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代表敌我双方的标注随时在更新,鬼子带来的压力让战士们开始紧张但指挥部里的核心三人却显得沉稳。
张百川目光始终胶着在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注的“杨家村”区域。罗政委拿着刚收到的电文,眉头微展。参谋长萧参谋长则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刚刚商议的细节。
“老罗,老萧,”张百川终于开口:“鬼子第32师团胃口不小,一头就想扎进我们的腹地。咱们这第一步‘示弱’,火候必须拿捏准了,不能让鬼子看出破绽,觉得咱们是纸糊的,一戳就破;也不能真把骨头磕断了,得让他们觉得,再加把劲,就能闻到肉香。”
罗政委点点头,将电文放在桌上:“许达和彭辉那边已经按照计划,开始在杨家村一线节节抵抗,伤亡控制得很好,撤退得很有章法。鬼子前锋部队打得很猛,尤其是那个战车大队,气势汹汹。看来,他们是真以为抓住了我们的主力,想一口吃掉。”
萧参谋长停下笔:“鬼子骄横惯了,特别是这种新调来的师团,没吃过咱们的亏,他们的师团长怕是想着一战定乾坤,直接端掉我们的指挥部。这种心理正好被我们利用。不过,北路和南线的压力会非常大。老徐的第三旅要在涞水顶住第110师团的残部,虽说那是残部,但补充后兵力不容小觑。南线周旅长和胡旅长要对第27师团发动战术反击,这活儿不轻松,风险很大。”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点了点北路和南路的位置:“告诉老徐和老周、老胡,他们的任务就是钉子,给我死死钉在原地,北路至少三天,不能让鬼子南下一步,南路反击要狠,要打出决战的架势,把鬼子的注意力牢牢吸住,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要为主力围歼第32师团创造战机,” 他随即看向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两位有什么补充?”
罗政委沉吟道:“政治动员要跟上,告诉各级指战员,这一仗关系到我们能否能在冀中立足,牺牲不可避免,但必须让战士们明白,每一分牺牲都是为了最终胜利,”
萧参谋长补充:“后勤和伤员转运要预案充分,特别是预设伏击圈区域,民兵和担架队必须提前就位。通信保障是关键,各部之间联络不能出任何纰漏。”
“好,”张百川重重点头:“就按我们商定的办。参谋长记录:命令:”“第一旅、第二旅,继续执行诱敌深入计划,逐步向大王庄、李官屯预设区域撤退,注意保存实力,保持接触,务必让鬼子觉得我们是在苦苦支撑。”
“第三旅、第四旅,依托有利地形,在涞水、高碑店一线组织顽强防御,不惜一切代价,阻敌北上增援,”
“第五旅、第六旅,立即对河间、肃宁之敌第27师团发起猛烈反击,动作要快,攻势要猛,迫使其无法分兵,”
“第八旅、骑兵旅主力、炮兵旅大部,即刻起利用夜间掩护,向大王庄、李官屯地区秘密机动,务必在明日拂晓前完成集结隐蔽,没有命令,严禁暴露,”
“是,”记录完毕,复述无误后,立刻转身去发报,指挥部里暂时安静下来,
杨家村外围阵地,第一旅719团团长钟伟趴在战壕里,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鬼子的掷弹筒和九二式步兵炮打得挺欢实,炮弹不断落在阵地前沿,溅起阵阵泥土。
“团长,鬼子又上来了一个中队,还有两辆豆战车,”一营长猫着腰跑过来。
钟伟放下望远镜,吐了一口嘴里的尘土:“告诉战士们,按照预定方案,给我狠狠揍一顿,然后交替掩护,撤往第二道防线,重机枪留下掩护,打光了不要心疼,到时候司令员给咱们补新的,”
“明白,”一营长咧嘴一笑:“战士们,让小鬼子和他们的铁王八尝尝咱们‘铁拳团’的厉害,打,”
顿时,阵地上一齐开火,密集的子弹泼水般射向冲锋的鬼子,几门隐蔽良好的迫击炮也同时发射,炮弹精准地落在鬼子步兵群中。冲在前面的两辆豆战车,也被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照顾,一辆履带被炸断,瘫在原地冒烟,另一辆见势不妙,赶紧倒车。
战斗激烈而短暂。给予鬼子一定杀伤后,钟伟果断下令:“撤退,动作快,”
战士们熟练地沿着交通壕向后转移,伤员被迅速抬走。殿后的部队则用精准的冷枪和偶尔的迫击炮点射,迟滞着鬼子的追击速度。
鬼子阵地上,第32师团师团长通过望远镜看着“溃退”的八路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八路军的主力果然在此地,命令部队,加强攻势,紧紧咬住他们,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战车大队,向前推进,扩大战果,”
与此同时,北线涞水方向。
第三旅旅长王振在旅部指挥部里,接着电话:“什么?鬼子又摸上来了?给老子顶回去,告诉七二三团,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就是把牙咬碎了,也不能让鬼子越过阵地一步,弹药省着点用,但该打的时候别给老子含糊,人在阵地在,”
放下电话,他对副旅长吼道:“妈的,这第110师团的残兵败将,补充了之后还挺硬,把旅部警卫连也给我顶上去,告诉同志们,北路能不能守住,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谁要是掉了链子,别怪我老王翻脸不认人,”
南线河间、肃宁外围,第五旅和第六旅的反击也如期展开。部队对着刚刚扎营的第27师团前锋部队发起了突然而猛烈的攻击。八路军战士利用熟悉的地形,大胆穿插分割,一度搅得鬼子阵脚大乱。
第27师团师团长接到前线急报,又看到地图上标注的八路军反击力度,果然犹豫了起来:“八路军这是想在南线与我决战?命令北上支援的联队暂缓行动,先稳住南线态势,”
白洋淀以西,大王庄、李官屯区域。
夜色深沉,一支支庞大的队伍,正悄无声息地在这天然的屏障中穿行。第八旅、骑兵旅的三个团、炮兵旅拖着用树枝伪装起来的山炮、野炮,向着预定集结地疾进。
马蹄包裹着棉布,车轮用稻草缠绕,战士们紧闭着嘴,所有人都明白,这次隐蔽机动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能否一口吃掉鬼子的第32师团主力。
第八旅旅长吕正亲自走在队伍中,不时低声催促:“快,再快一点,天亮前必须到达指定位置,”
骑兵旅旅长老孙则不断派出侦察骑兵,在队伍四周游弋,确保行军路线绝对安全,并与第一、第二旅保持着密切联系。
在一条干涸的河沟里,炮兵旅周旅长正指挥着战士们将一门门火炮推进预先挖好的掩体。“快,动作轻点,伪装要做好,明天,咱们就要让鬼子的战车和步兵好好喝一壶,”
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正在夜色和青纱帐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撒向狂妄突进的鬼子第32师团。
河北军区指挥部,通讯参谋不断送来各条战线的战报。
“报告,北线第三旅击退鬼子第三次冲锋,阵地完好,”
“报告,南线第五旅成功突入鬼子前沿阵地,正在与敌激战,鬼子北上增援部队已确认停滞,”
“报告,第一旅、第二旅已撤退至杨家村最后一道防线,鬼子跟进迅速,其先头部队已接近大王庄外围,”
“报告,第八旅、骑兵旅、炮兵旅主力已全部进入预设伏击阵地,隐蔽完毕,”
张百川、罗政委、萧参谋长三人围在地图前,最后确认着每一个环节。
罗政委深吸一口气:“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就看这最后一步,能不能把第32师团的主力,彻底引进咱们的口袋阵了。”
萧参谋长指着地图上大王庄、李官屯那片区域:“口袋已经扎好,就等鬼子钻进来。第一、第二旅退下来后,可以在口袋底部迅速重整,转为正面阻击。第八旅和骑兵旅负责扎紧口袋嘴,并侧击分割。炮兵旅负责覆盖打击。”
张百川目光灼灼,盯着地图上那个越来越近的鬼子第32师团,:“命令:”
“第一旅、第二旅,继续后撤,放鬼子先头部队进入伏击圈,但必须死死顶住其主力,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冲出去,”
“第八旅,待鬼子主力进入伏击圈后,立即抢占两侧制高点,封锁公路,切断其退路,”
“骑兵旅,待第八旅完成封锁后,沿公路两侧快速突击,分割鬼子队伍,”
“炮兵旅,以我的命令为号,对所有预定区域进行首轮炮火急袭,重点照顾鬼子的战车和炮兵阵地,”
“所有部队,总攻信号为红色信号弹,”
命令迅速下达。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知道,决定河北军区命运的一战,即将打响。
此刻,鬼子第32师团主力在其师团长的催促下,正沿着公路,毫无防备地一步步踏入这片死亡之地。其先头部队已经越过了大王庄,而其庞大的主力,包括那个骄横的战车大队,正完全暴露在八路军炮兵旅的炮口之下。
张百川抬起手腕,看着表盘上跳动的指针。
“司令员,鬼子主力已大部进入伏击圈,”侦察参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张百川与罗政委、萧参谋长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即对着电话命令:“炮兵旅,开炮,”
刹那间,预设的各式火炮同时发射,炮弹划破黎明的天空,带着尖啸砸向公路上拥挤的鬼子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