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深秋的上海,黄浦江的水裹着咸腥气,日复一日拍在十六铺码头的石阶上。水花溅起时,会沾湿朱成碧旗袍的下摆,那身暗纹提花的改良旗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腕上串着串桂花籽手串,是她从苏州东山带来的旧物。她站在朝歌食肆的渔货采购点前,指尖掠过周阿公送来的带鱼,鱼身微凉,鳞下沾着细沙——只有江岔口那片水域的鱼,才会带着这样的痕迹。她抬头望向江面,佐藤商会的黑色汽艇正缓缓驶过,艇上的松井袖口沾着红泥,那是虹口赌场特有的土色,不用细问,也知道这人昨夜又去挥霍了。
周阿公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张补了三层的渔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声音发颤,混着江风的呜咽,传到朱成碧耳中时,带着几分绝望:“朱老板,佐藤的人又涨‘统制税’了,说下个月起,每船鱼要多交两成。我家小子在晋西北当八路军,上次传信说缺药,我本想多换点奎宁,这下……”
朱成碧没说话,转身走回食肆。灶上的砂锅正熬着桂花粥,米香混着桂花的清甜漫出来,她盛了一碗,递到周阿公手里。粥面浮着层金黄的油花,是用渔民送的猪油炼的,还加了点豆沙,入口暖脾胃。周阿公接过碗时,指尖触到一张字条,是朱成碧刚才顺手放在碗底的,字条上用米汤写着“寅时三刻江岔口交接,鱼鳃藏药”,字迹娟秀却有力,是她惯常的笔锋。
“阿公,先喝粥。”朱成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佐藤涨税是假,想私吞是真。他最近在江湾囤了批棉花,要卖给汪伪,怕渔民罢捕断了他的钱路,才故意放狠话。”
周阿公捏着字条,眼眶有些发热。他早知道朱成碧不简单,去年淞沪会战,三个受伤的游击队员躲进食肆后厨,是她用熬坏的肉汤掩盖血腥味,日军搜查时,连翻了三遍都没发现异常。那时她也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递上能解燃眉的东西。
陈玄这时从码头那边过来,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脚挽到膝盖,露出几道浅淡的旧疤。他手里捏着两条煎得金黄的鱼干,油香飘得很远,引得旁边的流浪狗都凑了过来。他蹲在桂树下,把鱼干递给小石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松井扣了李阿婆的船,说没交‘码头管理费’,实则是想私吞。我刚才看见他从大世界赌场出来,手里攥着的银元上,还印着赌场的戳记。”
小石头接过鱼干,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他知道这鱼干不是买的,是昨天陈玄趁着日军巡逻的间隙,在江岔口捕的。那时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陈玄只撑了只小划子,半个时辰就捕了半篓鲫鱼,回来煎好后,分给了码头几个断米的渔民。陈玄从不说这些,只在有人需要时,随手递上点东西,仿佛那些事都不值一提。
朱成碧走到陈玄身边,指尖拂过桂树的枝叶,落下几片细碎的花瓣。她望着江面的雾,轻声说:“我去跟佐藤谈棉花的事,正好顺带提船的事。”说完,她转身回食肆,从柜里抱出个陶坛,坛口封着红布,揭开时,一股醇厚的桂花香气漫出来,是十年陈的桂花酒。她早算准了佐藤的喜好,大阪人念家乡味,这坛酒比任何银元都管用。
陈玄靠在桂树上,看着朱成碧的背影。她走得很稳,旗袍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没有半分慌乱。他知道,朱成碧去谈判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她会把对方的软肋、自己的筹码,都算得清清楚楚,就像她熬粥时,连火候的大小、豆沙的量,都分毫不差。
佐藤商会的办公室在虹口的日军俱乐部旁,落地窗外正对着复兴岛的鱼市场遗址,断壁残垣间还能看见烧焦的梁木。佐藤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块玉佩,看见朱成碧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朱成碧把陶坛放在桌上,红布一解,香气立刻填满了整个房间。佐藤的目光终于从玉佩上移开,落在陶坛上,眼睛亮了亮。他起身走过来,拿起陶坛仔细看了看,坛底印着苏州东山的窑记,是他年轻时在大阪见过的老窑款。
“朱老板懂酒。”佐藤打开坛口,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带着细小的桂花粒。他喝了一口,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连之前因渔获不足而皱起的眉心,都平顺了不少。
“佐藤会长是大阪人,自然识得好东西。”朱成碧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转动着腕上的桂花籽手串,手串碰撞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我听说您最近在囤棉花,想卖给汪伪。只是渔民们最近因为涨税的事,都不愿出海了,要是鱼货断供,您给日军的‘军需份额’交不上,军部怕是会查您的账吧?”
佐藤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酒液溅出几滴,落在西装的袖口上。他没说话,转身走回沙发,重新拿起那块玉佩,却没了之前把玩的兴致。朱成碧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私卖军管棉花,最怕的就是军部查账,而鱼货是他给军部的“投名状”,断不得。
“朱老板想怎么样?”佐藤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警惕。
朱成碧从包里拿出份水产合作方案,放在佐藤面前。方案上的字迹工整,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渔民每日交够三成鱼获,统制税不涨,剩余鱼获由朝歌食肆代卖租界,利润分渔民六成。她知道佐藤不在乎渔民赚多少,只在乎自己的“军需份额”能交上,还能借着她的手稳住渔民,省得再被军部约谈。
“至于棉花,”朱成碧抬眼看向佐藤,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帮您卖给‘靠谱的人’,比汪伪给的价高两成。您只需要让我的船走商会的航线,不管我装什么。”
佐藤盯着方案看了半天,又喝了一口桂花酒。酒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他心里的盘算——朱成碧的方案既解决了鱼货问题,又能让他赚更多棉花钱,至于船上装什么,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银元更实在,就算朱成碧运的是给八路军的药,只要不耽误他赚钱,他也懒得管。
“朱老板果然懂生意。”佐藤终于松了口,拿起笔在方案上签了字,“航线的事,我会跟松井说,你的船挂商会的旗,没人敢拦。”
朱成碧收起方案,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正好撞见松井从外面进来,手里攥着个信封,看见她,赶紧把信封藏在身后,脸上露出几分慌乱。
“松井先生,”朱成碧停下脚步,语气平淡,“佐藤会长说,李阿婆的船可以放了,以后‘管理费’不用交了。”
松井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信封差点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敢出声,只能点点头,转身匆匆往码头方向走。朱成碧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松井私吞管理费的事,她早已知晓,刚才那句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回到食肆时,陈玄正蹲在桂树下,帮小石头晒桂花干。竹筛里的桂花干泛着浅黄,是小石头蹲在后院晒了三天的成果,每一粒都挑过杂质。陈玄的手指很轻,翻动桂花干时,没弄碎一片花瓣。
“日军后天有批军火要运往前线,走长江口航线,船上有三个军官,是佐藤父亲的老部下。”陈玄头也没抬,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从怀里掏出张草图,上面标着军火船的航线和伏击点,线条简单却精准,“我已经跟地下党的人打过招呼,寅时三刻江岔口有雾,正好动手。”
朱成碧接过草图,指尖在伏击点上轻轻点了点。她走到灶边,系上围裙,拿起面团,开始做大阪烧。面粉、鸡蛋、卷心菜,比例拿捏得恰到好处,连酱料的量都分毫不差。她一边揉面团,一边说:“我让后厨准备些鱼干,装在物资箱里,既能当干粮,又能掩盖奎宁的味道。皮埃尔神父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教会的马车会在法租界码头接应,日军不查教会的车。”
陈玄靠在门框上,看着朱成碧的背影。她做大阪烧时,动作娴熟,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灶火的光映在她脸上,柔和却带着坚定。他知道,朱成碧从不是被动配合,而是主动掌控局面,用食物当武器,用人心当棋子,在乱世里开辟出一条援共的路。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十六铺码头就飘起了薄雾。雾很浓,能见度不足三尺,只能听见江风的呜咽和渔船的马达声。第一艘挂着佐藤商会旗号的渔船缓缓启航,船帮上刷着醒目的樱花标记,在雾中若隐若现。
朱成碧站在岸边,看着渔民们把藏着奎宁的鱼箱搬上船。渔民们的动作很轻,鱼鳃里塞着桂花干,既盖得住药味,又能当交接的暗号。周阿婆站在最边上,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儿子的信,她把信塞在鱼箱的夹层里,眼里满是期盼。
陈玄坐在船尾,手里捏着片桂花籽,看似在玩,实则在观察江面的雾色。雾越来越浓,把渔船裹在中间,像一层保护壳。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日军岗哨,探照灯的光柱在雾中散开,成了模糊的光斑,照不透这层厚厚的雾。
“陈哥,你说宪兵队会不会来查船?”小石头蹲在陈玄身边,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他还是第一次跟着出海转运物资,心里难免有些慌。
陈玄笑了笑,把手里的桂花籽递给小石头:“别怕,雾这么浓,他们看不见我们。再说,我们挂着佐藤商会的旗,松井不敢来查。”他的声音很稳,像江面上的船锚,让小石头瞬间安了心。
渔船行至江岔口时,远处传来日军巡逻艇的马达声。声音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柱扫过雾层,落在渔船附近的江面上。渔民们都屏住了呼吸,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朱成碧站在船头,冷静地指挥:“把船往芦苇丛靠,别出声。”渔民们赶紧照做,渔船缓缓驶入芦苇丛,芦苇的叶子划过船身,发出细碎的声响,混在江风里,听不真切。
巡逻艇的马达声在附近停了下来,有人在艇上喊了几句日语,声音带着不耐烦。过了一会儿,马达声又响了起来,渐渐远去。渔民们都松了口气,周阿婆甚至抹了把眼泪,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
地下党的船早已在芦苇丛里等着,船上的人穿着渔民的衣服,动作飞快。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把藏着奎宁和电台零件的鱼箱搬上了另一艘船。交接的暗号很简单,一句“桂花粥熬好了”,对方就懂了。
“朱老板,这批药明天就能送到晋西北,多谢了。”地下党的负责人握着朱成碧的手,眼里满是感激。前线缺药缺得厉害,这批奎宁能救不少人的命。
朱成碧摇了摇头:“都是应该的,渔民们也盼着前线能打胜仗。”她转身从船上拿了些鱼干,递给地下党的负责人,“这些鱼干给战士们当干粮,路上能顶饿。”
渔船返航时,雾渐渐散了。太阳从东方升起,把江面染成了金色。渔民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周阿婆坐在船边,望着东方的太阳,嘴里念叨着:“儿子,娘给你送药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回到十六铺码头时,天已经亮了。松井站在码头边,手里攥着个账本,看似在对账,实则在等渔船回来。看见渔船靠岸,他赶紧走过来,却没敢上船检查,只问了句“顺利吗”。
“顺利,多谢松井先生关照。”朱成碧笑着说,从船上拿了坛桂花酒,递给松井,“这坛酒给松井先生尝尝,算是多谢您放船。”
松井接过酒坛,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朱老板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他抱着酒坛,转身匆匆走了,生怕多待一秒会出事。
食肆里,灶上的锅里正熬着桂花粥。小石头帮着剥桂花,陈玄则在账本上记下“转运奎宁五十瓶、电台零件三套”,字迹工整。朱成碧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渔民们,他们正忙着补渔网,准备下午出海。江面上的船渐渐多了起来,汽笛声、马达声、渔民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成了乱世里难得的热闹。
“佐藤的棉花仓库在江湾,守卫不多,我想下次借着送鱼的名义,去踩踩点。”朱成碧忽然开口,目光望向江湾的方向,“晋西北的冬天来得早,战士们还穿着单衣,这批棉花要是能运过去,能救不少人。”
陈玄抬起头,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江湾的日军岗哨里,有个老兵是大阪人,爱喝桂花酒,你带坛酒去,能套出不少话。”他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是江湾仓库的大致位置,“我昨天去江湾转了转,仓库的后门有个小码头,能停渔船,正好可以借着卸鱼的名义进去。”
朱成碧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把纸条折好塞进怀里。她起身走到灶边,盛了碗桂花粥,递给陈玄:“先喝碗粥,下午我们去江湾看看。”
陈玄接过粥,喝了一口,桂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暖到了心里。他看着朱成碧,忽然觉得,在这乱世里,能有这样一个人并肩作战,是件幸运的事。她聪慧、坚定,总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找到出路,而他,愿意做她身边最可靠的后盾。
下午,朱成碧和陈玄坐着渔船,往江湾方向去。江面上的风很大,吹得船身微微晃动。朱成碧坐在船头,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烤好的大阪烧,还有一坛桂花酒。陈玄坐在船尾,手里拿着张渔网,看似在捕鱼,实则在观察江湾的地形。
江湾的日军岗哨不多,只有五个士兵在来回巡逻。仓库的外墙很高,上面拉着铁丝网,门口站着两个士兵,手里端着枪,表情严肃。后门的小码头很隐蔽,藏在两棵老柳树后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是那里。”陈玄指了指后门的小码头,“我们可以把船停在柳树下面,借着卸鱼的名义进去。”
朱成碧点了点头,让渔民把船往小码头靠。船刚停稳,就有个日军老兵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枪,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朱成碧从竹篮里拿出大阪烧,递到老兵面前,笑着说:“我们是佐藤商会的,来给仓库的兄弟们送点吃的。”她的日语说得很流利,带着几分大阪腔,让老兵瞬间放松了警惕。
老兵接过大阪烧,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这是大阪烧!你会做?”
“略懂一点,老家在苏州,跟大阪的口味有点像。”朱成碧又拿出那坛桂花酒,递给老兵,“这坛酒给兄弟们尝尝,解解乏。”
老兵接过酒坛,打开闻了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桂花酒!我好久没喝到了。”他转身对着仓库里喊了几句,很快就有几个士兵跑了出来,围在船边,抢着吃大阪烧,喝桂花酒。
朱成碧趁机观察仓库的内部,里面堆着很多棉花包,码得很高,守卫很松。她悄悄把仓库的布防记在心里,又跟老兵聊了几句,知道了他们换班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那时守卫最松懈。
“多谢兄弟们关照,我们该走了。”朱成碧笑着说,跟老兵道别后,让渔民把船开走。
坐在船上,陈玄看着朱成碧,眼里满是赞赏:“你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好。”
朱成碧笑了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这些老兵离家久了,念家乡味,一点大阪烧和桂花酒,就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她从怀里掏出张纸,快速画下仓库的布防图,“晚上八点换班,我们可以借着送鱼的名义,把棉花运走。”
陈玄接过布防图,仔细看了看:“我去跟地下党的人说,让他们晚上在小码头接应。渔民们那边,你去安排,让他们准备好装棉花的袋子。”
回到食肆时,天已经黑了。朱成碧把渔民们叫到食肆里,跟他们说了运棉花的计划。渔民们都很积极,周阿婆说:“朱老板,你放心,我们一定把棉花运出去,让前线的战士们穿上暖和的棉衣。”
夜里,食肆里灯火通明。渔民们忙着准备装棉花的袋子,小石头帮着缝补袋子的破洞,陈玄则在跟地下党的人联系,确认接应的细节。朱成碧坐在灶边,熬着桂花粥,锅里的粥冒着热气,香气漫了整个食肆。
“朱老板,粥熬好了吗?我有点饿了。”小石头跑过来,趴在灶边,眼睛盯着锅里的粥。
朱成碧笑着盛了碗粥,递给小石头:“慢点喝,小心烫。”她看着小石头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在这乱世里,能有这样一群人并肩作战,再苦再难,都觉得值得。
第二天晚上八点,江湾的日军岗哨准时换班。朱成碧和陈玄带着渔民们,坐着渔船,悄悄来到小码头。此时的仓库里,老兵们正在喝酒,没人注意到后门的动静。
渔民们动作飞快,拿着袋子,悄悄走进仓库,把棉花包装进袋子里。陈玄站在门口望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朱成碧则跟老兵们聊天,故意拖延时间,让渔民们有足够的时间装棉花。
“朱老板,你们怎么还没走?”老兵喝得醉醺醺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再陪兄弟们喝几杯,难得这么开心。”朱成碧笑着说,又给老兵倒了杯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陈玄赶紧给朱成碧使了个眼色,朱成碧会意,起身说:“兄弟们,我们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渔民们已经把棉花装好,扛着袋子,悄悄走出仓库,装上渔船。陈玄跟在最后,轻轻关上仓库的门,不留一点痕迹。
渔船缓缓驶离小码头,江面上很静,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渔民们都很兴奋,小声地聊着天,想象着前线的战士们穿上棉衣的样子。
“朱老板,我们这次运了多少棉花?”周阿婆问。
“整整五十包,足够战士们做几百件棉衣了。”朱成碧笑着说,眼里满是欣慰。
渔船回到十六铺码头时,地下党的马车早已在等着。他们动作飞快,把棉花装上马车,盖上布,匆匆往法租界方向赶去。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朱成碧和陈玄都松了口气。
佐藤得知棉花少了时,已经是三天后。他气得砸了办公室的花瓶,把松井骂了一顿,却查不出是谁偷了棉花。松井怕被追责,躲在商会不敢出来,只敢派人去码头打听消息,却什么都没查到。
食肆里,朱成碧正在给渔民们分大阪烧。渔民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嘴里说着感谢的话。陈玄蹲在桂树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江面上的雾又起了,把十六铺码头裹在中间。朱成碧站在食肆门口,望着远处的江面,腕上的桂花籽手串轻轻晃动。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危险,但只要渔民们还在,只要陈玄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了胜利而奋斗,她就会一直走下去。
风里带着桂花的香气,混着黄浦江的咸腥,成了这乱世里最安稳的味道。朱成碧拿起碗桂花粥,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暖到了心里。她知道,胜利的那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