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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单调而规律的木鱼声,在逼仄、昏暗的土屋内回荡,敲碎了门外的喧嚣,也敲在冷焰紧绷的心弦上。她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木门板,剧烈的心跳尚未平复,左臂伤口因方才的狂奔和拉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正不断渗出,浸湿了包扎的细布,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留下深色的印记。

门外,摄政王府亲兵搜寻的脚步声与呵斥声已渐渐远去,但危险的气息并未消散,如同粘稠的墨汁,渗透在这片贫民窟的每一个角落。

冷焰的右手依旧紧紧攥着袖中那片磨尖的瓷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警惕地审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以及那个坐在角落蒲团上、佝偻着背、机械敲打着木鱼的盲眼老妪。

土屋低矮,光线极其昏暗,仅凭桌上一盏小小的、燃着劣质灯油的陶碟灯照明,灯焰如豆,摇曳不定,将老妪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仿佛某种不安的鬼魅。屋内陈设简陋到了极致,一桌、一凳、一破旧木柜,以及老妪身下的那个蒲团,便是全部家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陈年的灰尘、霉烂的木头、劣质灯油的烟呛,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极淡的草药味,混杂在老妪身上散发出的、属于年迈和贫瘠的酸腐气息里。

「多谢婆婆救命之恩。」冷焰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刻意伪装的虚弱与惊惶,目光却锐利如鹰,不放过老妪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木鱼声停顿了一瞬。

老妪那布满深壑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缓缓转向冷焰的方向。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眼白泛着黄浊,瞳孔区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翳,确实像是目不能视。但她“望”过来的方向,却精准得让冷焰心头微凛。

「官爷……凶得很。」老妪干瘪的嘴唇嚅动着,声音苍老得如同破旧风箱,「姑娘……你惹上大麻烦了。」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冷焰心中警铃大作。这老妪,绝非常人!一个普通的盲眼贫妇,在那种混乱危急的时刻,怎能如此精准地开门将她拉入?又怎能如此肯定她惹上了“大麻烦”?

「俺……俺不懂婆婆在说啥。」冷焰垂下头,用头巾更严密地遮挡住自己的脸,声音带着哭腔,「俺就是路过,不晓得那些官爷为啥要抓俺……」

「血的味道,骗不了人。」老妪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那双空洞的“白眸”仿佛能穿透头巾的遮挡,直直看到冷焰左臂的伤,「新的血,热的。还有……金疮药里,掺了赤芍、三七……是治刀剑伤的方子。」

冷焰的呼吸几近停滞!这老妪不仅嗅觉灵敏得可怕,竟还能从混杂的气味中分辨出药味,甚至精准地说出药材成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瞎眼老婆婆能做到的!

她是谁?萧绝派来试探的?还是太后的人?亦或是……第三方势力?

袖中的瓷片已被冷汗浸湿,冷焰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然而,老妪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再看她,重新拿起小槌,一下,一下,敲击起木鱼。

笃……笃……笃……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木鱼声在固执地回响。冷焰靠在门板上,进退维谷。门外可能还有兵丁巡逻,此刻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留在这里,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妪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同样危机四伏。

伤口处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也开始加重。冷焰知道,若不及时处理伤口,她很可能撑不到慈云庵。

老妪之前指向的那个破旧木柜,此刻像是一个散发着未知诱惑的潘多拉魔盒。

去,还是不去?

「柜子……最底下。」老妪像是能看穿她的犹豫,头也不回地,再次用那干涩的声音说道,「干净的布,金疮药。拿去。」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施舍的怜悯,也没有算计的殷勤,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冷焰死死盯着老妪佝偻的背影,试图从那单调的木鱼声中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缓缓挪动脚步,走向那个靠在墙角的木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踩在锋利的刀尖上。

木柜很旧,红漆剥落大半,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木头本质。柜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冷焰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拉开柜门。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樟脑和陈旧织物的气味扑面而来。柜子里叠放着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洗得发白,却出乎意料地干净。她依言伸手探向最底层,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冰凉的小陶瓶,以及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略显粗糙但确实干净的白色细布。

她将东西拿出来。陶瓶很小,瓶口用软木塞紧紧塞住。拔开木塞,一股清新中带着苦味的药香立刻散发出来,比她从胡郎中那里得到的药粉气味要纯粹得多。她倒出一点在掌心,是淡黄色的细腻药粉,正是上好的金疮药。

那卷细布也确实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异味。

这老妪,竟然真的给了她伤药和包扎用的布?

冷焰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回头看向老妪,对方依旧背对着她,专心致志地敲着木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事已至此,犹豫无用。冷焰不再迟疑,她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她挪到屋子角落里,借着昏暗的灯光,背对着老妪,艰难地用牙齿和右手配合,解开了左臂上早已被血浸透的旧布条。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狰狞可怖。胡郎中敷上的药粉已被血冲开,伤口边缘红肿外翻,因为方才的奔跑,似乎又裂开了一些,正在汩汩冒着血。

冷焰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她先是用细布粗略擦拭掉周围的污血,然后拿起那个小陶瓶,将里面淡黄色的药粉小心地、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药粉触碰到伤口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迅速蔓延开来,竟奇异地压制住了火辣辣的疼痛,而原本不断渗出的鲜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流淌。

好药!

这绝非市井郎中所能拥有的普通金疮药!效果比胡郎中给的强了数倍不止!

冷焰心中骇然,手上动作却不停,她用那卷干净细布,重新将伤口层层包裹起来,最后用牙齿和右手配合,打了一个牢固的结。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几乎虚脱,浑身被冷汗湿透,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微微喘息。

「水……在桌上。」老妪的声音再次适时响起,依旧没有回头。

冷焰看向那张破旧的木桌,上面除了那盏油灯,果然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清水。

她此刻口干舌燥,喉咙如同火烧。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上前,端起那只碗。碗很干净,水也清澈见底。她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

仰头,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令人窒息的干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多谢婆婆。」她放下碗,低声道谢,目光再次落回老妪身上。

木鱼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老妪缓缓放下手中的小槌,那双空洞的白眸,再次“望”向冷焰。

「姑娘,」老妪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干涩了一些,「你要去南城?」

冷焰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去南城慈云庵的计划,只有她自己和那个地老鼠猴三儿知道!猴三儿虽然贪财,但应该不敢立刻出卖她,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这老妪……她怎么会知道?!

是猜的?还是……她根本就是一直在监视自己?从她进入“老鼠巷”,甚至更早之前?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婆婆……为何这么说?」冷焰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右手再次摸向了袖中的瓷片。这个老妪,太可怕了。

老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她抬起枯瘦如鸡爪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冷焰的方向。

「你身上……有南城黑土的味道,还有……慈云庵附近,特有的……苦艾草的气味。」老妪慢吞吞地说道,「很淡……但,逃不过俺的鼻子。」

冷焰瞳孔骤缩!她今日确实穿过南城的一些荒地,也在慈云庵外围远远探查过,沾染上一些那里的泥土和植物气息并不奇怪。可这老妪,竟然能凭借嗅觉,如此精准地判断出她去过哪里?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俺……俺不知道啥慈云庵。」冷焰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矢口否认,「俺就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逃难?」老妪歪了歪头,那双白眸空洞地“凝视”着冷焰,「不像。你身上……没有长途跋涉的尘土汗臭,也没有……饥民该有的馊腐气。你的手……刚才拉你进来时,俺摸到了,虽然有些伤疤,但指甲修剪整齐,皮肤细腻……不是干粗活的人。」

老妪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敲打在冷焰的心上。

「你走路,步子很轻,即使受伤,落脚也有章法,像是……练过武的人。」老妪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说话,口音刻意模仿北地流民,但偶尔吐字,带着官话的底子,还有……一丝掩不住的,上位者的腔调。」

冷焰站在原地,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在这双“瞎眼”面前,她仿佛被剥去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无遗。这个老妪,究竟是什么人?!

「婆婆……究竟是谁?」冷焰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所有的伪装和怯懦都被撕去,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杀意。袖中的瓷片已经滑至掌心,锋利的边缘抵着她的指腹。

老妪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她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矮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俺是谁……不重要。」老妪朝着冷焰的方向,慢慢挪动了一步,「重要的是……姑娘你,想去慈云庵找什么?或者说……找谁?」

冷焰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瓷片。

「那个地方……最近,不太平。」老妪自顾自地说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诡异的森然,「有官家的人盯着,也有……别的眼睛看着。静缘那个老尼姑,收了不该收的东西,藏了不该藏的人……她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呵呵……」

老妪发出两声干涩的、如同夜枭啼叫般的笑声。

「婆婆知道静缘师太?知道庵里的事?」冷焰心中一动,试探着问。

「这胤都城西城、南城,犄角旮旯里的事,很少有俺这老婆子不知道的。」老妪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骄傲,又像是嘲弄,「俺的眼睛瞎了,但俺的鼻子,俺的耳朵,还好使得很。」

她顿了顿,那双白眸似乎“看”向了桌上的油灯。

「静缘收的那个小娘子……叫云娘的,」老妪缓缓说道,「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投亲灾民。」

冷焰屏住呼吸。

「那女娃子,身上带着股……宫里头才有的熏香味儿,虽然很淡了,但俺闻得出来。」老妪的话,如同惊雷,在冷焰耳边炸响!

宫里的熏香味?!

那个“云娘”,竟然是宫里出来的人?!

是宫女?还是……妃嫔?亦或是,像她一样的,某个身份特殊的存在?

太后的手,竟然已经伸得这么长了?直接将人安插进了慈云庵?

「婆婆如何知道……是宫里的熏香?」冷焰的声音有些发紧。

「俺年轻的时候……在宫里,伺候过贵人。」老妪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段足以让冷焰震惊的往事,「伺候了二十年……直到这双眼睛,坏了,才被放出来。」

冷焰彻底愣住了。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在这肮脏破败的“老鼠巷”深处,一个瞎眼的老妪,竟然曾是宫里的人!

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婆婆认得那熏香的味道?」冷焰追问。

「认得。」老妪点了点头,「那是……慈宁宫小佛堂里,常年用的‘清心檀’的味道。太后娘娘……礼佛时最爱用。」

慈宁宫!太后!

果然是她!

冷焰的心脏狂跳起来。猴三儿打听来的消息,与这老妪的印证,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去慈云庵的体面婆子就是太后的人,而那个“云娘”,很可能也是太后安排进去的!

太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云娘”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婆婆可知,太后为何要安排人进慈云庵?那个‘云娘’,究竟是什么人?」冷焰急切地问道。

老妪却摇了摇头,那双白眸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宫里的事,水深着呢。太后娘娘的心思,俺一个瞎眼的老婆子,怎么猜得透?」她话锋一转,却道,「不过……俺知道,静缘师太收下的那个小包袱里,不光是银钱。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冷焰追问,「上面写了什么?」

「俺没看见。」老妪淡淡道,「但送包袱来的那个婆子,是太后身边得用的齐嬷嬷。她亲自来送东西,绝不会只是施舍点银钱那么简单。那张纸条……想必是关键。」

齐嬷嬷!太后身边的心腹!冷焰对此人略有耳闻,确实是太后极为信任的老奴。

事情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复杂。太后不仅派人接触了静缘师太,还安插了“云娘”进去,并且留下了密信指示。慈云庵,无疑是一个针对她,或者针对萧绝,亦或是针对他们两人的巨大陷阱。

「姑娘,」老妪的声音将冷焰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你非要去慈云庵,也行。但俺劝你……换个时候,换个法子。」

「婆婆有何高见?」

「明日,是十五。」老妪缓缓道,「慈云庵每逢初一、十五,会开门施一次薄粥。到时候,三教九流的人都会聚集过去,鱼龙混杂,是混进去最好的时机。你扮作流民乞妇,不容易惹眼。」

冷焰沉吟片刻,这确实是个办法。比她现在这样贸然前去,要稳妥得多。

「而且……」老妪顿了顿,那双白眸似乎“扫”过冷焰受伤的左臂,「你现在的样子,也走不到南城。就算走到了,也是送死。」

冷焰沉默。老妪说得没错,以她现在的状态,穿越半个胤都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可以在俺这里,待到明日。」老妪说出了让冷焰再次意外的话,「这里,暂时安全。官家的人,搜过一遍,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婆婆为何……要帮俺?」冷焰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她绝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这吃人的胤都城,尤其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刻。

老妪沉默了。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空洞的白眸,仿佛透过冷焰,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良久,她才用那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缓缓说道: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让俺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冷焰蹙眉。

「一位……很多年前,死在宫里的故人。」老妪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她也像你一样,倔强,不肯认命……哪怕浑身是血,骨头断了,眼神也还是亮的。」

冷焰心中一动。宫里的故人?会是谁?难道……

「婆婆说的故人是……」她试探着问。

老妪却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她颤巍巍地转过身,重新坐回那个破旧的蒲团上,拿起木鱼和小槌。

「睡吧。」她背对着冷焰,下了逐客令,「那边墙角,有堆干草,还算干净。明日一早,俺告诉你混进慈云庵的法子。」

笃……笃……笃……

木鱼声再次响起,恢复了那单调而规律的节奏,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冷焰站在原地,看着老妪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神秘的老妪,身上充满了太多的谜团。她曾是宫人,嗅觉听觉超乎常人,知晓许多隐秘,却又隐居在这等污秽之地。她出手相救,赠予伤药,提供情报,却又不肯透露真正的缘由。

是因为她口中的“故人”?那个死在宫里的、倔强的女人?会是谁?惠妃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无数的疑问在冷焰脑海中盘旋,但她知道,此刻再问,这老妪也不会多说。

至少,目前看来,这老妪对她没有明显的恶意,甚至还提供了暂时的庇护和宝贵的情报。

她走到老妪所指的墙角,那里果然铺着一层相对干净柔软的干草。她小心翼翼地坐下,尽量不牵动左臂的伤口。

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伤处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她将身体蜷缩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右手依旧紧握着那片瓷片,耳朵竖起着,留意着屋外的动静,也留意着那不绝于耳的木鱼声。

豆大的灯焰摇曳着,将老妪敲击木鱼的剪影投在墙上,那单调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

慈云庵……太后……“云娘”……静缘师太……密信……

盲眼老妪……宫里的故人……清心檀的味道……

一个个线索和谜团在脑中交织、碰撞。

她原本以为,去慈云庵是踏入一个已知的陷阱。但现在看来,这个陷阱的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而这只突然伸出的、属于盲眼老妪的援手,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将她推向更深渊的暗流?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走下去。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

笃……笃……笃……

木鱼声悠悠,在这破败的土屋中,在这危机四伏的胤都夜色里,固执地回响着,仿佛在超度亡魂,又仿佛在……指引迷途。

冷焰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积蓄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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