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暑赏荷,泉边纳凉
大暑的热浪像层黏腻的网,把灵脉馆裹得密不透风。青石板被晒得能烙熟鸡蛋,连院墙上的爬山虎都蔫头耷脑,叶片卷成了小筒。可灵脉泉边却别有洞天,泉眼周围的荷叶铺得满满当当,粉白的荷花顶着烈日绽放,绿的叶、粉的花映在泉水里,像幅流动的水彩画,清风拂过,荷香混着水汽,沁得人浑身舒泰。
“陈伯伯,这朵荷花开得最大!”小石头蹲在泉边的石阶上,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荷叶上的露珠,水珠滚落在泉里,激起一圈圈细微波纹。他的草帽歪在脑后,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却舍不得挪开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朵盛放的荷花,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陈默坐在泉边的柳树下,手里摇着把蒲扇,扇面上是墨兰画的荷趣图,几笔写意就把荷叶的舒展、荷花的娇羞画得活灵活现。“大暑赏荷,是灵脉馆的老规矩,”他笑着说,“墨老鬼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守脉人就得学这股子劲,再热的天、再难的事,都得挺直腰杆。”
铁牛扛着个竹编的躺椅过来,往柳树荫下一放,“哐当”一声坐上去,椅子腿陷进软泥里半寸。“这地方可比屋里凉快多了,”他往嘴里灌了口凉茶,茶水里的薄荷味直冲脑门,“老张说泉边的水温比别处低三度,荷叶还能挡挡日头,真是块纳凉的宝地。”
慕白提着个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在荷叶衬托下透着股清凉。“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她把西瓜分给众人,指尖沾着的瓜汁被风吹得凉丝丝的,“秦先生说大暑吃西瓜,叫‘啃秋’,能啃掉夏天的燥气,平安过伏。”
孩子们捧着西瓜,蹲在泉边大口啃着,瓜汁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引得他们咯咯直笑。小丫头被春桃抱在怀里,手里攥着块瓜瓤,往嘴里塞得满脸都是,像只偷吃了红果的小狸猫。
秦先生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本《群芳谱》,给围过来的孩子们讲荷花的好处。“这荷花浑身都是宝,”他指着书上的插画,“荷叶能泡茶,荷花能入药,莲子能煮粥,就连这淤泥里的莲藕,也是清热解暑的好东西。就像咱们守脉人,看着平凡,却各有各的用处,少了谁都不行。”
“墨兰姐姐也喜欢荷花吗?”小石头舔着嘴角的瓜汁,忽然问,眼睛瞟着泉边那丛开得最盛的荷花。
“她呀,能在泉边待一整天,”陈默的蒲扇顿了顿,目光落在荷趣图上,“会对着荷花画画,会采莲子给大家吃,有年大暑,她还用荷叶包了糯米,在泉边的石灶上蒸,荷叶的清香混着米香,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铁牛接过话头,往嘴里扔了颗莲子:“那回我吃了三个!墨兰说荷叶蒸米能‘清暑气、定心火’,守脉人常吃这个,遇事才能不慌。后来她还教柳溪村的媳妇们做,现在每年大暑,村里都飘着荷叶香。”
午后的日头稍稍偏西,蝉鸣却更响了,像在给这暑天唱一首永不停歇的歌。陈默带着孩子们去采莲蓬,小石头踮着脚够最低的莲蓬,手指被莲茎的细刺扎了下,却咧着嘴笑:“莲子是甜的!”
慕白则在泉边的石桌上摆开茶具,用新采的荷叶泡茶,泉水煮沸的“咕嘟”声,荷叶舒展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支温柔的曲。“这茶得用灵脉泉的活水,”她给秦先生倒了杯,茶汤在杯里泛着淡淡的绿,“加两颗刚采的莲子,喝着又清又润。”
秦先生抿了口茶,望着泉里的荷花感叹:“大暑虽热,却藏着最旺盛的生机。这荷花越是天热开得越艳,就像咱们灵脉馆的人,越是艰难,越能拧成一股绳,把日子过出滋味来。”
傍晚的霞光把荷花染成了粉紫色,泉边的纳凉人渐渐散去,只有荷叶还在晚风中轻轻摇,像在挥手送别。小石头临走时,把片最大的荷叶戴在头上,说要当“荷花将军”,引得众人直笑。
陈默最后一个离开泉边,望着那朵最大的荷花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忽然觉得,这大暑赏荷的日子,赏的从来不是简单的花,是暑热里的清凉,是困境中的坚韧,是一代又一代人,在最炎热的时节里,找到的那份从容与安宁。
就像这永远绽放的荷花,永远流淌的泉水,永远在大暑这天聚在泉边的人们,灵脉馆的故事也会像这盛夏的生机,在岁月里蓬勃生长,一年又一年,在炎热与清凉的交织里,透着股生生不息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