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新岁启封,兰草萌新
正月初一的清晨,灵脉馆的鞭炮声还没散尽,小石头就揣着块刚蒸好的年糕,踩着雪往灵脉泉跑。他的棉鞋里垫着慕白做的芦花垫,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响,像支轻快的曲子。泉边的石鱼已经被孩子们系上了红绸,风一吹,红绸裹着雪粒飞起来,像只展翅的红蝶。
“墨兰姐姐,给你送年糕啦!”小石头把年糕放在石鱼嘴边,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片压干的兰花瓣——去年秋天从泉边捡的,被他小心地夹在《守脉人传》里,如今带着淡淡的墨香。
陈默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手里提着盏走马灯,灯影里画着新的故事:小石头秋猎时勇斗野猪,孩子们在学堂里齐声读书,铁牛背着新打的猎物往回走……这些都是秦先生特意让人补画的,说要让灯里的故事,一年比一年热闹。
“陈大哥,快来!秦先生要发压岁钱了!”铁牛的大嗓门从学堂方向传来,他怀里抱着个红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全是用红纸包好的铜钱,是灵脉馆和柳溪村凑的,要给孩子们讨个好彩头。
学堂里已经挤满了人,孩子们排着队,仰着小脸等秦先生发钱。秦先生穿着件新做的蓝布棉袍,手里拿着本线装书,给每个孩子发钱时,都要教他们认个字。轮到小石头,他接过红包,大声说:“先生,我会写‘兰’字了!”说着就在地上用树枝画起来,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慕白和春桃在厨房煮甜汤,锅里飘着红枣、莲子和灵脉泉的桂花,香气引得孩子们频频往厨房望。“再放把枸杞,”慕白往锅里撒着糖,“去年剩的猕猴桃酒,我兑了点蜂蜜,等会儿给长辈们温着喝。”
陈默走进来,看见灶台上摆着盘刚炸好的油果子,金黄的果子上撒着芝麻,像串小元宝。“铁牛说这是他跟柳溪村的王婆婆学的,”慕白笑着递给他一个,“说炸得越鼓,来年的福气越满。”
正说着,外面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原来是铁牛带着几个后生在堆雪人。雪人戴着秦先生的旧棉帽,手里插着两束刚剪的腊梅,鼻子是用胡萝卜做的,被孩子们擦得油亮。“这雪人要叫‘守脉仙’,”小石头宣布,“让它跟我们一起守着灵脉馆!”
日头升高时,柳溪村的乡亲们赶来拜年,男人们提着自家酿的酒和新打的野味,女人们则带来绣好的帕子和纳的鞋底,院子里一下子热闹得像开了花。老张拉着陈默的手,指着带来的两个后生:“这是俺家老二的娃,想来灵脉馆学种地,跟着你种出‘灵脉麦’!”
陈默笑着应下,招呼他们进屋暖和。墨老鬼的灵位前摆上了新酒和年糕,牌位上的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烛火在牌位前跳动,像在跟众人一起欢喜。陈默给牌位添了杯酒,轻声说:“今年学堂又添了张新桌子,孩子们能坐得更宽敞了。铁牛的儿子会喊‘爹’了,声音亮得像你当年的铜铃。”
午后的阳光透过雪层照进来,把院子里的积雪染成了淡金色。孩子们在雪地里滚雪球,笑声震得屋檐的冰凌“滴答”作响。秦先生被围在中间,正讲着新写的《灵脉新记》,里面记着去年一年的新鲜事:灵脉泉的兰花多开了三成,学堂的孩子们认了五百个字,巡逻队的弟兄们又清剿了两处山匪窝。
“今年要给孩子们添个新课本,”秦先生对陈默说,“就叫《草木识要》,教他们认灵脉周围的花草,哪些能入药,哪些能驱虫,这也是守脉的本事。”
陈默点头,目光落在灵脉泉的方向。泉边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黑土,几株兰草的嫩芽正从土里钻出来,嫩得像能掐出水。他忽然想起墨兰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株小小的兰草,旁边写着:“只要根还在,春天总会来。”
暮色降临时,拜年的人渐渐散去,院子里留下满地的鞭炮碎屑,像铺了层红地毯。铁牛端出温好的酒,给每个人都倒了碗,酒液里映着窗外的雪光,也映着彼此的笑脸。“敬灵脉,敬日子!”铁牛举着碗喊,声音里满是力气。
众人齐声应和,碗沿碰撞的脆响在屋里回荡。陈默喝着酒,看着小石头在灯下临摹“兰”字,看着慕白给春桃的儿子缝新衣裳,忽然觉得这灵脉馆的故事,就像这不断生长的兰草,只要有人浇水,有人守护,就会在每个春天,抽出新的嫩芽,开出新的花。
夜渐深,雪又开始下了,轻轻巧巧的,像怕打扰了这满院的暖意。灵脉泉的水在雪下汩汩流淌,带着不息的生命力,滋养着土地,也滋养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陈默知道,新的一年,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