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惊蛰闻雷,万物萌新
惊蛰这天的雷声来得突然,前一刻还飘着细雨,后一刻就有滚雷从云层里砸下来,震得灵脉馆的窗棂嗡嗡响。陈默正蹲在灵脉泉边清理碎石,被雷声惊得抬头,恰好看见一道闪电劈过天际,把泉眼的水面照得煞白,惊起一串银亮的水花。
“这雷来得凶!”老张扛着锄头从田埂那边跑过来,斗笠上的雨水顺着边缘往下淌,“怕是要下大雨,得赶紧把刚播的谷种盖严实了。”
陈默跟着往菜园走,刚翻过的土地被雨水浸得发黑,透着股湿润的土腥气。铁牛和几个弟兄已经在往畦田上盖油布,春桃则蹲在田边,把被风吹倒的菜苗一棵棵扶起来,指尖沾满了泥也顾不上擦。
“秦先生说惊蛰的雨金贵,”春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下透了,地里的虫就不敢出来作妖,今年的收成准好。”
铁牛直起身捶了捶腰,脸上的泥混着汗,却笑得开心:“等收了新谷,我给大伙儿做谷酒,埋在泉边,明年惊蛰开封,保管比今年的猕猴桃酒还烈!”
正说着,又是一声炸雷,震得头顶的老槐树落了好些新叶。慕白抱着个陶罐从灵脉馆跑出来,罐口用红布扎着,里面是秦先生刚配好的“醒神散”。“给巡逻队的弟兄们备着,”她把陶罐递给队长,“这雨夹着寒气,别淋出病来。”
队长接过陶罐,往手里倒了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一股清冽的草木香瞬间驱散了雨雾的湿闷:“还是秦先生的方子管用!去年这时候我淋了场雨,咳了半月,今年有这散子,准没事!”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油布上“噼啪”作响,倒像是给这春耕的热闹加了段鼓点。陈默站在廊下,看着众人在雨里忙碌——铁牛加固油布的绳子,春桃清点菜苗的数量,老张往地里撒着防虫的草木灰,每个人的身影都被雨水洗得发亮,像幅浸在墨色里的画,却透着生生不息的绿。
墨老鬼不知何时搬了张竹凳坐在门口,手里捏着个竹篮,里面是刚从雾隐山采的“惊雷草”。这草最是奇特,专在惊蛰打雷时破土,叶片上带着细小的绒毛,据说煎水喝能驱寒。“墨兰以前总说,这草是听着雷声长的,性子烈,能镇住春寒。”他一边择草一边说,篮子里的草叶沾着雨水,绿得晃眼。
秦先生端着杯热茶走过来,往他身边的石桌上一放:“去年你用这草泡的酒,我还存着半坛,等雨停了温来喝,正好驱驱湿气。”
墨老鬼抬头笑了:“还是你懂我。”
雷声渐渐远了,雨势却没减,反而把远处的山影晕染成了一片青黛。灵脉泉的水面涨了不少,漫过了泉边的石栏,新抽的水草在水里轻轻摇,像无数只小手在拨弄着清波。有几条灵脉鱼顺着水流游到岸边,不怕人似的,对着雨帘吐着泡泡。
“你看它们多自在。”慕白指着鱼群轻声说,“这雨一浇,泉眼的灵气更足了,连鱼都活泼了几分。”
陈默望着雨幕里的灵脉泉,忽然觉得这惊蛰的雨,下得不是冷清,是热闹——它敲打着新翻的土地,叫醒了沉睡的种子,也把灵脉馆的人拧成了一股绳,在这风雨里,把日子往暖里过。
傍晚时雨终于停了,天边挂起道彩虹,一头连着灵脉馆的屋顶,一头扎进远处的山林。孩子们光着脚在积水里踩水,溅起的水花映着虹光,像撒了把彩色的星星。铁牛在厨房烧起了火,烟囱里冒出的烟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散开来,带着饭菜的香气。
陈默走到菜园,掀开油布一角,只见湿润的泥土里,已经有细小的绿芽顶破了地皮,像无数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刚被雨水洗过的世界。
“你看,”他回头对走来的慕白说,“这雷这雨,都不是来捣乱的,是来给这新日子敲开场锣的。”
慕白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那嫩芽,指尖的暖意似乎让它抖了抖。远处传来墨老鬼和秦先生的说笑声,夹杂着铁牛哼的跑调山歌,还有孩子们的嬉闹,混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像首唱给春天的歌。
惊蛰的雷落了,雨停了,万物醒了,灵脉馆的故事,也跟着这新抽的芽,往浓里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