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面色疲惫,“都是普通百姓,审问后说是听陌生人说的。给钱,让他们散布谣言。”
这样的人抓了一批又一批,这种方法虽然很笨,但却很有效。
曹变蛟站在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皇太极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传令:从今日起,实行配给制。士兵每日口粮减一成,百姓减两成。”
“这…..会不会引起恐慌?”
“这只是暂时的,正好也让那些有异心的人显露出来。。”
曹变蛟沉声道,“告诉百姓,这是为长期守城做准备。同时,组织百姓在城内空地上种菜,凡是参与劳作的家庭,额外配给粮食。”
他顿了顿:“还有,把军中的手榴弹、火药,分出一部分存放在百姓区。”
副官大惊:“军长,这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要放在百姓区。”
曹变蛟眼中闪过冷光,“皇太极的细作若想破坏,就得潜入民居。而百姓为了自家安全,必会互相监视。。同时以这些武器做诱饵,我们也可以钓钓鱼。”
副官恍然大悟:“军长这是要以民制谍,引鱼上钩!”
“不仅如此。”
曹变蛟走到地图前,“我怀疑,城中不止有清军的细作。”
“还有谁?”
“朝廷的人。”
曹变蛟手指点在山东方向,“崇祯恨主公入骨,必会派人暗中破坏。若我所料不差,接下来会有‘朝廷密使’出现,诱我们投降。”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三日后,果然有人自称朝廷密使,要求面见曹变蛟。
来人是个中年文士,自称姓杨,是兵部尚书杨嗣昌的门客。
他带来了一封“密旨”,许诺若曹变蛟献城归顺,封辽东总兵,世袭罔替。
原将军府正堂,曹变蛟端坐主位,看着跪在下面的杨先生。
“曹将军,良禽择木而栖。”
杨先生侃侃而谈,“赵子龙不过一草寇,迟早被朝廷剿灭。将军乃将门之后,何必为之殉葬?陛下爱才,只要将军.....”
“只要我献出本溪、鞍山,再引清军入关,是不是?”
曹变蛟突然打断。
杨先生一愣:“将军何出此言?”
曹变蛟冷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掷在地上——正是那枚背面刻“范”字的铜钱。
“这铜钱,与杨先生怀中的那枚,是一批铸的吧?”
杨先生脸色大变,伸手入怀,果然摸到一枚同样的铜钱。
这是他用来联络清军细作的凭证,怎会…...
“没想到吧?”
曹变蛟起身,“真正的朝廷密使,三日前已被我扣下。而你,不过是范文程培养的汉奸,假扮明使,实为清军细作!”
他没少和赵子龙混在一起,耳闻目染之下,竟也学到了赵子龙的几分奸诈。
“冤枉!”
杨先生嘶声喊道,“我真是杨部堂…...”
“拖下去。”
曹变蛟懒得看他表演,没什么是一顿打解决不了了,一顿不够就多来几顿。
“严加审讯,我要知道他还有多少同党。”
士兵将哭喊的杨先生拖走。
副官佩服道:“军长真是神机妙算!”
“不是神机妙算,是了解对手。”
曹变蛟摇头,“皇太极最擅长的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万变不离其宗——攻心为上。”
他走到堂外,雨已经停了。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传令全城:清军细作已擒,所谓朝廷密使实为假冒。凡有再传谣言者,以通敌论处。”
命令下达,城中谣言果然渐止。
但曹变蛟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月初五,大连补给船队遭遇风暴,三艘运粮船沉没,只有两艘突破清军水师阻挠,抵达丹东。
本溪存粮,只够三月之用。
三月初七,鞍山传来急报:清军增兵至五万,日夜攻城。
虽然在兴国军强大火器打击之下损失惨重,但是因为人数众多,也给守城将士带来非常大的
压力和一定的伤亡。
贺一龙也是身中三箭,仍在城头督战。
三月初九,最坏的消息来了:朝鲜因为清军偷袭,只得临时关闭边境,无法从陆地上向兴国军出售武器。
将军府内,气氛很是凝重。
“军长,火药库存只够一个月之用。”
军需官声音发颤,“若清军再来攻城…...”
“鞍山还能撑多久?”
曹变蛟问。
信使答:“根据贺将军说,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后,弹药将会短缺。”
曹变蛟盯着地图,脑中飞快计算。本
溪、鞍山两城,原本互为犄角,但现在都陷入困境。
海上补给受阻,陆路被围,火药将尽…...
就在此时,赵子龙传来指令,大连、丹东的兴国军以及海上舰队将从三个方向同时出发,运输大量的武器弹药。
并且从外围直接攻打本溪和鞍山的清军,要求曹变蛟和贺一龙,届时内外夹击清军,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其实,这并不是赵子龙策划错误,没有料到清军军力会如此之猛,毕竟这里是清军的大本营。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到了一定时间,清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当他们久攻不下,疲惫的时候,就是兴国军反击的时候,一举将其击溃甚至是歼灭。
数日后。
城墙垛口前,曹变蛟正望向东方。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烟尘?
他抓起千里镜,兴奋得让他几乎握不住。
镜头里,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股烟尘正在升起。
那不是晨雾,也不是炊烟,而是…...
千军万马奔腾扬起的尘土!
“那是…...”
曹变蛟声音发颤。
副官也看到了,失声道:“军队!大队的骑兵和军车!”
烟尘起处,大连通往本溪的官道上,一支铁流正滚滚西进。
曹文耀一马当先,黑色战马已经汗透,口鼻喷着白沫。
他是赵子龙特意从朝鲜调过来的,参与这场对清军的战役。
他身后,二万两千兴国军骑兵、军车、步兵混编军队,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刀锋直指本溪。
这是赵子龙策划了两个月的奇袭——从海上,从陆路,同时发起。
三个月前,他就密令曹文耀在大连秘密集结兵力,囤积粮草。
同时派出大量探马,摸清了辽东清军的布防虚实。
“快!再快!”
曹文耀马鞭虚抽,“午时之前必须赶到本溪!”
副官喘着粗气跟上:“军长,弟兄们已经连续奔袭一夜了…...”
“那就再加一鞭!”
曹文耀眼中血丝密布,“曹变蛟这一小子怕是急坏了吧,晚到一个时辰,他就多煎熬一会!”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