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江南有个叫杨柳村的庄子,庄里有个叫陈老四的木匠。陈老四手艺精湛,为人却有些孤僻,年过四十仍未娶妻,独自住在村东头的一间木屋里。
这年腊月,陈老四从邻村做完活计回家,天色已晚,寒风凛冽。路过一片乱坟岗时,他忽然听见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座荒坟前,一个白衣女子正跪在那里烧纸。
“这位娘子,天都快黑了,怎么还在此处?”陈老四好心问道。
女子抬起头来,面容清丽却带着愁容:“今日是先夫忌日,烧完纸便回。”
陈老四见女子孤身一人,心生怜悯,便道:“这天寒地冻的,我送你一程吧。”
女子却摇头:“多谢大哥好意,不过我还要再待一会儿。倒是有一事相求,我住处有两个绣花枕头,是生前与先夫共用的。如今他已不在,我看着伤心,想送给有缘人。大哥若是不嫌弃,明日可到前面小溪边的柳树下取。”
陈老四本想推辞,但见女子神情恳切,便应了下来。问其姓名住处,女子只道:“叫我白娘即可。”说罢便不再言语,继续低头烧纸。
陈老四回到家后,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想着两个枕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第二天路过小溪时,果然见柳树下放着两个绣花枕头,做工精致,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四下一看,却不见那白衣女子的踪影。
“或许是人家小媳妇害羞,不好意思当面送人吧。”陈老四自言自语道,便将枕头带回了家。
当晚,陈老四将两个枕头并排放在床上,自己枕一个,另一个空着。睡到半夜,他突然觉得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猛地惊醒,却发现床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大概是做梦了。”陈老四翻个身,又继续睡去。
此后几天,怪事接连发生。每天早上醒来,陈老四都发现那个空枕头上有凹陷,仿佛真有人枕过。有时半夜醒来,还会隐约听到身边有呼吸声。更奇怪的是,屋里的东西常常莫名其妙地变了位置。
陈老四心里发毛,便去村里找年长的赵老汉喝酒,顺便说起这件怪事。
赵老汉听后脸色大变:“老四啊,你怕是惹上麻烦了!咱们这一带有个老说法——‘独居不摆双枕,双枕招鬼共眠’。独居的人床上若放两个枕头,容易招来孤魂野鬼同寝啊!”
陈老四一听,顿时汗毛倒竖,连忙将遇到白衣女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赵老汉拍案而起:“那乱坟岗里埋的都是无主孤魂!你说的白娘,恐怕不是活人!那对枕头定然是她的陪葬品!”
陈老四吓得酒醒了大半,忙问如何是好。
赵老汉道:“快去城西清风观请张道长!他擅长处理这些邪门事!”
第二天一早,陈老四急匆匆赶到清风观,找到张道长说明原委。张道长随他来到家中,一进门就皱起眉头:“好重的阴气!”
见到那对绣花枕头,张道长脸色凝重:“这枕头上的鸳鸯眼珠血红,是用人血点的睛!这是‘鬼媒枕’,是孤魂野鬼寻找伴侣的媒介。那女鬼想必是看中了你,要与你结冥婚啊!”
陈老四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求道长救命!”
张道长说:“今夜子时,你照常睡觉,我在窗外守着。等她来了,我便收了她。”
是夜,陈老四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却睡不着。子时刚到,屋内突然阴风大作,蜡烛瞬间熄灭。朦胧中,一个白衣女子悄然出现在床边,轻轻躺在了那个空枕头上。
陈老四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只听那女子幽幽道:“郎君,这些日子同床共枕,你可愿意与我做长久夫妻?”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金光射入,张道长破门而入,手持桃木剑直指女鬼:“孽障!不去投胎,反而滞留人间害人!”
女鬼尖叫一声,飘到半空,面目变得狰狞:“道长饶命!我并非有意害人!只是生前婚姻不幸,被夫家虐待致死,心中执念太深,无法超生。见这郎君心地善良,便想与他结伴,免去孤寂之苦。”
张道长怒道:“人鬼殊途,你与他同寝,吸他阳气,不过三月他便要一命呜呼!这难道是爱他吗?”
女鬼闻言,黯然低头:“我不知会害他性命...只是太寂寞了...”
陈老四见状,心生怜悯,大着胆子道:“白娘,你若真无意害我,就请道长超度你往生吧。来世找个好人家,嫁个如意郎君。”
女鬼沉默良久,终于流泪道:“多谢郎君宽恕...我愿往生。”
张道长见状,语气也缓和下来:“既然你愿意,我便为你超度。但那对枕头必须烧掉,以免再害他人。”
超度法事做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分,女鬼的身影逐渐淡去,最后对陈老四微微一笑,消失在了晨曦中。
张道长对陈老四说:“她已往生去了。记住这个教训:独居之人,床上万不可放两个枕头。这不是迷信,而是有道理的——双枕易招孤魂,因为它们会觉得这里有空位,可以容纳自己。”
陈老四连连点头,当即把那双枕头烧成了灰烬。
后来,陈老四娶了邻村一个寡妇,夫妻和睦,儿女双全。但他始终记得那个教训,不仅自己从不摆双枕,还时常告诫独居的乡邻:“独卧不摆双枕,不是怕鬼,是免得寂寞被趁虚而入。”
这习俗便在杨柳村一带流传下来,至今仍有老人遵循此训,独居时床上从不放两个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