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迦胸口的玉符泛着幽蓝冷光,赵敏的真气像被抽干的泉水,周芷若左肩的血珠还挂在道袍上,却连凝结的力气都没了。
我盯着空中那行血字,喉间突然溢出一声冷笑——当年灭绝师太在光明顶废墟里揪着我衣领,说张无忌,你若敢学我峨眉九阳掌,便算我半个徒弟时,她用断簪挑破自己掌心,血珠滴在我腕间,烫得我几乎要缩手。
静玄。我转身时,那小尼正攥着佛珠后退半步,腕间的檀木珠子硌得手背发红,带老子去断碑谷。她睫毛颤了颤,月光在她眼尾投下阴影,像当年灭绝师太发火前,她给小师妹们递药时的模样。
三日后的断碑谷热得人发昏。
流沙裹着石子打在脸上,我蹲在残碑堆里,指尖触到武学归一四个字的刻痕——每块碑都缺了一角,像被人刻意凿去的。信息感知顺着地脉往下钻,地底三尺处传来空洞的回响,我扒开碎石,露出半扇石门,双鱼眼的玉符槽积着千年沙。
静玄突然扯我衣袖,她的手比流沙还凉:师太临终前...用剑尖挑了心口血,滴在谷口第三块碑上。
她说,要背叛者继承者一起推这门。我低头看腕间那道淡红印记——当年灭绝的血,此刻正跟着心跳发烫。
割破掌心时,血珠落在阴眼槽里,像滴进热油的水,一声腾起白烟。
石门地裂开条缝,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我擦了擦掌心血,率先钻进去——石壁上的刻痕不是字,是流动的光,金红两色缠成线,像极了赵敏商队的驼铃串,又像周芷若绣在道袍上的缠枝莲。
阳脉商路,阴脉市井。我摸着石壁低笑,那些光突然缠上我指尖,灭绝这老姑子,嘴上骂我是魔教余孽,倒在我身体里种了把钥匙。
张教主好兴致。朱九真的声音从石缝里渗出来,这次不是成昆的沙哑,是初代教主的醇厚,你若拓了这代码,商路断则赵敏失势,市井崩则周芷若疯魔——选吧,你要哪具尸体?
我没回头,摸出油纸贴在石壁上。
母亲当年在蝴蝶谷救那个冻僵的小乞丐时,我蹲在灶边看她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他怀里,说小乞儿,暖了胃才有力气活。
油纸突然泛起金光,石壁上的男阳女阴四个字像被火烤的墨,渐渐褪成心阳情阴。
你改不了历史。朱九真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改的是人心。我把拓好的代码塞进暖金核心,金属表面立刻爬满金丝,当年第一道九阳真气,是我娘传给我的。
回光明顶的路上,玉门关的狼烟已经烧到半空。
赵敏骑在黑驼上,发间珍珠被烟火熏得发暗,她看见我时,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
三十六国联军的马队在关下排成黑浪,刀枪碰出的火星子,比商队的灯笼还密。
我踩着崖边枯树跳上关楼,暖金核心在掌心发烫。今日我不教武功,不立规矩——我扯开嗓子喊,声音撞在关墙上,震得旌旗哗哗响,我只问一句:谁愿为家人多煮一碗面?
第一声锅铲响是从商队最后排传来的。
有个白胡子老伙计掀了货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陶碗;接着是个穿胡服的少女,从马褡子里摸出半块姜,在石头上蹭出辛辣的香;再后来,成百上千口锅砸在地上,羊肉汤的膻、萝卜的甜、葱花的鲜,混着沙粒往天上窜。
静迦的黑影在面香里扭曲成条蛇,她尖叫着去抓赵敏的手腕,却被一碗刚出锅的热汤泼了满脸——是那个总说客官再来碗面的老头,他举着漏勺笑:姑娘家,胃暖了心才暖。
师父。
周芷若的声音比面香还轻。
我转头时,她正站在我身侧,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我脚边的陶碗里。
血珠坠入汤面的刹那,暖金核心地震起来,石壁上的代码突然浮在空中,像道金红相间的河。
然后我看见了灭绝师太。
她穿着月白道袍,手里攥着那根断簪,戒尺尖正对着我眉心。
月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和二十年前在光明顶废墟里一样冷:张无忌,你若敢用这血契......
面香裹着她的话音散进风里,玉门关外的刀枪突然全落了地。
有人哭着扑进母亲模样的面摊大娘怀里,有人捧着热汤跪在沙地上。
我望着空中那道虚影,掌心的核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灭绝师太的戒尺尖上,正悬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红得像当年她滴在我腕间的那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