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秋酿藏意,坛启香来
秋阳把灵脉馆的晒谷场铺成一片金箔,墨老鬼蹲在酒坛旁,正往坛口裹红布。“这坛‘同心酿’可得封严实了,”他转头对帮忙的铁牛笑,“去年你陈叔酿坏了三坛,就因着布没扎紧,跑了气儿。”
铁牛挠着头应着,手里的麻绳在坛口绕了三圈,系了个结实的蝴蝶结。“春桃说,这样系着像朵花,来年开坛时准能讨个好彩头。”
慕白蹲在一旁翻晒草药,闻言笑出声:“她倒比谁都上心。前几日还托我给酒坛画了些灵脉纹,说借着纹路聚气,酒能更醇些。”
“可不是嘛,”墨老鬼拍了拍坛身,“这丫头半夜还起来往坛边添松针呢,说松脂香能渗进酒里,喝着带股清劲儿。”
陈默站在晒谷场边缘,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去年这个时候,墨老鬼还在为墨兰的事拧着眉头,铁牛也只是个怯生生跟着春桃来借农具的后生,如今却能凑在一处,为一坛酒的封法争得面红耳赤。
“在想什么?”慕白走过来,递给他一片刚晒好的陈皮,“尝尝?今年的新货,比去年的更陈些。”
陈默含进嘴里,清苦中带着回甘,像极了这两年的日子。“在想,咱们灵脉馆啊,倒像这坛酒,看着是杂七杂八的料,混在一处,倒酿出些特别的味道来。”
慕白点头,指尖划过晒谷场边缘的石缝,那里冒出几株细弱的绿芽——是春桃撒的醒神草种子,竟从石缝里钻了出来。“你看,只要根扎得深,再硬的地也能冒出芽来。”
正说着,老张扛着锄头从田埂那边过来,老远就喊:“陈默!你让弟兄们收的灵脉泉活水,俺给挑来了,快看看够不够!”
“够了够了,”陈默迎上去,“张叔您歇着,让铁牛他们搬就行。”
“歇啥?”老张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这活水好啊,泡出来的酒曲都带着劲儿。俺家那小子喝了用这水泡的酒,说比城里买的‘玉液琼浆’还过瘾。”
“那是自然,”墨老鬼凑过来,脸上泛着红光,“这可是灵脉泉的核心水,聚了咱们馆里所有的灵气呢。”
众人围着水桶说笑时,陈默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篱笆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许久没来的秦先生。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衫,手里提着个布包,不知站了多久。
“秦先生?”陈默走过去,“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秦先生摇摇头,把布包递过来:“这是去年借你的《灵脉考》,想着今年秋收,你该用得上了。”
陈默接过书,指尖触到布包内侧的硬纸,打开一看,是张药方,上面写着“醒神汤”的配法,药材都是灵脉馆周围常见的草木,笔迹却比书上的印刷体多了些温度。
“这方子……”
“前几日见铁牛媳妇总咳,想着这汤能润喉,就记下来了。”秦先生的目光掠过晒谷场的热闹,轻声道,“看来,我是来晚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这‘外人’了。”
“您可别这么说,”陈默连忙挽留,“正好开坛尝新酒,您也留下吧。”
秦先生笑着摆手,转身时脚步轻快了些,像卸下了什么重担。陈默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离开不是退场,是把位置让给更鲜活的故事,让旧的念想,在新的日子里慢慢酿成甘醇。
“发什么呆呢?”慕白走过来,手里端着碗新酿的酒,“墨老哥说这坛‘同心酿’得你来开第一勺。”
陈默接过酒勺,往碗里盛酒时,阳光透过勺沿的镂空花纹,在酒液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尝尝?”他递到慕白嘴边。
酒液入喉,先是清冽的甘,接着泛起淡淡的甜,最后竟品出些松针的清香——想必是春桃半夜添的那些松针,真的渗进酒里了。
“怎么样?”墨老鬼凑过来,眼里闪着期待,“比去年的野葡酒强吧?”
“强多了!”陈默笑着点头,“因为啊,这坛酒里,藏着咱们灵脉馆所有人的念想呢。”
秋风吹过晒谷场,带着酒的醇香,还有醒神草的清苦,在每个人的鼻尖萦绕。远处的灵脉泉波光粼粼,映着天上的流云,像幅永远也看不够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