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城门的动静闹得挺大。百姓们自发扛着木料来,还有木匠拿着刨子打磨断梁,有妇女蹲在旁边和泥,连半大的孩子都提着小桶往城墙根运碎砖。魏奎胜正指挥着把一根新梁架上去,额头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刚抹一把,就见老汉领着几个乡亲从城外回来,手里还牵着几头毛驴,驴背上驮着鼓鼓的麻袋。
“魏营长!”老汉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各村都通知到了!这不,他们听说咱城门坏了,特意让俺捎点木料和土豆来!”
魏奎胜赶紧跳下脚手架,接过乡亲递来的粗布巾擦了擦脸:“太谢谢大伙了!本来该咱们去拜访,反倒让你们破费……”
“说啥呢!”一个络腮胡大叔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拍得麻袋“砰砰”响,“承德城守住了,咱们各村才能安生!这点东西算啥?等城门修好了,俺们还来帮着修钟楼呢!”
正说着,修女端着个大木盆过来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窝头和咸菜:“大伙儿先歇歇,垫垫肚子!”她把木盆往石头上一搁,招呼着众人,“张婶烙的玉米面窝头,就着咸菜吃正好!”
孩子们最先围过来,手里捧着粗瓷碗,眼巴巴地看着。魏奎胜拿起一个窝头掰成两半,递给最前面的小姑娘一半,自己啃着另一半,粗粝的面渣剌得嗓子有点痒,却越嚼越香。
“修女姐姐,”小姑娘指着城外,“那边冒烟了,是俺娘在做饭不?”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城外的田埂边,果然升起几缕炊烟,细细的,在风里轻轻晃,像系在天边的丝带。魏奎胜心里一动,之前只顾着打仗,竟没注意到,雪化了之后,连风都带着点暖乎气了。
“是呢,”修女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娘知道你没事,这是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薯粥呢。”
“俺也想吃红薯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举着空碗喊,惹得大伙都笑了。
络腮胡大叔笑得最响:“这有啥难的!等城门修好了,让你娘来城里,跟张婶学做窝头,俺们带红薯来,咱一锅煮了吃!”
魏奎胜啃着窝头,看着城门上慢慢成形的木梁,听着周围的笑闹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驴叫,突然觉得心里特别踏实。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彻底散了,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把积雪晒得“滴答”作响,像是谁在轻轻敲着鼓点。
“咱们大家伙儿还得加把劲啊!”他对着脚手架上的木匠喊,“争取今天把梁架稳了,晚上咱就着炊烟吃热乎的!”
“得嘞!您就瞧好吧!”木匠们应着,刨子“沙沙”地响,木屑飞起来,在阳光下闪着金闪闪的光。
城外的炊烟又升起几缕,和城里的热气混在一起,慢慢飘了钟楼的方向。那里,护城队的小伙子们正踮着脚,把那面红旗又往上拉了拉,红得像团火,在风里烧得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