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那颗悬浮的黑球只剩半寸,方浩忽然停住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闻到了一股味儿——焦糊味,还带着点猫毛烧着的腥气。
这味儿他熟,黑焱上次偷吃陆小舟炼的“翡翠白菜丹”时,就是这股味儿从丹炉缝里钻出来,把整个后山熏得三天没人敢开窗。
可现在,这味儿是从黑球里飘出来的。
“你……还在?”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但黑球轻轻颤了一下,像被挠了痒痒的猫尾巴尖。
方浩咧了咧嘴,下一秒却把舌尖咬破,一口血喷在青铜鼎上。鼎身嗡鸣,光幕瞬间弹出,熟悉的金色屏障又要展开,可这次写的不是“防御”,而是三个大字:【清除中】。
“清你祖宗!”他一巴掌拍在鼎侧,“刚才谁说情绪即能量的?现在又要删我兄弟?”
鼎震了震,像是在反驳,但方浩不管,直接把心口贴上了黑球。
冰冷,刺骨,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躁动,像是有千百个声音在他骨头缝里吵架。可就在他快要被冻僵时,一道极细的银紫纹路从球体表面蔓延开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去,直冲天灵盖。
他脑袋一炸。
不是疼,是通。
就像墨鸦布阵时总爱敲三下阵眼,这一下,敲开了什么不该开的门。
他听见了。
一声猫叫,短促,沙哑,像从一口生锈的铁锅底下传出来的。
“光……不是用来驱暗的。”
方浩愣住。
然后笑了,笑得肩膀直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家伙,临走还不忘给我留谜语人作业?”他抹了把脸,抬头看那静止不动的深渊平台,“合着我这些年拿噬魔玉牒吸魔气,拿混沌能量球融灵光,两边当宝贝供着,其实他俩是两口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里抽出一块玉牒,又从袖中抖出一颗幽光流转的球体——一边漆黑如墨,一边白得刺眼。
噬魔玉牒,混沌能量球。
一个吸尽邪祟,一个融纳纯光,宗门典籍里写了八百遍:二者相克,碰一起就得炸。
可方浩现在看着它们,忽然觉得——这俩,咋就这么像一对分家多年的亲兄弟呢?
他没犹豫,直接把黑球按在了自己心口,任那股混沌能量往里钻。每进一分,五脏六腑就像被砂纸磨过一遍,但他咬着牙,硬是把痛感当成了信号灯。
“来,走一遍。”他闭眼,神识顺着那股银紫雷纹的轨迹,在体内画了个圈。
先是黑,再是白,最后在胸口交汇。
轰——
不是爆炸,是共鸣。
两股原本水火不容的能量,竟在那一瞬找到了共同频率,像两只打架的公鸡突然听见了同一段唢呐,愣了愣,然后肩并肩跳起了广场舞。
“成了?”他刚想睁眼,青铜鼎突然炸了。
不是碎,是化。
整座鼎轰然解体,碎片没落地,反而悬在空中,化作一道道金色光链,缠住玉牒和能量球,一点点把它们往中间推。
方浩傻了:“我说融合,没说拆家啊!”
光链不理他,自顾自地编织,最后咔的一声,玉牒和球体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像两块拼图终于找到了彼此。
而那块拼图的中心,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界面,标题四个大字:
因果观测站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红得刺眼:【权限Lv.∞,代价未定】
“∞?”方浩眯眼,“这不就是无限续杯的意思吗?系统你终于开窍了?”
界面没回话,但突然一抖,投出一片星图。
星宿流转,银河倾泻,最后凝聚成一串流动的符文,直奔他眉心而来。
“等等,这玩意儿能接吗?”他下意识想躲,可黑焱留下的雷纹突然发烫,像条老狗临终前咬住主人裤脚,硬是把他钉在原地。
符文入体,他全身经脉瞬间逆冲,仿佛有十头剑齿虎在他血管里开运动会。但他没倒,反而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引导那股光暗能量在体内循环。
一圈,两圈,三圈。
越来越稳。
直到那股躁动彻底平息,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在奇经八脉里安家落户。
而他的双眼,也在这一刻变了。
左眼漆黑如夜,右眼白光流转,像两颗不同世界的星辰,被硬生生按进了同一张脸。
他抬头,看向因果昭昭镜。
镜中倒影没动,可那双眼睛,却和他同步眨了一下。
“观测者?”他喃喃,“这造型……怎么越看越像苍梧子偷用我灵网账户时戴的赛博义眼?”
正嘀咕着,星图突然一颤,符文末尾闪过六个字:
代价:宿主存在锚点
下一秒,消失。
方浩没看见,或者说,看见了也装没看见。
他只是伸手,把那块融合后的玉球捧在手心,轻轻吹了口气。
“系统。”他咧嘴一笑,“今天签到奖励还没领呢。”
心中默念:签到。
片刻后,系统光幕弹出,奖励栏写着:【今日签到奖励:清洁用抹布一块(附带灵气伪装术)】
方浩盯着那行字,笑得更大了。
“好家伙,连抹布都给你安排上了?行,我懂了。”他把抹布往肩上一搭,“以后咱宗门大扫除,就用它擦这因果观测站。”
他转身,正要走,忽然顿住。
黑球还在飘着,但体积小了一圈,表面那道银紫雷纹,也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走回去,蹲下,手指轻轻碰了碰球体。
“你要是真没了,回头我炖十条蛟龙腿,也没人抢了。”他低声说,“可你要还在……就别装死,给个响儿。”
风没有动,时间也没有动。
但那颗黑球,极其轻微地,震了一下。
像猫在睡梦中,甩了甩尾巴。
方浩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行,算你答应了。”
他抬脚迈步,肩上的抹布随风轻扬,刚走出三步,忽然又停住。
“对了。”他回头,冲那颗黑球咧嘴一笑,“下次装死,别放焦味儿,太假。”
话音落,他抬手一招,融合玉球飞入掌心。
下一瞬,光暗流转,整座深渊平台被一层朦胧辉光笼罩,仿佛有某种沉睡的规则,正在被重新书写。
而他的影子,落在地上时,不再是人形。
是一只猫的轮廓,尾巴高高翘起,像在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