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冰雪与悲壮尚在眼前,江南水乡的温婉湿润已扑面而来。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吴侬软语,一切都与北地的苍茫、雪域的酷寒截然不同。但在这片被无数诗词歌赋浸润的土地之下,莫非凭借愈发敏锐的“青囊秘境”,清晰地感知到了星图上那个光点传来的、一种隐晦而粘稠的异常波动。
此次行动,队伍再次精简。莫非、林涵玥,加上伤势初愈但坚持归队的“藤猿”,以及一位新加入的、精通江南地方史志与民俗传说的年轻女研究员——苏晚晴。雷厉和“山魈”、“百灵”等人则坐镇中枢,处理长白山后续并监控全局。
他们的落脚点,是星图光点所在的、一座名为“栖水镇”的千年古镇。镇上以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纵横交错的水网闻名,近年来大力发展旅游,平日里游客如织。但莫非他们抵达时,却感觉镇上的气氛有些异样——虽是旅游旺季,游客却不算太多,而且本地居民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和……疲惫。
四人伪装成前来采风写生的美院师生,租住在镇上一家临河的民宿里。老板娘是个热情的中年妇女,姓吴,但眼圈发黑,笑容也带着勉强。
安顿时,“藤猿”看着窗外潺潺的流水和偶尔划过的小船,伸了个懒腰:“总算到了个不用打打杀杀的地方了!这地方多好,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咱们这次任务是不是就跟度假似的?”
他话音刚落,楼下忽然传来吴老板娘尖锐的哭骂声和瓷器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瘦小的男人抱着头狼狈地冲出门,跳上一条小船飞快划走了。
众人下楼,只见吴老板娘坐在地上,捶着胸口哭诉:“天杀的啊!又输了!家里那点积蓄都要被他败光了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晚晴上前温言安慰,旁敲侧击之下得知,最近镇上不知怎的,兴起了一股赌博的歪风,许多原本安分守己的居民,尤其是男人,像着了魔似的沉迷其中,输得倾家荡产,家庭失和。镇上的老人都说,是运河里的“水鬼”上了身,迷了心窍。
“水鬼?迷心窍?” 莫非与林涵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听起来,可不像简单的治安问题。
是夜,月明星稀。莫非和林涵玥悄然来到镇外的古运河边。按照星图指引和能量感应,异常的源头似乎就在这段河道之下。
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看似平静,但“青囊秘境”却反馈来一股阴冷、惑乱心神的能量,正从河底深处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笼罩着整个古镇。
“是精神层面的污染……”莫非沉声道,“很隐蔽,但潜移默化,放大人们内心的贪婪和投机心理……拜血教这次的手段,更加阴毒了!”
他们沿着河岸搜寻,在一处废弃的旧码头下,发现了一个被水草半掩的水下洞口!阴冷的能量正从中不断涌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蹲在河边,对着水面哭泣,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林涵玥走过去,柔声问道。
小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我……我在等爸爸……妈妈说,爸爸被河里的坏东西抓走了,不要我们了……”
林涵玥心中一酸,将她轻轻搂住。通过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叙述,他们得知,她的父亲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最近却像变了个人,沉迷赌博,输光了家当,昨天偷了家里最后一点钱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看着小女孩无助的眼神和远处古镇零星亮起的、却仿佛蒙着一层阴翳的灯火,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莫非心中燃起。拜血教不仅谋夺地脉,如今更是将毒手伸向了普通人的生活,摧毁着一个个平凡的家庭!
必须切断污染源!莫非和林涵玥决定立刻下水查探。
穿上简易的水肺装备,两人潜入冰冷浑浊的河水中。水下能见度极低,但那阴冷能量的指引却异常清晰。他们顺着洞口向下,游过一段狭窄的水下通道,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被水淹没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并非祭坛,而是一尊完全由黑色水藻和惨白骨骼缠绕而成的、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人脸浮雕,那些面孔呈现出各种贪婪、痛苦、疯狂的神情,仿佛将镇上居民被放大的负面情绪都吸收凝聚于此!肉瘤通过无数根如同血管般的黑色水藻,连接着石窟四壁,正将那股惑乱心神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泵入上方河道,扩散至整个古镇!
而在肉瘤周围的水域中,游弋着数十只半透明、由怨念和阴冷能量构成的水傀!它们感知到生人气息,立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水下战斗,阻力极大,动作迟缓!莫非的混沌气血在水中难以完全施展,林涵玥的金针更是威力大减!
“藤猿”和苏晚晴在岸上通过水下摄像头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藤猿”恨不得直接跳下去,被苏晚晴死死拉住:“你别添乱!相信莫医生他们!”
水下,莫非眼中厉色一闪,他放弃了常规攻击,转而全力运转“青囊秘境”,尝试与这江南水乡的“水脉”之力沟通!江南水网密布,水汽充盈,其地脉特性与北方龙脉的刚猛浩然截然不同,更显绵长、渗透、润物无声!
他将自身意念融入周围的水流,引导着那属于江南的、温和却无孔不入的水汽生机,化作无数细微的净化漩涡,环绕在那些水傀周围!
水傀是由负面能量构成,最怕这种纯净的生机冲刷!被净化漩涡包裹的水傀,如同落入滚水的冰块,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
趁此机会,莫非身形如游鱼,突破水傀的阻拦,直扑那搏动的黑色肉瘤!他知道,这肉瘤才是核心!
然而,就在他靠近肉瘤的瞬间,肉瘤上那些扭曲的人脸浮雕仿佛活了过来,齐齐发出直刺灵魂的精神尖啸!无数被放大的贪婪、绝望、疯狂的负面情绪,如同洪水决堤,瞬间冲入莫非的脑海!
即使以莫非如今的精神修为,也被这汇聚了数百人负面情绪的精神冲击撞得心神剧震,动作瞬间僵直!几只漏网的水傀趁机从背后袭来!
“小心!” 林涵玥惊呼,不顾一切地游上前,挡在莫非身后,手中金针连闪,试图逼退水傀,却被一只水傀的利爪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水域!
看到林涵玥受伤,莫非眼中瞬间一片血红!担忧、愤怒、以及守护的信念,压倒了一切负面情绪!
“给我……滚开!”
他怒吼一声(在水中化为一阵剧烈的水波),混沌气血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不再是刚猛的冲击,而是化作无数细密坚韧的气血丝线,如同蚕茧般瞬间将那只伤到林涵玥的水傀以及周围的几只水傀死死缠住,然后猛地收缩!
“噗噗噗!”
水傀如同被捏爆的水泡,瞬间溃散!
紧接着,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融合了江南水脉生机与自身净化意志的淡蓝色光芒,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猛地刺入那黑色肉瘤的核心!
“以水之净,涤尔之秽!散!”
淡蓝光芒在肉瘤内部爆发,所过之处,黑色的水藻迅速枯萎脱落,惨白的骨骼化为齑粉,那些人脸浮雕也发出最后的哀嚎,随即崩解!整个肉瘤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迅速干瘪、瓦解,最终化作一团浑浊的淤泥,沉入水底。
污染源,被摧毁了。
石窟内的阴冷能量迅速消散,河水仿佛都变得清澈了一些。
莫非连忙回身查看林涵玥的伤势,幸好只是皮外伤,他小心翼翼地用气劲为她止血。
两人浮出水面,回到岸上,都是疲惫不堪,但看着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随着水下污染源的清除,笼罩在栖水镇上空的无形阴霾仿佛一夜之间散去了。第二天,阳光似乎都格外明媚,居民们脸上的疲惫和戾气消减了许多,河边的柳树也仿佛更加青翠。
吴老板娘主动找到他们,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说自家那个“杀千刀的”昨天半夜突然回家,抱着她痛哭流涕,说像做了场噩梦,发誓再也不赌了。她特意煮了桂花酒酿圆子来感谢他们,说是沾了“文化人”的福气。
看着古镇逐渐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祥和,四人心中都充满了欣慰。这一次,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悲壮惨烈的牺牲,只是如同春雨润物,悄然化解了一场危机,守护了数百个家庭的安宁。
“有时候,守护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 苏晚晴看着小桥流水,轻声说道,“让生活回归它本该有的样子,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莫非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与江南水脉建立起的那一丝更加柔和而坚韧的联系,对“青囊秘境”和医者仁心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而,当他再次感应脑海中的星图时,眉头却微微蹙起。江南节点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星图的运转似乎并未停止,反而在更遥远的南方,又有一个新的光点,开始隐隐闪烁,散发出一种……灼热而躁动的气息。
潜龙的足迹,踏遍北国南疆。江南的烟雨刚刚平息,南方的热土之上,新的风暴似乎已在酝酿。而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