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影渊初啼·法则窃取
混沌气流如沸腾的墨汁，在崩碎的太古星辰碎片外围翻滚。这片曾是煌煌星核的区域，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空间与裸露的法则脉络，如同被剥去血肉的巨兽骨架，在虚空中无声哀鸣。
无名神魔静立于碎片中央，那根缠绕混沌气息的短杖——天地枷锁劫，正悬浮于他掌心三寸处，表面符文流转不定，散发出沉稳而威严的光晕。每当符文亮起，周围那些濒临溃散的法则链条便会如遇指引的游鱼，颤抖着向短杖靠拢，试图重新编织成完整的秩序之网。
这是一场无声的角力。星辰碎片的崩解源于太古残留的毁灭之力与当前天地法则的冲突，如同两块拼不拢的碎瓷，彼此研磨，终将同归于尽。而无名神魔的举动，便是要以天地枷锁劫为砧，强行将这团混乱的法则重新锻造成可堪使用的形状，哪怕只是暂时稳固，也能避免更大范围的空间坍塌。
短杖轻颤，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从杖端涌出，如同柔韧的丝线，精准地缠绕住一条即将断裂的金色法则链条。那链条本是构成“重力”法则的核心之一，此刻却被毁灭之力侵蚀得锈迹斑斑，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灰色气流包裹链条的瞬间，毁灭之力如遇克星般嘶嘶作响，竟被硬生生逼退了数寸。链条微微一震，似乎恢复了些许生机，顺着气流的牵引，缓缓向周围其他链条靠近。
无名神魔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只有真正理解法则运转的存在才会明白，这看似简单的举动背后，蕴含着何等恐怖的权柄——那是凌驾于普通法则之上，对“秩序”本身的绝对掌控力。
然而，就在这片被混沌与法则交织的区域边缘，一道身影正悄然伫立。
他通体笼罩在一件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袍中，连面容都隐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比最深邃的星空还要幽暗的眼眸。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无名神魔手中的天地枷锁劫，以及那些被其牵引的法则链条，其中翻涌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他便是影渊。
自无名神魔在与血狱魔尊一战中显露天地枷锁劫的威能后，影渊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路追踪至此。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选择在最恰当的时机，静静观察着无名神魔修复法则的过程。
“秩序之锁……果然如此……”影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上一个纪元未能完成的事，这一世，终将由我亲手了结。”
他缓缓抬起右手，黑袍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在他掌心，不知何时凝聚起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光点闪烁，仔细看去，竟像是无数微型的法则碎片在其中沉浮、碰撞、湮灭。
这是影渊的本源能力——解析与窃取。不同于幽冥教主的操控人心，也不同于血狱魔尊的蛮横毁灭，影渊的力量更加诡异，更加隐蔽。他能看穿法则的本质，如同拆解精密的机关一般，将其分解、重组，甚至……据为己有。
而天地枷锁劫散发出的秩序之力，对他而言，无疑是世间最完美的“猎物”。
“你的修复，便是我的机会。”影渊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眼眸中的幽暗愈发浓郁，“每当秩序稳固一分，逸散的法则碎片便会增多一分……那些被你排斥的‘杂质’，恰恰是我最需要的养分。”
他所说的“杂质”，正是被天地枷锁劫剥离的毁灭之力与不稳定的法则残片。这些残片对无名神魔而言毫无用处，甚至会干扰秩序的重建，因此在修复过程中，会被不断排挤到星辰碎片的边缘，形成一层薄薄的灰色光晕。
影渊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向那层灰色光晕靠近。他周身的黑袍与周围的混沌气流完美融合，连最敏锐的神识探查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这并非简单的隐匿术，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扭曲——他将自身暂时从当前的法则秩序中剥离，成为一个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影子”。
很快，他便抵达了灰色光晕的边缘。那些被排挤出来的法则残片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散发着狂暴而混乱的气息。影渊没有丝毫犹豫，掌心的黑色雾气猛地暴涨，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将大片灰色光晕笼罩其中。
“分解。”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掌心的雾气瞬间沸腾起来。那些狂暴的法则残片一旦接触到雾气，便像是遇到了强酸的金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化作无数更加细微的光点，被雾气吞噬殆尽。
但这还不够。影渊的真正目标，是那些从天地枷锁劫上逸散的、蕴含着秩序本源的法则碎片。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星辰碎片中央的无名神魔。此刻，无名正全神贯注地引导着一条粗壮的空间法则链条，天地枷锁劫上的符文亮到了极致，一股磅礴的秩序之力扩散开来，将周围的混乱压制到了最低。但就在这股力量扩散的边缘，几颗微不可察的、呈现出琉璃色泽的光点，如同被风吹走的尘埃，悄然飘向了外围。
那正是秩序之力运转时，不可避免逸散的本源碎片。
“就是现在！”
影渊眼中精光一闪，全身气息陡然收敛到极致，几乎与周围的混沌气流融为一体。他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探出了自己的“獠牙”——一道细如发丝的黑色气流从他指尖射出，跨越了数十里的距离，精准地缠向那几颗琉璃色的光点。
这道黑色气流极其诡异，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却能无视空间的阻隔，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当它接触到琉璃光点的瞬间，那些蕴含着纯粹秩序之力的碎片，竟像是被染上了墨渍一般，迅速变得黯淡、扭曲，最终化作几缕灰色的气流，被黑色气流牵引着，缓缓向影渊飘来。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且悄无声息。无名神魔正专注于修复空间法则链条，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致命的“窃取”。
影渊贪婪地吸收着那几缕灰色气流，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自己本源截然相反却又隐隐互补的秩序之力，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并非恐惧，而是极致的兴奋。
“呵……秩序的味道……果然如此美妙……”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迷醉，“有了这些，‘逆锁之阵’的根基，便又稳固了一分。”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天地枷锁”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本源，但对于研究如何反向运用枷锁之力的影渊而言，却如同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微光。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团黑色雾气中，有几条最基础的法则链条，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锁状”结构。
“还不够……远远不够……”影渊的目光再次变得炽热，“我需要更多……需要你手中那根短杖的全部秘密！”
就在他准备再次出手，窃取更多秩序本源碎片时，星辰碎片中央的无名神魔，动作忽然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第一次转向了影渊所在的方向。
没有任何警告，没有任何气息锁定，但影渊却如遭雷击，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巨兽苏醒，缓缓锁定了自己。
那威压并非来自于力量的碰撞，而是一种源自“本质”的碾压——仿佛他这个试图窃取秩序的“影子”，在真正的秩序化身面前，暴露无遗。
无名神魔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却有一丝极淡的、如同寒冰般的杀机，一闪而逝。
影渊心中剧震，不敢有丝毫停留。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再次化作一道融入混沌的墨滴，以最快的速度向远处遁逃。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秩序之锁……”在遁逃的瞬间，影渊回头望了一眼那根在无名手中依旧散发着沉稳光晕的短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终将被吾等打碎……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无尽的混沌气流中。
星辰碎片中央，无名神魔静静地伫立着，目光望着影渊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他掌心的天地枷锁劫微微震颤，表面的符文闪烁不定，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些待修复的法则链条。短杖再次亮起，沉稳的秩序之力扩散开来，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
只是这一次，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
一场无声的交锋已然结束，但影渊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无名神魔这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中，激起了一圈微小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而这涟漪，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虚空之中，法则链条的嗡鸣陡然变得急促。那些本已被安抚的破碎法则，仿佛感应到了影渊残留的恶意，再次躁动起来，金色的链条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无名神魔指尖微动，天地枷锁劫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更加凝练的灰色气流喷涌而出，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躁动的法则重新镇压下去。
这一次，他的动作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影渊窃取的那一缕秩序本源，看似微不足道，却像一根毒刺，扎在了天地枷锁劫的核心共鸣之中。短杖内部，那些原本井然有序的混沌纹路，此刻竟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墨珠，正缓慢地晕开暗色的涟漪。
无名神魔低头凝视掌心的短杖，眸中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波动。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近乎茫然的探究——仿佛在思考，为何会有存在，敢于触碰这天地秩序的根基。
他的记忆依旧是一片混沌，唯有本能驱使着他修复法则，稳固这濒临破碎的天地。可影渊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意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那里似乎沉睡着一段关于“背叛”与“破碎”的模糊印记。
“吼——”
遥远的虚空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那是被影渊逸散的诡异气息惊扰的洪荒凶兽。这头形似巨狼、背生骨刺的凶兽，本在星辰碎片外围徘徊，此刻却被影渊残留的“法则窃取”之力感染，身躯开始扭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竟在短时间内吞噬了周围数颗小行星的碎片，体型暴涨了数倍。
凶兽猩红的眼眸锁定了无名神魔，带着被扭曲的狂暴，猛扑而来。
无名神魔甚至没有抬头。
孤独无伤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凶兽面前，腰间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没有惊天动地的刀光，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残影，如同时间本身划过虚空。
“噗嗤。”
血光乍现，那头堪比金仙后期的凶兽，头颅已与身躯分离，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中停滞一瞬，随即化作漫天血雾，被周围的混沌气流吞噬。孤独无伤收刀入鞘，身影再次隐入无名神魔身后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他握刀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刚才那一击，他清晰地感觉到，凶兽体内的法则结构已经被某种力量污染、篡改，变得混乱而暴戾——那正是影渊的气息。
无名神魔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无尽虚空，望向影渊遁逃的方向。天地枷锁劫表面的符文忽然齐齐黯淡下去，短杖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如同琉璃落地。
他的指尖，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极淡的暗金色痕迹，那是比神血更本源的能量波动。
“影渊……”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他喉间溢出，沙哑而陌生，仿佛是第一次尝试发出这个名字。随着音节落下，周围的混沌气流骤然倒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无数法则链条如同被激怒的灵蛇，疯狂舞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不是针对任何人的攻击，更像是一种……预警。
仿佛在宣告，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存在，已经触碰到了不可逾越的界限。
无名神魔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眸中的茫然已然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坚定。他抬手一挥，天地枷锁劫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体内。周围的法则链条失去了牵引，却不再躁动，反而以一种更加稳固的姿态，开始自行编织、修复。
显然，刚才的波动，已经让这些破碎的法则，感受到了来自“根源”的决心。
孤独无伤默默跟上无名神魔离去的背影，目光扫过那些自行修复的法则链条，又望向影渊消失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知道，影渊的出现绝非偶然，那窃取法则的能力，分明是针对天地枷锁劫而来。
而这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虚空中，只剩下那片正在缓慢愈合的星辰碎片，以及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混沌与杀意。一场无声的序幕，已然拉开。影渊的“初啼”，不仅窃取了一缕秩序本源，更在这混沌未明的天地间，投下了一道名为“危机”的阴影。
而这阴影，正随着无名神魔的脚步，悄然蔓延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