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拼命干活、乖巧顺从换不来半点怜惜，那还努力什么？
陈青苗扯了扯唇角，眼神中毫无温度。
[不公平！这根本就不公平！难道你不想让他们受到惩罚吗？]
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叫嚣，充满蛊惑。
陈青苗努力忽略这道声音，她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确实恨，可他们终究是她的父母。
不管做什么，她都不占理。
[怂货，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怪不得属于你的东西都被别人抢走！]
陈青苗听着它破口大骂，心中不为所动，这道声音是她早上醒来时出现的，诡异十足，不像是好东西。
“爹，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和青草青菜以后都要吃饱饭，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拿走属于我们的那份粮食。”
陈青苗不卑不亢地看着陈老二，身后厨房里的青草青菜露出半颗脑袋，眼中透着期冀。
她们不想再喝稀汤了，根本吃不饱，里面就连菜叶子都没几根，更别说米粒。
她们天天出去挖野菜干活，弄的粮食没多少是吃进自己肚子里的。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是你老子！啥时候饿着你了？吃吃吃，家里都多少够你们吃的？”
陈老二梗着脖子，浑浊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看陈青苗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道这赔钱货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两天就是跟他对着干，啥都要，啥都争，现在更是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他就说生女儿没用，活脱脱的讨债鬼，早知道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她掐死！
“死丫头，你这是要造反啊！我和你爹哪里亏待你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呜呜呜……”
王大翠痛苦地揪着心口的衣领，一副被辜负的模样，看得围观众人都开始动摇。
她娘看起来不像是不爱女儿的人，难道是陈青苗太不懂事了？也是，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难管的时候。
[老登在心里骂你，他想杀了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说你没用，说早就该把你掐死。]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和陈老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得陈青苗头痛欲裂。
她没用？她从小到大帮他们做的事还少吗？
几乎没有空闲时刻，常年干活劳累，她的身量与同龄人小了许多。
她没用？凭什么这么说？
他有什么资格？
陈青苗不想去听它的念叨，可那声音就扎根在她心里，无孔不入。
不管怎样，现在的陈青苗也才十几岁。
她呼吸不自觉地急促，眼白爬上血丝，“你们骗人！我们在你们看来就是这个家里的奴隶，根本没把我们当人。”
“不让我们死，也只是为了让我们干活，想着我们到年龄嫁人卖钱！”
她就不该有所期待，面对这样的父母，还能期待什么？
难道真要等到被榨干所有价值才能醒悟？不，她等不到。
自从做了那场梦，她就不再是从前的陈青苗了，爱的滤镜彻底碎掉。
原来，他们对她和妹妹们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她们以为父母对她们还有一点点爱。
“你在胡咧咧什么？今天不好好管教管教你是不行了！不孝女！”
陈老二说着就伸出手，怒目圆瞪，凶狠地朝着陈青苗打去。
就在这时，陈青草突然抱着一碗和水没多大区别的汤跑出来，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她哭着喊，跑到院里的脚步却不停，“爹，不要打姐姐，我们不吃饱了，不吃饱了，我们继续喝菜汤。”
陈青草一边哭喊，一边无意地将碗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没想太多，一直以为是孩子太小，见姐姐要挨打便慌了神。
大家起初只是随意一瞥，结果这一瞥可不得了。
那碗里的菜汤和白水有什么区别？要油水没油水，就连那菜叶子，比牲口吃得还差。
再看看陈青草的样子，又是一个瘦瘦小小的模样，压根看不出是12岁的孩子，那胳膊腿都细成棍。
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这么冷的天，还是薄薄的单衣，破口底下的皮肤都被冻得发青。
头发还算整齐，但应该是她姐姐陈青苗给梳的，他们之前有人见过陈青苗带两个小丫头去河边洗头。
人们的火气和怜惜蹭得一下就冲到了脑门，张嘴就开骂。
“不是，你就给她们吃这些汤汤水水？娃子还在长身体呢！”
“你们这是虐待！我要举报！没想到人心能黑成这样！真是不配当父母。”
“真是不要脸啊，你们老陈家都不能管管吗？你们出去看看现在谁家孩子会吃得这样差？”
张寡妇气得最狠，眼睛都红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平日里有个啥事很少有人来帮。
她也不好开那个口，可陈青苗是帮过她的，更没有在意她的身份，上山捡东西的时候还带着她一起。
陈青苗还带她女儿干活，不会因为别人的异样眼光就远离她们。
“王大翠啊王大翠，你真是不配做一个母亲！陈老二不是东西，你还学着他吗？孩子不是你自己生的？”
张寡妇没这么骂，但她身旁的李婶子替她骂了出来，要是她开口，家里没个男人怕是会被报复。
可她也是真的心疼，立刻拿出身上干硬的菜饼子塞到陈青草怀里。
现在正是晌午，她的菜饼子是想留着下午干活饿了吃的，饼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
陈青菜也跑了出来，众人又是眼中一酸。
乾国新立，怎么能把娃娃们养成这样？陈青苗三姐妹站在一起，就像是那大街上乞讨的流浪人。
张寡妇站在陈家的院子里，将三个孩子护到身后，“王大翠，你们要是养不好，不想养，那就送到福利院。”
“孩子们有爹没爹都没什么区别，没准离开你们之后她们三个能过得更好。”
陈青苗迷茫的目光落在张寡妇身上，梦里，她也是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说话。
她没有在王大翠身上得到的母爱从张寡妇身上得到了。
可后来，她死了，留下的女儿陈鱼被拐走，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陈青苗眼神变得坚定，她从张寡妇身后走出来，看向围观的众人。
“我陈青苗希望大家可以做个见证，我要带着青草青菜脱离陈老二家，我们以后不需要他们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