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透过劣质窗帘的缝隙,切割出几道昏沉的光柱,打在路明非脸上。他呻吟了一声,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掀开一条缝。
头痛欲裂,像是被一群穿着铁靴的小矮人在里面疯狂蹦迪。嗓子眼干得冒火,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酸腐余味。胃里空空荡荡,却又隐隐作呕。
他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花了十几秒才辨认出天花板上那盏蒙着灰、造型奇丑的吸顶灯不属于自己家阁楼。陌生的环境让他瞬间惊醒,猛地想坐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又摔回枕头里。
“醒了?”旁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路明非僵硬地扭过头,看到沈炼正靠在另一张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而靠窗的椅子上,诺诺翘着二郎腿,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发梢,看到他看过来,嘴角立刻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记忆如同断片的录像带,模糊而又混乱地涌入脑海——冰冷的啤酒、摇晃的骰盅、诺诺的大笑、沈炼平静的脸、还有……绿化带?呕吐?好像还有……哭了?说了很多话?
具体说了什么,却像蒙着一层浓雾,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留下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和糟糕透顶的身体状况。
“我……我们怎么在这?”路明非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某位勇士昨晚豪饮三瓶半啤酒后英勇就义,吐得十里飘香,我们只能把你捡到这了。”诺诺毫不客气地揭短,站起身来,“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漱,一身酒臭熏死人了。”
路明非的脸瞬间红透,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枕头底下。他偷偷瞥了一眼沈炼,对方只是收起手机,淡淡地说:“能起来吗?出去找点吃的,胃会舒服点。”
十分钟后,三人坐在了酒店附近一家烟火气十足的早点铺子里。路明非捧着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温暖的汤汁下肚,总算驱散了一些寒意和恶心感。但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诺诺,更不敢回想昨晚可能发生的社死场面。
诺诺舀着一个馄饨,眼神在路明非和沈炼之间转了转,忽然笑眯眯地开口:“衰仔,昨晚某些人可是又哭又闹,抱着人家沈炼的手说什么‘最好的兄弟’‘一辈子不分开’,肉麻得要死,还记得不?”
路明非的手猛地一抖,勺子磕在碗边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整张脸瞬间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来!
“我……我没有!你胡说!”他下意识地大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沈炼。
“哦?没有吗?”诺诺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那又是谁哭着说‘陈雯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
路明非:“!!!” 他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羞愤欲死。后面这句诺诺纯属瞎编诈他,但他根本分不清真假,只觉得昨晚自己肯定把能丢的人全丢光了!
沈炼无语地看了诺诺一眼,用眼神制止她继续添油加醋。他对脸已经快要埋进馄饨碗里的路明非说:“别听她瞎扯。你昨晚就是吐了,然后睡死了。”
路明非将信将疑,但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最好的兄弟”这种话……听起来也太gay了!肯定是诺诺编的!
就在这时,诺诺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眉毛一挑。
“行了,别琢磨你那点黑历史了。”她放下手机,敲了敲桌子,“中午有正事。古德里安教授,卡塞尔学院的,说要请我们吃饭。地点发我了,一会儿过去。”
“教…教授?”路明非愣了一下,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他下意识地看向沈炼。
沈炼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就在路明非跟宿醉挣扎、诺诺疯狂调侃的时候,他已经悄然完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意识沉入系统界面,那庞大的【奖励点:】数字令人心安。他没有丝毫犹豫,目光锁定在那令人心悸的选项上:
【S级血统升级权限:需消耗点奖励点。是否确认?】
“确认。”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甚至没有之前升级时明显的撕裂感和痛苦。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磅礴、如同浩瀚星空般的力量,温和却不可抗拒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洗涤、强化、升华着每一个细胞。血液仿佛化为了流动的熔金,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能量。精神领域无限拓宽,感知变得无比敏锐,周围世界的细微波动尽在掌握。一种接近于“完美”的强大感油然而生。
【升级成功!当前血统:S级(卓越)】
【剩余奖励点:点】
六万点的巨款蒸发,换来的是质的飞跃。S级!这意味着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他也已然踏入了顶尖的行列,拥有了真正立足和博弈的资本。剩下的点,则是一笔丰厚的战略储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只是觉得眼前的馄饨汤更清亮了,诺诺玩头发的细微动作轨迹更清晰了,远处街道的嘈杂声也能分辨出层次了。
世界,在他眼中已然不同。
“发什么呆呢?”诺诺伸手在沈炼眼前晃了晃,“听说古德里安教授对于路明非可是寄予厚望,希望他看到你这副衰样不会大失所望。衰仔你这状态行不行啊?”
路明非一听“看看成色”,脸又白了三分,宿醉的头疼似乎更厉害了。
沈炼收回心神,端起碗喝光了最后一口馄饨汤,站起身。
“走吧。”他说道,声音平稳,却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底气和深邃,“别让教授等久了。”
阳光洒在街上,车水马龙。新的一天,真正的旅程,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