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的硝烟早已散尽,咸阳宫的琼楼玉宇在夕阳余晖下,却映照着一种诡异而躁动的平静。
大秦的龙旗被扯落,象征六国的旌旗重新飘扬在这片曾一统的河山上。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复国的喜悦,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猜忌与贪婪的喘息。
战国的幽灵似乎重现,韩、赵、魏、燕、齐、楚,名号依旧,内里却早已物是人非。君非旧君,将非故将。书同文、车同轨的时代浪潮奔涌而过,留下深刻的烙印,注定那些重温旧梦的幻想,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六国之中,以楚为尊。诸侯复国,或多或少都借了楚国的势。而楚国之复,怀王熊心之复位,却是项氏叔侄以血肉铺就的道路。彭城的宫阙,是项梁一手搭建的舞台,熊心不过是项梁选中的不甘心做傀儡的傀儡。
项羽坐在巨大的沙盘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代表“楚”的赤色兵符。沙盘光影明灭,映照着他熔岩重瞳中翻涌的寒意。
他清晰地记得叔父项梁战死定陶的消息传来时,彭城那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政变。熊心,那个被叔父从民间寻回、扶上王位的放羊娃,竟在项氏最虚弱之际,在宋义等人的簇拥下,以“稳定大局”之名,悍然迁都盱台(后迁彭城),夺走了项氏辛苦打下的根基之地!宋义更是被擢升为上将军,骑到了项氏头上!
项梁尸骨未寒,项氏便遭此背刺,这份刻骨的怨毒,如同毒藤,早已在项羽心中扎根蔓延,更在不久前的鸿门宴上,用那阴毒无比的蚀心蛊,差点夺走了他视若生命的虞瑶,
而熊心,对项羽后来杀宋义、夺兵权的“犯上”之举,同样怀恨在心。只是巨鹿之战迫在眉睫,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对君臣,从一开始便同床异梦,矛盾深植骨髓。
“唔……” 一声细微的嘤咛打断了项羽的思绪。他立刻起身,高大的身影带起一阵风,几步便跨到锦榻边。
虞瑶不知何时已醒来,正微微蹙着眉,试图撑起身体。她鬓角那缕玄紫色的发丝,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刺目。
“别动!” 项羽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用厚实的锦枕垫在她腰后。动作之轻柔,与战场上那个摧城拔寨的霸王判若两人。他宽大的手掌覆上她依旧微凉的额头,感受着那平稳下来的温度,紧锁的眉宇才稍稍舒展。
“感觉如何?心口还疼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重瞳中满是化不开的疼惜。
虞瑶虚弱地摇摇头,苍白的唇边努力勾起一抹笑意,目光落在沙盘上那纷乱的诸侯标记上:“又在……为分封烦心?” 她太了解他了,他眉宇间的每一道褶皱,都写着沉重的心事。
项羽没有否认,只是握住她的手,将那份微凉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传递给她。
“熊心那老贼,又给本王添堵。” 他冷哼一声,将派使者回彭城请示“关中王归属”以及熊心那冰冷的“如约”二字复述了一遍。
“如约?!” 项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雷霆之怒,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接到回信的帅帐!“怀王,吾家所立耳!非有攻伐之功,凭何做这诸侯盟主?!立诸侯之后,只为伐秦大业!然身被坚执锐,暴霜露于野三年,亡秦定天下者,皆诸君与籍之力也!彼等诸侯王,既无尺寸之功,亦无汗马之劳,有何颜面安坐享成?!怀王无功,念其为诸侯名义之首,当分其地而王之!”
这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点燃了帐内所有诸侯将领压抑已久的怒火!
“项王所言极是!”
“怀王何德何能?!”
“天下是吾等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分封!当由项王主持分封!”
群情激愤,吼声震天。项羽看着眼前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熔岩重瞳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满意。
他精准地戳中了要害——这绝非他项羽一人的怨念,而是席卷天下的风暴!是新兴的军功勋贵们,对旧时代贪婪吝啬、尸位素餐的六国旧贵族的总清算!
虞瑶感受到项羽掌心的力量和他眼中燃烧的野望,心中却升起一丝忧虑。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羽……分封……牵一发而动全身。熊心虽去,六国宗室根基犹在。封赏不均,恐生大乱。” 她经历过现代教育的思维,深知古代权力再分配的复杂与血腥。
项羽低头,目光落在她担忧的眸子上,又掠过那缕刺目的深紫。为了她,他可以压下对熊心的杀意;但为了项氏,为了追随他浴血拼杀的将士,为了打破那禁锢他们上升通道的“怀王之约”,这一步,他必须走,且要走得雷霆万钧!
“乱?” 项羽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重瞳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自信,“本王要的就是乱!不乱,如何破而后立?不乱,那些盘踞在旧日王座上的蠹虫,如何甘心让位?”
他轻轻抚过虞瑶鬓角的紫发,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阿瑶,这天下,是时候换一换血了。本王给你,给所有追随孤的将士,一个凭本事说话的天下!
正月,寒风凛冽,新丰鸿门楚营却人声鼎沸。一场决定天下格局的“戏下分封”大幕拉开。
项羽强压对熊心的滔天杀意,听从虞瑶劝谏,仅将其削权囚禁,尊为“义帝”,放逐江南郴县。项羽,这位以绝对实力赢得诸侯敬畏的西楚霸王,端坐主位,如同执掌乾坤的神只。
首先封赏的,自然是项羽自己的班底。他封自己为 西楚霸王,王梁楚之地九郡(薛郡、泗水郡、东海郡、淮阳郡、南阳郡、会稽郡、鄣郡、东郡、砀郡),都彭城。“霸王”二字,是他对自己凌驾于诸王之上的实力与地位的官方认证,霸气昭彰,不容置疑。
接着,是立下赫赫战功的猛将英布。项羽朗声道:“当阳君黥布,勇冠三军,常为锋镝,破秦之功卓着!封九江王,王九江郡、庐江郡,都六县!”
英布出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谢霸王封赏!布必誓死效忠!” 他脸上难掩狂喜,九江乃富庶之地,更是楚地腹心,足见项羽对他的信任与倚重。
然而,当目光扫过帐下如标枪般挺立的龙且、季布、钟离昧、虞子期时,项羽却并未如众人预料般继续封王。这四位,皆是项氏嫡系中的嫡系,功勋彪炳,忠心耿耿。
龙且,与项羽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勇猛不下于英布。季布,以信义着于天下,一诺千金。钟离昧,智勇兼备,性情刚直。虞子期,虞瑶之兄,沉稳干练,是项羽最信任的内务与军需官。
项羽沉声开口,声音传遍全场:“龙且将军,随孤征战,破釜沉舟,巨鹿扬威!孤命你为 西楚上柱国大将军,总领西楚全国兵马,坐镇彭城,拱卫霸业根基!位同副帅,见王不拜!”
此令一出,满场皆惊!上柱国大将军,位极人臣,执掌全国兵权,实权远超一般诸侯王!
龙且本人更是虎躯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大步出列,单膝重重砸地,声音带着激动与无比的忠诚:“龙且领命!必为霸王守好家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根本不在意王爵虚名,能留在项羽身边,执掌最精锐的楚军,守护项氏基业,才是他最大的荣耀。
“季布将军!” 项羽目光转向季布,“公以信义着于四海,孤命你为 三秦监军使,持节钺,督雍、塞、翟三秦军政,监察章邯、司马欣、董翳!有先斩后奏之权!务必确保关中稳固,锁死巴蜀!”
季布神色肃然,出列躬身:“季布领命!必不负霸王重托,以信义立身,以铁腕治事!”
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将三秦之地置于楚系核心人物的严密监控之下,项羽对章邯的忌惮和防范显露无疑。季布的“信义”之名,既是监督的利器,也是安抚的招牌。
“钟离昧将军!” 项羽看向这位性情刚烈的爱将,“将军智勇双全,性情刚直。孤命你为 河南国相,辅佐河南王申阳,掌河南国兵权及都城洛阳防务!”
钟离昧眉头微挑,旋即领悟。
申阳不过是张耳宠臣,因攻下河南郡和迎楚之功封王,根基浅薄,能力平庸。让他去做国相,名为辅佐,实为掌控!洛阳乃天下要冲,扼守东西咽喉,必须掌握在绝对可靠之人手中。
他抱拳应道:“钟离昧领命!定使河南国固若金汤,为霸王守好东大门!” 虽无王爵,但实权在握,且位置关键,正合他意。
最后,项羽的目光柔和下来,落在虞子期身上:“子期!” 他直接唤其名,“你素来沉稳,精于调度,孤之萧何也。孤命你为 西楚大司徒,总揽西楚九郡钱粮赋税、户籍田亩、军需辎重!彭城库府,尽付汝手!”
大司徒,掌管国家经济命脉!这是何等信任与重托!
虞子期心中激荡,不仅因为这份权力,更因为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是项羽对虞瑶爱屋及乌的体现。他深深一揖:“子期领命!必殚精竭虑,不负霸王与阿妹所托!”
他特意提及妹妹,也表明了自己忠诚的根基所在。守护好西楚的后勤,就是守护妹妹安身立命的根基。
帐内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叹。
项羽对四位心腹的安排,可谓匠心独运:龙且掌全国兵权,坐镇中枢;季布监控三秦,锁死刘邦;钟离昧掌控洛阳,扼守要冲;虞子期执掌经济命脉。四人虽未封王,但所握实权、所处位置之关键,远超许多有名无实的诸侯王!
这既是对他们能力和忠诚的最大肯定与回报,也以最牢固的方式,将西楚的核心力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构建起一个以彭城为中心、辐射四方的强力控制网络。英布封王,则是楚系力量在地方上的重要支撑点。
安排完核心班底,项羽的目光扫向其他诸侯,重瞳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对刘邦:“汉王刘邦,” 项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先入咸阳,虽有微功,然守关拒我,其心可诛。念其终究亡秦,践怀王之约,封汉王,王巴、蜀、汉中三郡,都南郑!”
巴蜀险远,汉中虽加,亦难改困龙之势。项羽看着刘邦强忍屈辱、挤出笑容领受印绶的模样,心中冷笑。张良在一旁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章邯及三秦:这是防刘邦的第一道锁。“雍王章邯,王陇西、北地、西内史三郡,都废丘!塞王司马欣,王东内史郡,都栎阳!翟王董翳,王上郡,都高奴!”
将秦国故地精华一分为三,相互牵制,章邯虽得三郡,却被两位能力稍逊的“监工”夹在中间,且时刻处于季布监督之下。
对六国旧贵族的打压:
赵王歇: 改封代王,发配苦寒的代北四郡(云中、雁门、代、太原),原赵国核心地带封给了张耳。
魏王豹:改封西魏王,只给河东、上党二郡,魏国膏腴之地尽归项羽。
韩王成: 最惨,仅封颍川一郡,且项羽根本不放心他回国,直接扣在军中。众人皆知,韩王成命不久矣。
齐王田市: 改封胶东王,只有即墨一郡,被赶去海边。
对亲楚或可利用势力的拉拢与分封:
张耳(赵将,亲楚)封常山王,得赵国核心四郡(恒山、邯郸、河间、清河)。
申阳(张耳宠臣,迎楚)封河南王,得三川郡(洛阳),但有钟离昧为相掌兵。
司马卬(赵将,有功)封殷王,得河内郡。
吴芮(率百越助楚)封衡山王,得衡山郡。
共敖(楚将,攻南郡)封临江王,得南郡。
臧荼(燕将,从楚)封燕王,得燕地三郡(广阳、渔阳、上谷),原燕王韩广被挤去辽东。
田都(齐将,从楚)封齐王,得齐地精华二郡(临淄、琅琊)。
田安(齐将,助项羽)封济北王,得济北郡。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被念出,一个个王号被赐予,引来阵阵压抑的欢呼与羡慕的目光。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此刻大多黄袍加身,裂土称王。
终于,念到了那个名字。
“陈余——”项羽的声音微微一顿,重瞳如电,瞬间锁定了台下站在边缘、脸色已隐隐发白的陈余。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探究、玩味,甚至幸灾乐祸。张耳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项羽的目光在陈余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冰冷如刀,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巨鹿城下那个风雪交加、生死一线的时刻——诸侯围住了王离,章邯的大军却如黑色怒潮般反扑而来!
按照计划,本该是陈余指挥的诸侯军立刻猛攻王离,牵制其兵力,为楚军争取时间击溃章邯!然而,关键时刻,陈余犹豫了!怯懦了!他指挥的联军畏缩不前,眼睁睁看着楚军独自陷入章邯大军的绞杀!
若非楚军将士以命相搏,九战九捷硬生生杀溃章邯,等待诸侯联军的,将是秦军南北合围的灭顶之灾!
那一幕的凶险与陈余的“不给力”,如同烙印,深深烫在项羽心头。功?他确实参与了围堵王离,联络诸侯。但过?在决定全局生死存亡的瞬间,他的退缩,差点葬送了一切!在项羽的字典里,功过从不混淆,怯懦与摇摆,比敌人更不可饶恕!
项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彻底击碎了陈余最后一点幻想:
“——弃将印而走,虽有微功,然心志不坚,难当大任。念旧谊,封南皮侯,食三县。”
“南皮…侯?”陈余的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
侯!仅仅是个侯!食三县!与那些裂土称王的昔日“同僚”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巨大的屈辱如同毒蛇噬心,让他浑身颤抖!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喷薄的怒火与不甘,死死盯向高台之上的项羽,也扫过旁边志得意满的张耳!
“项王!”陈余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调,“巨鹿之战!我陈余联络诸侯,围堵王离,浴血奋战!张耳不过困守孤城!论功,我岂在他之下?!为何他王!我侯?!此乃不公!项羽!你处事不公——!”
“放肆!”龙且一声怒喝,按剑上前。
项羽却摆了摆手,重瞳俯视着台下状若疯狂的陈余,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近乎残忍的弧度:
“功?陈余,你告诉孤,章邯回师,合围之势将成之时,你的‘功’在哪里?在巨鹿城北按兵不动的营盘里?还是在…你犹豫不决、畏敌如虎的心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陈余心头,也敲在所有诸侯将领的心上!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为陈余发声。
陈余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一步,指着项羽,又指向张耳,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项羽那冰冷的目光,彻底撕开了他试图用“联络之功”、“围堵之劳”掩盖的致命伤疤——关键时刻的懦弱与背叛!他所谓的功,在项羽眼中,在那些真正浴血搏杀的楚军将士眼中,不值一提!
“南皮侯,”项羽的声音带着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宣判,“谢恩,退下吧。”
陈余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华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花。他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过项羽,剜过张耳,剜过在场每一个沉默的诸侯。
最终,他发出一声野兽般低沉的呜咽,猛地转身,撞开身后的人群,跌跌撞撞冲出了这充斥着权力与羞辱的大殿!
寒风灌入殿门,卷起陈余踉跄远去的背影。殿内死寂片刻,随即分封继续,仿佛刚才那场充满怨毒的风暴从未发生。
这就是项羽对对仇敌或隐患的刻意忽视与刺激:
田荣(齐实力派): 因不救项梁、不助伐秦,刻意不封。这是对齐国埋下的最大火药桶。
陈余(赵实力派):因负气出走、未从入关,仅象征性封南皮周边三县,与其能力和功劳天差地别。这是故意恶心陈余,挑起其与张耳的死斗。
项羽的分封,绝非简单的论功行赏。其背后逻辑冷酷而清晰:
一,彻底否定怀王之约与六国旧秩序: “先入关中者为王”本质是保护旧贵族利益,只允许取代秦,六国故地仍归旧主。项羽则打破这一枷锁,宣告“立功皆可封王”,将旧贵族赶下王座或发配边疆,将权力重新分配给军功新贵。这是新兴阶层对腐朽旧贵族的革命性胜利。
二,分而治之,削弱潜在对手:秦分四(三秦+汉),齐分三(田都、田安、田市),赵分二(张耳、赵歇),楚分四(项羽、英布、吴芮、共敖)。肢解大国,使其相互牵制,无力挑战西楚霸权。
三. 重点防范与锁死:对刘邦,发配巴蜀,以三秦封锁;对章邯,分封制衡,以季布监控;对韩王成,直接囚禁,准备除掉。
.四,扶植亲楚势力,构建地方支撑点:英布、吴芮、共敖、臧荼、田都、田安、张耳等,皆因亲楚或早期投靠而获益。
五,刻意制造矛盾,埋下动乱引信:不封田荣、轻封陈余,就是要在齐、赵这两个实力尚存的国家内部点起熊熊大火,为日后介入、削藩甚至吞并制造借口。
分封大典结束,喧嚣散去。项羽回到寝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巨大的沙盘上,十九路诸侯的旗帜星罗棋布,一幅由他亲手绘制的天下棋局已然成型。
虞瑶倚在榻上,精神好了许多。她看着项羽眉宇间的倦色,轻声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她虽不喜血腥权谋,但也明白,这是乱世生存的法则。
项羽走到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将那份沉重暂时放下。“嗯,龙且掌兵,子期掌财,季布看住三秦,钟离昧扼守洛阳。彭城稳固,门户皆安。” 他顿了顿,重瞳中闪过一丝锐利,“英布在九江,可作呼应。至于其他地方……” 他冷笑一声,“让他们先闹腾一阵吧。”
虞瑶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齐、赵的位置,忧色浮现:“田荣、陈余……恐生大变。”
“变,才好。” 项羽的语气冷酷而笃定,“不变,孤如何名正言顺地收回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伸手,轻轻拂过虞瑶鬓角那缕冰冷的玄紫色发丝,动作极尽温柔,“阿瑶,这天下太大,孤要的,不仅是裂土封疆的霸王之名,更要一个真正稳固、无人再能威胁到你我的基业。为此,些许动荡,在所难免。”
他俯身,在虞瑶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带着铁血霸主少有的柔情:“你且安心养好身子。外面的事,有孤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那上面,是江山,是权谋,是即将燃起的烽烟,也是他承诺给怀中女子的、一个再无惊扰的未来。
霸王的棋局已然布下,下一步,便是静待风起,执子屠龙。
(从本章开始,项羽就是西楚霸王,自称:寡人,为什么是西楚:因为当时的楚地分为三个部分:西楚、东楚、南楚,《史记·货殖列传》有明确的表述,当时西楚是楚国最重要的经济和政治中心,其他东楚和南楚部分,大部分由英布或者其他核心大将权力范围也能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