凌默一人展露的、体贴入微的知己。

他不主动提及,她便不去追问,只将那份惦念妥帖地藏在心底。

凌默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低沉平和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

“嗯,顺路,过来看看。”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动作自然亲昵。

叶倾仙因他这细微的动作而心跳漏了一拍,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转身走向画架,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

“正好,我刚完成了一幅《暮色星河》,你觉得这里的色调……”

她指着画布上斑斓的色彩,开始轻声讲述创作时的想法。

凌默缓步跟在她身侧,目光随着她的指尖在画布上流转,偶尔低声回应一两句精准的点评。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满是画作的地面上。

画室里只剩下她轻柔的语调和他低沉的应和,夹杂着窗外隐约的归鸟啼鸣,氛围宁静而温馨,仿佛时间都愿意在此刻为他们放慢脚步。

两人又聊了聊近况,又聊到了叶的学校,凌默说:

来的路上大致看了看,你们学校确实很漂亮,不愧是排名第一的艺术大学。”

叶倾仙清冷的眼眸在夜色中亮了一下,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

她微微侧首,看向身旁身影挺拔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嗯…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要不,我带你逛逛校园?”

她顿了顿,补充道,

“晚上的星海,和白天不太一样,有些角落…很安静。”

叶倾仙的内心:天,我怎么会主动提出这个……这好像是那些校园情侣,或者异地恋的一方来探亲时才会做的事……

这个想法让她脸颊有些发烫,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略带紧张地等待回应。

凌默闻言,略微沉吟。

他抬眸环视四周,夜色下的校园被路灯和建筑内部的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梧桐大道上行人稀疏。

“也好。”

他点了点头,帽檐下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叶倾仙脸上,

“反正晚上,光线暗,应该没人会注意。

上次来得匆忙,像个闯入者,这次正好可以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你这样灵气十足的画家。”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也让叶倾仙松了口气,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那…我们从这边走。”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一条被树影笼罩的小径,语气轻快了几分。

两人并肩踏入幽静的小路。

叶倾仙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开始介绍:

“这边是雕塑园,晚上看这些作品,影子被拉长,会不会觉得有点……神秘?”

她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

凌默仔细看了看灯光下形态各异的阴影,配合地说:

“嗯,有点像沉默的守卫。那个,”

他指向一个抽象的人形雕塑,“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宇宙的奥秘。”

叶倾仙被他略显幽默的形容逗得轻轻一笑:

“可能创作者都没想那么深。不过,被你一说,好像确实多了点故事感。”

叶倾仙的内心:和他一起看,连熟悉的景物都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走到镜湖边,晚风拂过,湖水泛起细碎银光。

叶倾仙看着湖心亭的倒影,轻声说:

“这里叫镜湖。我有时候画累了,会来这边坐坐,看星星掉进水里。”

“偷懒的借口找得挺诗意。”

凌默低笑,然后望向湖面,

“不过,确实是个放松的好地方。比对着画布和颜料发呆强。”

“才不是偷懒!”

叶倾仙下意识反驳,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是寻找灵感!”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好,是寻找灵感。”

凌默从善如流,语气里带着纵容。这时,一阵钢琴声隐约传来,他侧耳倾听,

“这是……《月光》?”

“你听得出?”叶倾仙有些惊讶。

“略懂一点。”

凌默谦虚道,随即调侃,

“看来你们学校的‘背景音乐’档次很高。”

叶倾仙也笑了:

“偶尔也会有隔壁摇滚社团的鼓声混进来,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带着他逛校园,连平时习以为常的声音都变得特别起来。以往只觉得是噪音或伴奏,现在却想和他分享每一个细节。

他们走过图书馆,叶倾仙指着亮灯的窗户:“那边是通宵自习区,期末的时候一座难求。”

“你也会去抢位置?”

凌默好奇。

叶倾仙摇摇头:

“我更喜欢画室的安静。不过,”

她语气略带一丝回忆,

“大一的时候被舍友拉去体验过一次,差点被咖啡味和紧张气氛淹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分享这么琐碎的日常。

凌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很有趣:

“看来仙子也不太适应人间烟火。”

“哪有……”

叶倾仙轻声反驳,心里却想:

但如果烟火里有你,好像……也没那么难以适应。

一路走着,介绍着,叶倾仙清晰地感觉到,这次漫步校园的感觉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不再是独自一人的匆匆路过,或是与同学结伴时的平淡交流。

身边这个人的存在,仿佛给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镀上了一层柔光,让它们变得新鲜而值得重新探索。

她不再是那个游离在环境之外的观察者,而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带着一种隐秘的分享欲和幸福感,沉浸在自己学习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这种感觉,新奇而美妙,让她希望这条夜晚的校园小径,可以再长一些。

两人刻意避开了灯火通明的主干道和人群聚集的区域,专门挑选了灯光昏暗、树影婆娑的小路。

叶倾仙深知自己在学校的知名度,若是被认出来和一位陌生男子并肩夜游,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议论。

凌默也乐得清静,配合着她的步伐,享受着这份隐秘的安宁。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这里有一面长长的、颇具特色的墙体,上面涂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留言和短句,色彩斑斓,甚至墙边还放着几罐供人随意取用的喷漆和画笔。

这便是星海艺术学院有名的“公开墙”,是学生们抒发情感、展示创意、甚至匿名表白的地方。

“这是我们学校的公开墙,”叶倾仙轻声介绍,“大家平时会在这里写写画画。”

凌默颇有兴致地驻足观看。

目光扫过墙面,很快,他发现了不少与叶倾仙相关的痕迹。

有简洁的“叶倾仙,你好美!”,

有文艺的“愿如星,常伴月(叶)侧”,还有直接画了她侧影轮廓的……

虽然有些字迹已经被新的覆盖或变得模糊,但数量之多,足以见证这位“星海仙子”在校园内的人气。

凌默低笑一声,侧头看向身边努力保持镇定却耳根微红的叶倾仙,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

“看来我们的叶仙子,果然是众星捧月,追求者能从画室排到校门了。”

叶倾仙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一半是羞,一半是急。

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凌默的袖口,低声道:

“你别看了……都是同学们闹着玩的。”

她担心这些留言会让凌默误会,或者看轻了她。

然而,凌默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快,反而眼神温和。

叶倾仙又轻轻拉了他的衣袖,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画室吧?”

凌默理解她的顾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回到那间充满松节油和颜料气息的静谧画室,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校园漫步的静谧氛围。

叶倾仙的心跳尚未完全平复,却见凌默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了空着的画板前。

他熟练地拿起炭笔,蘸取颜料,目光沉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隔绝。

叶倾仙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追随着他的笔尖。

凌默的笔触带着他特有的印象派风格,不追求形似,而重在捕捉神韵与意境。

深蓝、灰紫与点点暖黄在画布上交织,勾勒出夜色中梧桐树影婆娑的小径,

一个穿着长裙的纤细背影漫步其间,裙摆与夜色融为一体,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孤洁清冷的气质,以及被温柔夜色包裹的氛围,分明就是方才的叶倾仙。

画作充满了朦胧的美感和一种静谧的诗意。

当凌默落下最后一笔,叶倾仙望着画中那个被他的视角和理解所描绘出的自己,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汹涌的爱意瞬间淹没了她。

他看到了她,不是别人眼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子”,而是夜色中一个真实的、带着些许孤独却又被温柔对待的身影。

他眼中的我……原来是这样的。

她极力克制着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情感浪潮,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双眸之中水光潋滟,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倾慕与感动。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她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他,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这幅画,多喜欢他。

她用尽全力克制

上次……上次那个吻,是因为太久没见,是冲动……他现在没有明确表示什么,我不能再唐突了。

她深知凌默的才华与耀眼,他的诗词歌曲不知打动过多少人,身边定然环绕着无数出色的女性。

自己这份浓烈的喜欢,在这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强烈到可以让她放下骄傲,甚至带着点卑微地想,只要他愿意,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全部,绝不后悔。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羞耻,脸颊愈发滚烫。

与此同时,凌默放下画笔,转身看向叶倾仙,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那绯红的脸颊,那盈满水汽、写满情意的双眸。

他的内心同样不平静。

女孩眼中毫无保留的爱慕如此清晰,几乎要将他融化。

他想起了画室角落那个意外的吻,那是积蓄了一年多思念的爆发。

但此刻,在一切尚未明朗,在他自己还未完全理清思绪、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他不能任由情感继续失控。

他害怕自己无法承担那份沉重的期待,害怕会玷污了这份美好。

于是,他也极力克制着,只是用深沉的目光回望着她,喉结微动,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所有的欣赏、动容,乃至那一丝被撩动的心弦,都被封锁在冷静的外表之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四目相对。

画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未说出口的情愫、小心翼翼的克制,以及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张力。

过了好一会儿,叶倾仙才仿佛从那种溺人的氛围中挣扎出来,她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失落与依旧汹涌的情感,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声提议,打破了这暧昧的僵局:

“画……

画得真好

我很喜欢

她需要离开这个密闭的空间,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冷却自己过热的脸颊和心跳,也需要将注意力从眼前这个让她方寸大乱的男人身上暂时移开。

“饿了吗?”

她轻声问,回头看向凌默,眼里有细碎的光。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画室里,暖黄的灯光下,空气中的暧昧与克制尚未完全散去。

叶倾仙听到自己提出的吃饭建议后,凌默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然而,叶倾仙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刚刚完成的画上——画布上,那个属于她的、被夜色温柔包裹的背影,仿佛还带着梧桐叶的沙沙声响和湖畔的微风气息。

“等我一下。”

她对凌默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她走到画架前,动作极其小心,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先是仔细地检查画作上的颜料是否干透,然后用指尖极轻地拂去画框边缘可能沾染的些许浮尘。

接着,她转身从一旁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专门用于保护画作的无酸棉纸和一张大小合适的硬质卡纸。

她小心翼翼地将棉纸轻轻覆盖在画面上,避免直接接触颜料层,再用卡纸垫在背后,确保画作不会弯折。

每一个动作都慢而专注,充满了仪式感。

她看着被棉纸朦胧覆盖的画面,心里再次涌起那股难以言喻的欢喜。

这不仅仅是技法上的认可——

凌默的印象派笔触固然洒脱传神——

更是因为画中所捕捉的神韵,是他眼中看到的她,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夜色漫步的记忆。

但最重要的,是作画的人。

叶倾仙内心:这是……他为我画的。

这个认知像最甜的蜜糖,在她心底化开,驱散了方才因克制而生出的那一丝微小的失落。

这幅画,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明,证明他们之间存在的独特联结,证明他愿意为她花费时间和心思。

她将保护好的画作轻轻卷起,用丝带系好,然后放进了自己专用的、用来存放最重要画作的扁平画筒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看向一直安静等待的凌默。

她的脸颊上依旧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比刚才清明了许多,那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和满足。

她抱起画筒,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对凌默露出了一个无比柔软、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好了!我们走吧。”

这个笑容,纯粹、明亮,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她的开心。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清冷的仙子,也不是刚才那个情愫汹涌、不知所措的少女,而是一个得到了心爱之物、满心欢喜的简单女孩。

凌默看着她如珍似宝地收起画作,又看到她此刻毫无阴霾的笑容,帽檐下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嗯,走吧。”

两人默契地开始简单伪装。

叶倾仙从衣架上取下一顶米色的宽檐帽和同色系口罩,仔细戴好,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凌默则依旧压低了黑色棒球帽的帽檐,戴上黑色口罩,高大的身形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挺拔。

“我知道附近有家私房菜,环境很安静……”

叶倾仙一边整理着帽檐下的发丝,一边轻声提议,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

凌默却摇了摇头,露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微弯,透出些许暖意:

“不去那里。我还是想让你多感受一下烟火气,去大学城的小吃街怎么样?”

叶倾仙闻言微微一愣。

小吃街?

那是她平日里几乎不会涉足的热闹之地。

但看着凌默眼中那点跃跃欲试的光,她心尖一动,随即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新奇和期待:“好。”

夜色中的大学城与静谧的画室截然不同。

刚踏入小吃街的范围,喧嚣声浪和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

霓虹招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各式小摊前冒着腾腾热气,年轻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笑语喧哗,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叶倾仙下意识地靠近了凌默一些。

尽管做了伪装,她高挑窈窕的身姿和那份遗世独立的气质,依然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但她似乎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偶尔有目光投来,凌默便会不着痕迹地侧身,用自己宽阔的肩膀为她挡去些许打扰。

“想吃什么?”

凌默低头,凑近她耳边问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叶倾仙耳根微热,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小摊,最终指向一个排着长队的臭豆腐摊:

“那家……听说很正宗。”

她其实很少吃这些,此刻推荐,更像是一种笨拙的分享。

凌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里带了笑:

“好,就去尝尝。”

他让她在稍远些人少的地方等着,自己挤进人群排队。

叶倾仙站在原地,看着他在烟火气中挺拔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流。

当他端着一次性的小碗回来,用竹签插起一块炸得酥脆、浇满酱汁的臭豆腐递到她唇边时,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酱料的咸香和豆腐奇特的气味在口中弥漫开,她微微蹙眉,却又在咽下后抬眼对他笑了笑:“还好。”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看着凌默吃。

他尝试了烤串、生煎、章鱼小丸子,每样都吃得津津有味。

叶倾仙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杯他买的温热桂花酒酿,小口啜饮着。

霓虹灯光流淌在她帽檐下的眉眼间,将那抹清冷融化成了温柔的专注。

她偶尔会小声告诉他,哪家的糖水铺子是老字号,哪家的烤红薯特别甜。

这种琐碎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分享,让她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淡却真实的快乐。

凌默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她,隔着口罩,也能看到他眼尾弯起的弧度。

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叶倾仙的心猛地一跳,却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穿梭在这片热闹的、属于平凡世界的灯火人间。

她的仙子气息与这烟火气相融,非但不显突兀,反而构成了一幅奇异的、令人心动的画面。

饭后,两人沿着被梧桐树影笼罩的小径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开阔的中心湖畔。

秋夜的湖面像一块深色的绸缎,波光粼粼,倒映着沿岸的万家灯火和天幕上疏朗的星子。

晚风带着湖水的微凉和桂子的残香,轻轻吹拂起叶倾仙烟灰色裙摆的流云和凌默风衣的衣角,也撩动着叶倾仙帽檐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

他们并肩走在临湖的木质栈道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伴随着湖水温柔拍打岸边的轻响,节奏舒缓。

周围游人稀少,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大多数时候,是叶倾仙在轻声细语。

她的声音像融入了夜色,清泠而动听。

她说起青草湖那个星垂平野的夜晚,说起那幅未完成的画,说起他提笔落下的那句“满船清梦压星河”如何在她心底投下涟漪。

说起后来,偶然得知那个题诗之人,竟是名动天下的凌默时,那份难以置信的惊讶与恍然。

更说起那些他悄然离校后,她独自度过的时光——

画笔下反复描摹的星空,耳机里循环播放的他作词作曲的歌,灯下细细品读的他写的诗文集……

那些隐秘的思念,在此刻星空湖水的见证下,轻柔地流淌出来。

凌默大多时候安静地倾听着,帽檐下的目光落在她被星光照亮的侧颜上,

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低沉地应一声“嗯”,或是一句简短的回应,如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她心中更深的涟漪。

他无需多言,他的专注倾听本身,就是最好的回应。

星空之下,湖水之畔,共同回忆的丝线将两人紧密缠绕,一种深切的懂得和无声的情感在静谧中深深流淌。

不知不觉走到了栈道的尽头,临近分别。

凌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旁的女子。夜色中,她更显得清丽绝尘,仿佛月下仙子,唯有那双映着星光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倾仙,”

他开口,声音比晚风更柔和,

“你知道我下个月要在江城开演唱会吗?”

叶倾仙转过身来,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星辉流转,认真地点点头:

“知道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一定会去。”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长睫轻颤,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里多了一丝温柔的探寻:

“我也想去看看……孕育了你的城市,是什么样子。”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一点小小的懊恼和窘迫,下意识地用手指绞住了裙侧的一点布料,声音也低了几分:

“只是……票实在太难抢了。

我……

我试了很多次,

托了朋友,甚至……甚至问了黄牛,

花了高价也没能成功……”

那微微蹙眉、带着些许无奈的模样,瞬间冲淡了她身上的仙气,流露出几分属于人间的、可爱的烦恼,像个一心想达成愿望却遇到了挫折的女孩。

凌默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毫无掩饰的沮丧,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目光温和,语气平稳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没关系,这些我来安排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驱散了叶倾仙心头所有的困扰和微末的委屈。

她抬起眼,眼底的星光似乎更亮了些,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漾开温柔而信赖的笑意,轻轻点头:

“好。”

星光无声地洒在两人身上,湖面倒映着璀璨的夜空,静谧而美好,仿佛在为这场约定作证。

星光在湖面碎成万千金箔,晚风也放轻了脚步。

叶倾仙看着凌默温和的眼睛,心底那份酝酿了许久的勇气终于破土而出。

她微微侧过身,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看似朴素的帆布画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细长的、用深蓝色丝绒精心包裹的物件。

她的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这个……”

她转过身,将礼物双手递到凌默面前,声音比刚才更加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很早很早之前,就想送给你了。

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终于……”

她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那双映着星光的眸子里,写满了未尽之言和深藏的期待。

凌默目光落在那个丝绒包裹上,又抬眼看了看叶倾仙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着紧张与期待的眼眸,心中微动。

他伸出双手,郑重地接了过来。

丝绒的触感细腻微凉。

他轻轻解开系着的银色丝带,展开丝绒。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精美的紫檀木长盒,木料本身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盒面上用细如发丝的银线,镶嵌出一幅简约却意境深远的“星河泛舟图”,工艺精湛绝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打开盒盖,里面的物品更是让他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盒内铺着深蓝色的软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支定制款的钢笔。

笔身采用深蓝色的高级树脂,内里仿佛有星辰闪烁,笔夹是铂金打造,造型是一叶扁舟的抽象线条,与盒面的图案遥相呼应。

笔尖是18K金,上面精心雕刻着微缩的“满船清梦压星河”字样,字迹清晰而富有艺术感。

这不仅仅是一支笔,更像是一件融合了书法、绘画与顶级工艺的艺术品,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制作者的匠心独运和赠礼者的深刻用心。

凌默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笔尖,感受着那细微的刻痕。

他明白,这份礼物,绝非一时兴起所能准备。

它的贵重,不仅在于材质和工艺,更在于其中蕴含的心意——

她记住了青草湖的初遇,记住了那首诗,并将它们化作了如此具体而珍贵的实物。

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略显紧张的清丽女子,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包裹。

这份礼物,太重,也太用心了。

“倾仙,”

他合上盒盖,将礼物紧紧握在手中,声音低沉而充满温度,

“这份礼物,太珍贵了。

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听到他这句话,看到他那毫不掩饰的珍视态度,叶倾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无比明媚、足以让星辰失色的笑容。

所有的忐忑都在他这句肯定中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腔的甜蜜和满足。

凌默的指尖抚过丝绒盒面,那冰凉的触感下,却仿佛能触摸到一份滚烫的心意。

他的目光落在盒中那支定制钢笔上,深蓝的笔身宛如凝固的夜空,内里星辰闪烁,

铂金笔夹勾勒出孤舟的剪影,笔尖上微雕的诗句,更是将青草湖的夜晚永恒镌刻。

然而,比这份贵重精美的礼物更让他心潮起伏的,是送出这份礼物的人——

叶倾仙。

凌默并非没有见过美人。

但叶倾仙的美,是一种超越了世俗标准、近乎“法则”级别的存在。

她的容颜精致得毫无瑕疵,却自带一股清冷疏离,让人不敢亵渎;

身姿高挑曼妙,每一处曲线都仿佛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兼具少女的纤细与女性独有的柔韧风韵;

气质更是空灵出尘,宛如月下仙姝,静静立于湖畔时,周围的喧嚣都会自动沉寂下去。

即便是前世那个在红尘中挣扎的凌默也明白,

像叶倾仙这种级别的“人间绝色”,与他原本的世界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是一个需要仰望的、被无数光环和距离感包裹的存在。

是这个世界身份的转变,才让他有了站在她身边、甚至得到她青眼的机会。

正因如此,他才更清晰地感受到叶倾仙这份执着背后的惊人分量。

星海艺术学院里,才华横溢者、家世显赫者不知凡几,却无一人能真正靠近她。

她是那座最高的冰山,拒绝了一切喧嚣与热切。

可就是这样一位对周遭异性保持着绝对距离感的“仙子”,却将目光投向了他,并且,一往而深。

过去一年多,他近乎消失。

可她那些断断续续却从未真正断绝的联系,那些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落在他心上的问候,还有眼前这份早在初遇不久后就开始构思、不知耗费多少心思才制成的礼物……

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等待与坚持。

这种投入,这种明知可能没有回应却依旧固执的守望,凌默不是铁石心肠,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试问,面对这样一位在容颜、身材、气质、性格上都堪称顶级的女子,

面对她摒弃了所有骄傲与清冷、如此真挚而专注的倾心,哪个正常男人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凌默自问不能。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是惊心动魄的风景。

而当这座冰山主动为他融化,展现出内里蕴含的炙热与执着时,那种反差带来的冲击力,更是足以撼动任何坚固的心防。

握着这份沉甸甸的礼物,凌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惯于冷静克制的心,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前所未有的悸动所包裹。

叶倾仙的魅力,在于她极致的外在,更在于她那份只为他一人展现的、笨拙却无比珍贵的真心。

夜色温柔,湖风轻拂。

就在凌默收下那份心意沉甸甸的礼物,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而融洽时,一个如同跳脱音符般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呀!我可算找到你啦!”

叶倾仙闻声,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拉了一下凌默的袖口,示意他稍退半步,将自己半掩在他身影之后,

这是一个带着依赖和保护意味的小动作。

凌默会意,默契地侧身,帽檐压得更低,将自己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沉默地扮演着一个模糊的背景。

只见一个身影雀跃地小跑过来。

来人穿着一件剪裁别致的樱桃红短款上衣,搭配高腰牛仔裤,勾勒出饱满的柔软和纤细腰肢,以及一双笔直的长腿。

她的身材热辣惹火,与叶倾仙清瘦修长的“仙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感。

她梳着慵懒的波浪卷发,妆容明艳,五官大气张扬,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天生的妩媚与狡黠,顾盼生辉。

整个人像一团行走的小火焰,活力四射,热情扑面,与叶倾仙那种需要静静品味的清冷疏离,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对比。

她就是叶倾仙的发小,楚瑶光。

“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还以为你这位仙子又被月光召回广寒宫了呢!”

楚瑶光嗔怪着,声音清脆。

然而,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叶倾仙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挺拔身影,

以及好友脸上那抹不同寻常的、还未散尽的柔和红晕。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这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这身形气场,绝非凡品!叶小仙你藏得够深啊!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叶倾仙抢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脚步微微向前,试图阻断楚瑶光探究的视线。

“路过嘛,眼尖看到像你,就过来逮人咯!”

楚瑶光笑嘻嘻地说,

内心oS:骗鬼呢!我明明跟了一小段,就看你们俩在这边气氛不对!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在凌默身上飞快地转了一圈,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优越的肩线、沉稳的身姿,都让她心下惊叹不已。

内心oS:这身高,这比例,这哪怕遮得严实都挡不住的帅哥氛围……叶倾仙你眼光毒啊!

她凑近叶倾仙,用看似说悄悄话实则旁边人能隐约听到的音量说:

“可以啊……这位朋友,气质很特别嘛!”

她特意在“朋友”二字上加了重音,尾音上扬,充满了戏谑和探究。

内心oS:朋友?普通朋友能让你脸红成这样?能让你下意识躲他身后?还有上次那个草莓印……十有八九就是这位“朋友”的杰作吧!天呐,好奇死我了!

叶倾仙的脸颊更红了,不是羞怯,更多是担心发小口无遮拦会让凌默不适。

她太了解楚瑶光了,若不及时打断,接下来必然是连珠炮似的追问。

心中虽万般不舍这难得的独处时光,但叶倾仙更怕给凌默带来困扰。

她立刻做出决定,伸手一把挽住楚瑶光的胳膊,力道不容拒绝,语气带着罕见的坚决:

“正好你来了,陪我一起去趟图书馆吧,我突然想起有本急需的参考书忘了还,快关门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用力,将还想驻足观望、脸上写满了“我还没看够呢”的楚瑶光硬生生扳转了方向。

“哎?等等!书什么时候还不能还啊?

我还没跟你朋友好好打招呼呢!”

楚瑶光被拉得一个趔趄,

内心oS:叶倾仙你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分明是做贼心虚!

她忿忿不平地扭头,还想再看凌默一眼,却被叶倾仙用身体挡住。

叶倾仙回过头,看向凌默,眼神里包含了歉意、不舍和一丝恳求理解的神色,语速略快地说:

“……那我们,先走了?”

凌默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目光与她短暂交汇,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透过口罩传出:

“好,路上小心。”

得到他理解的回应,叶倾仙心下稍安,不再给楚瑶光任何机会,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她快步离开。

楚瑶光一边被拖着走,一边不甘心地频频回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叶倾仙你过分了啊!重色轻友!我还没看清呢……

你等着,我迟早会知道的!哎哟你慢点……”

那抹红色的、不情不愿的热烈身影与白色的、略显仓促的清冷身影相伴远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楚瑶光的抱怨和叶倾仙低声的、带着恳求的安抚。

凌默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消失在夜色里,指尖在风衣口袋里触碰到那个丝绒盒子。

湖畔恢复了寂静,但刚才那短暂而生动的一幕,尤其是叶倾仙那份急于保护他的小心翼翼,以及发小那几乎要实质化的好奇与猜测,却让这份寂静变得格外意味深长起来。

夜色渐深,凌默独自驾车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流转,与车内安静的氛围形成对比。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画室暖黄灯光的温度,以及……拥抱时,叶倾仙发丝间清浅的栀子花香和单薄后背传来的细微颤动。

分别时,她抱着那只仔细装裱好的画筒,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湾星湖,那句“路上小心”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他只是点了点头,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才转身离开。

今晚……似乎只到了拥抱。

这个念头浮现时,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是一丝……满意?

他回想起画室里,她看完画后那双盈满水光、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眼眸。

那一刻的情动如此明显,只要他稍稍向前一步,或者哪怕只是一个暗示,或许就会是一个不同于上次“意外”的、顺理成章的吻。

但他克制住了。

她也克制住了。

那种在极限处悬崖勒马的张力,那种互相试探、互相尊重的小心翼翼,反而形成了一种比激烈亲吻更深沉的亲密感。

拥抱,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关心、欣赏和不舍,却又留有余地,不至于让关系在冲动下失控。

这样……挺好的。

他并非没有欲望。面对叶倾仙那样美好的女子,心动是本能。

但正是这份美好,让他更倾向于谨慎。

他珍视她那份纯粹甚至有些笨拙的深情,也清楚自己身份的复杂和未来的不确定性。

一个轻率的举动,可能带来的不是短暂的欢愉,而是长久的伤害。

今晚的相处,像一首舒缓的序曲。

有漫步校园的闲适,有共同欣赏艺术的共鸣,有画作赠予的惊喜,也有临别时那个温暖、克制却充满无声交流的拥抱。

没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反而让这种逐渐靠近的过程,显得更加郑重和……值得品味。

不急。

车辆汇入夜晚的车流。

凌默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微微向上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这种缓慢的、互相试探又彼此尊重的靠近,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克制,本身就有一种古典而动人的美感。

它让期待延长,让情感沉淀,也让下一次的相见,充满了更丰富的可能性。

今晚,只是一个拥抱。

但感觉,真的挺好。

叶倾仙几乎是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半拖半拽地把楚瑶光从湖边拉走,

一路脚步飞快,直到拐进一条远离主路、灯光昏暗、几乎无人经过的林荫小径深处,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刚一站定,还没等叶倾仙顺过气,楚瑶光就猛地甩开她的手,双手叉腰,一双狐狸眼在月光下灼灼发亮,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脸上满是“你可算落我手里了”的兴奋和审问官的笃定。

“叶、倾、仙!”

楚瑶光压低声音,但气势十足,

“别想糊弄过去!

快说,刚才那个‘朋友’,到底是谁?!”

“就……就是普通朋友。”

叶倾仙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理了理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脖颈处的围巾,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普通朋友?”

楚瑶光嗤笑一声,凑近前来,像只敏锐的小猎犬般上下打量着叶倾仙,

“普通朋友能让你脸红成这样?我从背后叫你的时候,你那个慌里慌张往他身后躲的小动作,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仔细扫过叶倾仙光滑如常的脖颈,又盯着她色泽自然、形状完美的唇瓣看了几秒,虽然没找到任何“物理证据”,但叶倾仙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氛围,却让她坚信自己的判断。

“啧啧,你看你这眼睛,”

楚瑶光指着叶倾仙水润明亮的眸子,

“水汪汪的,里面像含了蜜糖似的,这能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

我认识你二十年,就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生露出这种表情!”

叶倾仙被她说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没有任何异样的脸。

“哪有……是灯光的原因。”

她无力地辩解着。

楚瑶光哪里肯信,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甚至开始进行更“深入”的观察。

她绕着叶倾仙走了一圈,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甚至还突然伸手,在叶倾仙的腰侧和臀部轻轻拍摸了一下。

“呀!你干什么!”

叶倾仙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惊得跳开一步,浑身都绷紧了,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楚瑶光这动作太逾矩了!

“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不一样嘛!”

楚瑶光理直气壮,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还有!”

楚瑶光不依不饶,甚至夸张地微微屈身,看了看叶倾仙的站姿和步伐,

“走路姿势也挺正常嘛……

“听说……那个之后,走路姿势会有点……!”

看来是还没得手?”

她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带着坏笑抬头看叶倾仙。

“楚瑶光!”

叶倾仙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羞愤地跺了跺脚,

“你……你再胡说我就真走了!”

“哎呀别别别!”

楚瑶光见好就收,赶紧挽住叶倾仙的胳膊,但脸上的好奇丝毫未减,

“好倾仙,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守口如瓶!

你看你,一个人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多辛苦啊!跟我分享一下嘛!

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把我们星海最高冷的仙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叶倾仙看着好友亮得吓人、写满求知欲的眼睛,心里又羞又急。

关于凌默的一切,是她心底最珍贵、最需要保护的秘密,绝不能轻易透露。

她紧紧抿着嘴唇,最终只是垂下眼帘,用带着恳求却无比坚定的语气低声说:

“瑶光,真的别问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罕见的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楚瑶光了解她,知道当她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真的问不出来了。

虽然心里好奇得如同百爪挠心,但楚瑶光最终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夸张地叹了口气:

“唉!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不过叶倾仙我告诉你,你要是受了半点委屈,必须第一个告诉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叶倾仙看着好友虽然不满却依旧维护自己的样子,心里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没有实质的证据被抓住,但楚瑶光那犀利的眼神和连珠炮似的追问,已经让她心跳失序,仿佛心底最隐秘的情愫被人窥见了一角。

今晚这场“遭遇战”,真是让她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校园主干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凌默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道路两旁,随即微微一顿。

只见大大小小的布告栏上,几乎都被“校园歌手大赛复赛”的鲜艳海报所占据。

海报设计得颇具冲击力,背景是舞台灯光的炫彩效果,巨大的标题旁印着复赛的时间和地点——

就在这周

学校大阶梯教室。

海报下方,还醒目地标注着“诚邀全校师生见证下一颗新星的诞生”。

但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在众多规整的海报之间,夹杂着许多手绘或打印的小海报,风格各异,却都指向同一个焦点——寻找“神秘37号”。

有的上面画着抽象的吉他图案和巨大的“37”数字,有的则直接写着“《栀子花开》唱哭全场!

37号大神,你在哪里?

复赛等你现身!”,

旁边还贴满了便签条,上面是各种求联系方式和鼓励的话语。

甚至能看到几个学生正在往布告栏上贴新的寻人启事,脸上带着兴奋和期待。

校园广播站的喇叭里,也适时地传来关于歌手大赛复赛的预告,女主播清脆的声音难掩激动: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初赛中一鸣惊人的神秘37号选手,凭借一首原创《栀子花开》征服了无数听众,目前票数高居初赛榜首!他是否会出现在复赛舞台,已成为本届大赛最大悬念……”

出门前去吃早餐的路上,凌默看到路边有学生社团在摆摊,为复赛预热,摊位的横幅上也赫然写着“支持37号!复赛不见不散!”的字样。

三五成群的学生走过,讨论的话题也离不开“37号”和即将到来的复赛。

这番热闹的景象,与凌默平静的内心鲜明对比。

他眼神平静无波,似乎这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然而,当他吃完早餐走过教学楼附近时,看到一个明显是学生会干部模样的学生,正拿着名单和海报,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核对与张贴,凌默的眼底才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绪。

“初赛用的是苏萌萌的报名信息……

37号引起的轰动比预想的还大。”

他心中默想。

“复赛在即,组织方肯定会核对所有晋级选手的信息进行通知。

压力,现在全落到那丫头身上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文艺部的干部,甚至音乐系的老师,会如何围着苏萌萌,软硬兼施地想要问出“37号”的真实身份。

以苏萌萌那软糯又讲义气的性子,面对这种阵仗,怕是会急得眼圈发红,却还要死死守住秘密,像个守护着巨大宝藏的小仓鼠,既紧张又倔强。

“她……能顶住压力吗?”

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掠过心头。

凌默很清楚,苏萌萌对自己是信任和依赖的,但周围人的热情和追问,对于不擅长拒绝的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随即,另一个念头浮现:

“复赛……她会来找我吗?”

按照规则,学校和学院肯定会让初赛晋级的“37号”参加复赛。

苏萌萌自己显然无法登上复赛的舞台,她唯一的依靠,只有他。

凌默几乎能预见那个场景——

小姑娘可能会揣着不安和期待,小心翼翼地找到他,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软声软气地求助:

“师兄……复赛……怎么办呀?”

或许还会像上次那样,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带着点撒娇和恳求。

想到苏萌萌可能出现的模样,凌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那弧度极浅,转瞬即逝,却柔和了他略显清冷的面部线条。

校园里关于复赛和寻找37号的热浪已然掀起,而他这个漩涡的中心,却仿佛置身事外,只在心底留下一个淡淡的问号,关于那个可能正陷入甜蜜烦恼的女孩,以及即将到来的、必须面对的复赛舞台。

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林静书教授主持的“跨文明叙事中情感共鸣的生成机制与传播路径”课题组,汇聚了文学院几位颇负盛名的博士生和优秀的研究生。

凌默以“曾阿牛”这个平平无奇的旁听生身份加入,自然而然地成了圈子里的“异类”和“边缘人”。

小组讨论时,他往往沉默地坐在角落。

当他偶尔提出一个角度或引用一个案例时,常会遭遇礼貌性的忽略或是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学术小团体也不例外,排挤外来者和“资质平庸”者几乎是某种潜意识的行为。

凌默对此心知肚明,却并不在意。

他本就不是为了融入小圈子而来,他的目标明确而纯粹,能加入课题组,他内心是颇为看重,甚至带有一丝难得的珍视的。

这份看重,源于几个层面复杂而真实的原因。

首先,是弥补一种“前世”的遗憾与满足长久的好奇。

在原来的世界,凌默只是一个普通的本科毕业生。

他深知,在严谨的学术体系里,像这样由知名教授领衔、汇聚了顶尖博士生和研究生的高端课题组,对于本科生而言,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即便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加入,往往也只能承担一些复印资料、整理数据的边缘性工作,很难触及核心的学术讨论和思想碰撞。

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学术共同体,那种围绕前沿问题进行深度思辨的氛围,对他而言,曾经是神秘而令人向往的。

因此,当林静书教授破格允许他以旁听生身份加入时,他心中除了感激,还有一种 “终于得以一窥堂奥” 的新奇与满足。

他想亲身体验一下,这个世界的学术精英们是如何思考、如何辩论、如何构建知识体系的。

这对他而言,不仅是学习,更像是一次对“象牙塔尖端”的探索,满足了他长久以来对高层次学术圈运作方式的好奇心。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出于对自身知识体系短板的清醒认知和迫切需求。

凌默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优势在于,他拥有一个世界级的、浩瀚的文学宝库作为后盾,《红楼梦》等经典巨着信手拈来。

但劣势同样明显,无论是原主“凌默”,还是穿越前的自己,对于系统性的文学理论、叙事学、深层情感构建机制等专业知识,都缺乏扎实、深入的学术训练。

过去的成功,更多依赖于经典作品本身无与伦比的魅力,是一种“搬运”式的呈现。

他就像一个坐拥金山但缺乏精炼技术的匠人。

他意识到,如果仅仅满足于“复制”,那么他的创作天花板将清晰可见,而且终有一天可能会面临“江郎才尽”或无法真正消化那些经典内涵的窘境。

他渴望的,是真正理解这些故事为何能够跨越时空打动人,其内在的情感逻辑和叙事奥秘究竟是什么。

而林教授的课题组,恰恰聚焦于“情感共鸣”和“跨文明叙事”这一核心命题,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进修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系统地学习理论知识,接触最前沿的学术观点,在与高水平同侪的思维碰撞中,淬炼自己的理解。

他加入课题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混个资历,也不是为了融入小圈子,而是要进行一次系统的“学术充电”,将感性的认知提升到理性的、系统化的高度。

他希望通过这里的训练,未来再动笔时,无论是续写《红楼梦》还是创作新作品,他不仅能呈现故事,更能精准地驾驭其情感内核,运用更精湛的叙事技巧,使其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文化语境,甚至激发出超越原作的学术价值和艺术感染力。

因此,他对课题组提供的学习机会极为珍惜。

那些旁人的忽视和排挤,在他看来,与能够接触到林教授的真知灼见、能够沉浸在高浓度学术氛围中的收获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养分,并将每一次讨论、每一次阅读都视为提升自身文学底蕴的关键步骤。

这份清醒的自我认知和明确的目标感,使得他对这个课题组格外看重,也支撑着他面对边缘化处境时的平和与坚定。

他感激林静书教授提供的这个平台和机会。

于是,他更加勤奋地自学,并将思考的成果整理成文字,经常在课后或是预约时间,带着问题和初稿去敲响林教授办公室的门。

林静书教授的办公室堆满了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咖啡的混合香气。

凌默将一份关于“不同文明背景下悲剧英雄原型的情感共鸣差异分析”的初稿递给林教授。

林教授接过时,表情是惯常的平和。她对这个沉默但眼神清亮的旁听生有些印象,但也仅此而已。

然而,随着她翻阅稿纸,眉头渐渐蹙起,随即又舒展开,眼神从随意变得专注,最后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稿子里的观点并不花哨,但引证之广博令人咋舌,不仅涉及了这个世界的文学经典,更极具创造性地“假设”了多种其他文明背景下的叙事范例,分析角度之新颖、逻辑链条之严密,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旁听生,甚至超出了她手下大多数优秀研究生的水平甚至是博士生。

尤其是对情感生成机制的剖析,既有理论深度,又有极强的感知力。

她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

“曾同学,这些……都是你自己思考总结的?”

凌默谦逊地点点头:“有一些是受了您上课时讲的情感先验结构启发,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可能很不成熟,请老师指正。”

林静书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不,一点也不幼稚。

角度非常独到,论据也很扎实。

尤其是你对牺牲这一情感内核在不同文明叙事中的呈现与接收差异的分析,很有见地!”

她拿起笔,在稿纸上飞快地写了几条建议,“这里,如果能再补充一个反向例证就更好了。

还有这里,理论引用可以再精确一些……整体非常好!继续深入下去!”

又一次,凌默就“叙事节奏与情感蓄积-释放的跨文化普适性”问题向林教授请教。

两人就几个关键理论节点进行了讨论。

凌默虽然理论术语的熟练度不如科班生,但他总能从具体的作品案例出发,提出极其犀利和本质的问题,并且直觉性地指向理论的核心矛盾或空白处。

他的思维方式似乎不受现有学术框架的束缚,天马行空却又总能落在点上。

林教授发现,和他对话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因为他的问题常常一针见血,甚至能触发她自己的新思考。

一场原本计划十分钟的答疑,往往能持续半小时以上。

“你这种解读方式很有意思,”林教授在一次讨论后忍不住感叹,“跳出了我们习惯的学院派分析路径,更像是一种……

创作者的直觉与理论反思的结合?

非常独特,也非常有价值。”

她看着凌默,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和欣赏,

“曾同学,你的知识结构和思维方式,很特别。”

经过几次这样的交流,林静书教授对“曾阿牛”这个学生彻底改观。

她开始在课题组分配任务时,有意无意地询问凌默的看法,虽然这引来其他组员些许不解甚至微词,但她并不在意。

有一次,课题组需要分析一部古典小说中的情感传播模式,众人讨论陷入僵局。

凌默在角落沉默片刻后,轻声提出了一个基于“共情-反馈-强化”循环的模型,并巧妙地将小说情节套入分析,顿时让人豁然开朗。

会议结束后,林教授特意让凌默留一下。

她看着凌默,语气温和而肯定:

“阿牛,你最近提交的报告和刚才的发言,质量都非常高。

你的思维深度和广度,远超你的身份和年级。

继续保持这种独立思考的能力,非常可贵。”

她甚至难得地流露出一丝长辈般的关切:

“在组里如果有什么不适应,或者需要什么资料,可以直接跟我说。

学术研究,最终靠的是实力和见解,其他都是次要的。”

这番话,已然表明了这位严谨的学者对凌默的高度认可和潜藏的喜爱。

凌默恭敬地表示感谢,心中也暗自庆幸,能得到这样一位良师的指点,对他而言,比在课题组是否受欢迎重要得多。

这些认可和指点,正悄然转化为他内心深处更坚实的文学底蕴,等待在未来某个时刻,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就这样一来二去,林教授对凌默更加看中,有些时候,林教授会把凌默放到和自己同样水平的学者来交流。

这天下午,林静书教授决定让凌默担任今晚大规模公开课的临时助教的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课题组内部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羡慕、嫉妒、不解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个依旧低调、戴着帽子的旁听生。

但林教授的决定无人敢质疑,只能私下嘀咕几句。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大学校园的建筑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文学院那座颇具年代感的主楼前,人流明显比平时密集了许多,并且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

能容纳五百多人的大型阶梯教室。

离正式上课还有将近半小时,教室门口已经熙熙攘攘。

学生们抱着笔记本和书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声中充满了期待。

不少人显然是慕名而来,脸上带着“终于能亲耳听到林教授讲课”的兴奋。

“快点快点,去晚了肯定没好位置了!”

“听说林教授这次讲叙事的力量,肯定会很精彩!”

“我上学期蹭过她的选修课,观点超级犀利,绝对不虚此行!”

教室内,景象更是壮观。

足以容纳五百人的阶梯式座位,此刻前半部分几乎已经被占满。

学生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寻找着所剩无几的空位。

空气中混合着书本的油墨味、青春的气息和一种躁动的求知欲。

靠前几排的位置最为抢手,早已被占满。

坐在这里的多是文学院的尖子生、林教授课题组的成员,以及其他院系对文学抱有浓厚兴趣的学生。

他们早早摊开笔记本,拿出录音笔,严阵以待,仿佛即将迎接一场思想的盛宴。

中间区域也迅速被填满,学生们互相打着招呼,交换着对今晚课题的猜测。

后排和靠近走廊的位置则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晚来的学生只能踮起脚尖,寻找缝隙。

很快,连走廊和最后排的空地都站满了人。

有些学生干脆靠着墙根坐下,或者找个小马扎。

整个教室人声鼎沸,嗡嗡的交谈声汇聚成一股热浪,冲击着高高的天花板。

窗户被人推开透气,晚风送入一丝清凉,却吹不散室内高涨的热情。

灯光将教室照得通明,每一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映照着求知的光彩。

这种规模、这种氛围,已然超出了普通课程的范畴,更像是一场备受瞩目的学术讲座。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那位以学识渊博、思维深刻着称的林静书教授登场,开启今晚关于“叙事力量”的探索之旅。

当时针精准地指向晚上七点整,教室内的喧嚣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瞬间平息下来。

五百多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讲台侧方的入口。

先是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不疾不徐,却自带一种掌控全场的节奏感。

紧接着,林静书教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依旧是那身简约而知性的打扮——

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外套,内搭浅色丝质衬衫,下身是利落的西裤。

她手中只拿着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和一支激光笔,步履从容地走向讲台中央。

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刻意营造气氛。

她只是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从近处一直望向最后排站着的学生。

她的眼神锐利而沉静,仿佛能穿透喧嚣,直抵人心。

就在她目光扫过的瞬间,教室里最后一点窃窃私语也彻底消失了。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一种被高度期待的寂静。

落针可闻。

“同学们,晚上好。”

林静书教授开口了。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教室的每个角落,音调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和冷静的穿透力。

“我是林静书。

今晚,我们将一同探讨一个或许困扰过每一位阅读者、每一位写作者,甚至每一位思考者的核心问题——”

她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扫视全场,确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才一字一句地抛出今晚的核心议题:

“叙事的力量,究竟源于何处?

文学,又是如何能够穿越时空的阻隔,直击不同时代、不同文明背景下,人类心灵最深处的那根弦?”

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冗余的开场白。

这个宏大而深刻的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每一个听众的心中激起了涟漪。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堂普通的文学理论课,而是一场关于故事本质与人性共鸣的深度探索。

林教授就站在那片灯光下,身后是巨大的投影幕布,身前是五百多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她的登场,本身就如同一篇精心构思的叙事开头——

简洁、有力,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预示着接下来必将是一场思想的盛宴。

课程前半段,林教授引经据典,从古典神话讲到现代主义小说,深入浅出地剖析了叙事技巧、符号象征、文化语境对情感传递的影响。

她观点犀利,常常抛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请注意这个角色每一次选择背后的微小悖论,正是这些道德与情感的两难,而非宏大的战争场面,真正构建了读者的代入感……”

“当我们谈论乡愁,我们谈论的往往不是一个具体的地理位置,而是一种被叙事构建出来的、情感化的时间维度……”

她的讲课精彩纷呈,台下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课程进行到高潮部分,林教授提出了一个核心问题:

“那么,抛开所有技巧与形式,诸位认为,文学能够穿越时空、直击不同文明背景下人心最深处、引发最广泛共鸣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台下顿时活跃起来,学生们纷纷举手。

有的说:“是爱,永恒的主题!”

有的说:“是希望,人类面对困境永不屈服的精神!”

有的说:“是真实,对人性深刻而诚实的剖析!”

还有的说:“是美,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展现!”

林教授听着这些答案,面带微笑,未做点评,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她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了讲台侧后方安静站立的凌默身上。

“刚才同学们的回答都很有见地。”

林教授缓缓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教室,

“现在,我想请我的临时助教,曾阿牛同学,来谈谈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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