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尘埃初落,暖意重归
锁脉洞的邪符被彻底清除那日,灵脉馆飘起了久违的晴天。陈默带着铁牛和巡逻队的弟兄们,用秦先生配的“净灵水”冲刷洞壁,墨绿色的液体流过之处,那些狰狞的符文便像雪遇暖阳般消融,露出底下守脉人刻的护灵咒,字迹虽已模糊,却透着股沉静的力量。
“墨老鬼说这咒语是你爹当年刻的,”铁牛用布擦拭着一块凸起的石壁,那里刻着个小小的“守”字,笔画深透石骨,“他说你爹刻到最后,手指都磨出了血,血珠渗进石缝里,倒成了最好的镇邪符。”
陈默指尖抚过那个“守”字,冰凉的石壁下仿佛还能触到一丝温热。他想起墨老鬼卧病时说的话——当年父亲被扔进毒池前,曾拼死将夜阁的核心名册刻在锁脉洞的暗格里,只可惜墨老鬼找到时,暗格已被炸毁,只余下些残缺的碎块。
“这些碎块拼起来,或许能看出些线索。”秦先生蹲在地上,将收集到的石片拼凑起来,阳光透过洞口照在他的白发上,泛着银光,“你看这片,上面有个‘西’字,怕是指西边的黑风寨——那里盘踞着一伙山匪,早年就和夜阁有勾结。”
“我去端了他们!”铁牛攥紧了腰间的刀,刀鞘上的灵脉纹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正好用他们给墨老鬼报仇!”
“不急。”陈默按住他的肩,“官府的人已经在查黑风寨了,咱们守好灵脉馆就行。”他望向洞外,灵脉馆的方向炊烟袅袅,隐约能听见孩子们的嬉笑声,“墨老鬼和前辈们想守护的,从来不是冰冷的石头,是那些烟火气。”
回到灵脉馆时,慕白正带着几个妇人在晒谷场翻晒草药,醒神草、蒲公英、艾草……分门别类地铺在竹席上,像块五彩的毯子。春桃的丫头被放在竹篮里,裹着块绣着灵脉纹的小褥子,小手抓着根艾草,吃得正香。
“秦先生说这些草药晒干了,能做成香囊,”慕白拿起一串刚穿好的艾草,往陈默怀里塞,“挂在屋里能驱邪,给巡逻队的弟兄们每人带一个。”
陈默低头闻了闻,艾草的清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人心头敞亮。他忽然注意到晒谷场的角落堆着些新伐的木料,铁牛正和老张比划着什么,脸上带着兴奋。
“那是要盖新屋,”慕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弯起笑意,“墨老鬼说灵脉馆的人越来越多,得添几间房,还特意留了间大的当学堂,让秦先生教孩子们认字,也讲讲灵脉的故事。”
陈默走到木料堆前,铁牛立刻献宝似的递过张图纸:“陈大哥你看,这是我画的学堂图样,窗户对着灵脉泉,孩子们读书累了,抬头就能看见泉水,多舒坦!”
图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画得仔细,窗棂上还特意画了朵小兰花,想来是照着墨兰的发簪画的。陈默摸着那张纸,忽然觉得,所谓的传承,从来不是把故事封在石碑里,是让孩子们在学堂里听着前辈的故事长大,让灵脉的印记,刻在一代又一代的心里。
傍晚,墨老鬼能下床了,被春桃扶着坐在院中的竹椅上。陈默把那支银簪递给他,他摩挲着簪头的墨兰,老泪纵横:“兰丫头要是能看见现在的灵脉馆,该多高兴……她总说,等将来太平了,要在泉边种满兰花。”
“那就种上。”陈默说,“明天我就去雾隐山采兰花苗,种满灵脉泉的四周,让这里四季都有花香。”
墨老鬼笑着点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春桃赶紧给他拍背。陈默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秦先生走过来,低声道:“他体内的邪毒虽清了,但底子亏空得厉害,怕是……”
话没说完,却被墨老鬼打断:“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着灵脉安稳了,见着孩子们笑了,够本了。”他抓过陈默的手,把那半块父亲留下的护脉符塞给他,“这符跟你那块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守灵符’,戴着它,替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守几年。”
陈默握紧护脉符,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父亲和墨老鬼的手,在轻轻托着他。
夜色渐深,灵脉泉的水面泛着月光,像铺了层碎银。陈默坐在泉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忽然明白,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悲壮的牺牲,是把前辈的念想,变成当下的日子;是让那些逝去的人,在风里,在花里,在灵脉馆的烟火里,继续看着这人间的暖。
远处的学堂地基已经打好,铁牛和弟兄们还在忙碌,锤子敲打的声音,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陈默知道,尘埃或许还未完全落定,夜阁的余孽或许还在暗处窥伺,但只要这灵脉泉还在流,只要这满院的暖意还在,他们就永远有站起来的力量。
月光下,灵脉泉的水汩汩流淌,像首唱不完的歌,诉说着过去的艰难,也吟唱着未来的希望。而那些守护的故事,就像泉边即将种下的兰花,会在每个春天,绽放出新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