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火把把那帮纸人吓得跟鹌鹑似的,我这心里总算踏实了点,腰上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A-07用命换来的“信火逃”仨字,看来是真货。火,就是老娘的护身符!
可光能吓唬纸人还不够。系统、杜席珍、还有那瞎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三天后那冥婚,洞房指定是龙潭虎穴,我得提前摸清楚底细,不然心里没底。
洞房在哪儿?杜席珍那老狐狸之前提过一嘴,说是什么“纸扎的法租界公董局”,听着就邪性。公董局那可是洋人的地盘,实打实的石头大楼,咋可能变成纸扎的?还洞房?骗鬼呢!
但系统搞出来的事儿,不能按常理琢磨。说不定就是个幌子,真的洞房藏在别的地儿。
我记得卷三大纲里提过,杜席珍这老王八蛋分裂成“纸身”和“人身”,纸身躲在天主堂地下墓窖……那洞房会不会跟那儿有关?或者,公董局底下真有啥猫腻?
甭管是纸扎的还是石头的,我得先搞清楚这“洞房”到底在哪儿!重点是确认天主堂地下墓窖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关键地方!
我上哪儿找地图去?这年头也没个手机导航。就算有,那种秘密地方能标出来?
我忍着疼,在铺子里翻箱倒柜,想找找有没有老地图或者啥线索。结果地图没找着,倒是在那口柏木棺材的缝隙里(之前藏蜡烛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冰凉梆硬的小玩意儿。
掏出来一看,是一块薄薄的、边缘有点割手的铜片。铜片不大,巴掌大小,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些线条和法文地名,磨得都快看不清了。这啥?谁塞这儿的?岑无咎?还是之前哪个“沈雁回”留下的?
我凑到窗边借着光仔细看。铜片上的线条极其简单,像个小孩的涂鸦,中心点标着“h?tel de Ville”(市政厅,也就是公董局),然后几条线往外辐射,指向几个法文地名,其中一个用极细的针尖刻了个小圈,旁边写着“cathédrale”(天主堂),但没标具体位置,更没提什么地下墓窖。
这玩意儿能顶啥用?光有个名儿,屁用没有!谁知道墓窖入口在哪儿?
靠这破铜片肯定不行,得实地去看看!夜探公董局和天主堂周边,对照这铜片上那几条线的指向,看看能不能对得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说干就干!我把腰上的布条又勒紧了些,换了身深色的衣服,把那铜片和火把(熄灭了)都揣好,又别上了我的柳叶短刀。想了想,又把那U盘也带上了,万一有啥用呢。
夜深人静,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巡捕的皮鞋声偶尔哒哒哒地走过。我贴着墙根的阴影,忍着腰侧一阵阵的抽痛,猫着腰往法租界中心摸。
公董局那栋石头大楼黑黢黢的立在哪儿,像个巨大的墓碑,门口有洋兵站岗,抱着枪来回溜达。我没敢靠近,绕到后面,掏出那铜片,对着上面那几条辐射状的线比划。
一条线指向西边。我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片洋楼住宅区,黑灯瞎火的。
另一条指向南,是黄浦江方向。
还有一条……指向东北,那边好像有个小广场,再过去就是天主堂的尖顶。
对!就是这个方向!铜片上标了天主堂!
我心里有点激动,赶紧顺着那个方向摸过去。越靠近天主堂,心里越嘀咕。这教堂晚上看着更瘆人,高高的尖顶像是要戳破天黑,窗户里一点光都没有,静得吓人。
我躲在一个拐角的阴影里,拿出铜片,仔细看那个标了圈的天主堂位置,又抬头对照实际的教堂建筑。
铜片上那几条线,是从公董局中心辐射出来的。其中指向天主堂的这条线,终端画了个小圈。如果这代表的是距离或者方位……
我眯着眼,估算着从公董局到这里的距离和角度,又绕着教堂外围,小心翼翼地挪动,试图找到铜片上暗示的“点”。
教堂侧面是一片墓地,竖着好多十字架墓碑,夜里看着格外阴森。铜片上没画墓地啊?难道在地下?
我蹲在一棵大树后面,盯着那片墓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入口在哪儿?总不能把墓碑搬开吧?
正发愁呢,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教堂后院墙根底下,好像有个不起眼的小门,像是平时运送杂物用的,门上挂着把旧锁,但门框边缘的石头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几块石头的颜色比旁边的略深一点,排列的形状也有点别扭,微微向内凹陷。
我心里一动,掏出铜片。铜片上那个代表天主堂的小圈旁边,好像有几个极浅的、几乎看不清的刻痕,像是指向某个特定角度。
我对比着那个角度,慢慢调整自己的位置,终于,当我蹲在一个特定的、歪脖子树下的阴影里时,视线穿过几块墓碑的间隙,恰好能对准那扇小门上方一块颜色更深的石头!
就是那里!
那扇小门,或者门上的某个部分,就是关键!
难道墓窖的入口在那儿?
我心跳加速,刚想再靠近点仔细看看——
突然!
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脚踩断枯枝的声音!
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同时手就摸向了腰后的刀!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离我不到三步远的阴影里,拄着青竹杖,蒙着灰翳的眼睛正“看”着我。
是岑无咎!
他妈的!这瞎子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我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跟踪我?还是他也来找什么东西?
他静静地面朝着我,又像是在“看”我手里的铜片,过了好几秒,才轻轻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地图是错的。”
我一愣:“什么?”
“公董局底下,没有墓窖。”他语气平淡,却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那……那在哪儿?”我下意识追问。
他微微侧头,像是在聆听什么,然后用竹杖极轻地点了点地面。
“洞房,”他说,“不在石头里。”
“在纸上。”
纸上?纸扎的公董局?难道杜席珍那老王八蛋真搞了个纸扎的副本?
“那……那真的墓窖呢?”我不死心,大纲里明明提过的!
岑无咎沉默了一下,蒙着灰翳的眼睛似乎转向那天主堂小门的方向。
“那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是‘入口’。”
“但不是给你走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我,转过身,青竹杖点着地,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里,很快消失不见。
我僵在原地,捏着那块冰冷的铜片,心里乱成一团麻。
地图是错的?
洞房在纸上?
天主堂小门是入口,但不给我走?
这瞎子到底啥意思?他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他是在帮我?还是在把我往更深的坑里引?
我看向那扇诡异的小门,又想起岑无咎的话。
洞房在纸上……纸怕什么?
火。
我摸了摸怀里冰冷的火把,又想起A-07的遗言。
“信火逃”。
也许,我不需要知道洞房具体在哪儿。
我只需要知道,不管它在哪儿,它都是纸扎的。
而纸,终归怕火。
我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模糊又疯狂的计划。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小门,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