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房里的灯光,像是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他坐在床沿上,脚边是半包烟剩下的烟头。
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疼。
那十块钱带来的短暂温存,像是一场高烧后的幻觉。
退去之后,只剩下寒意和空虚。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秦淮茹那句“给我拿十块钱”,和林卫东之前那句“人家给你脖子上套了个嚼子”。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么下去,自己就真成了贾家养的一头驴。
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回院里还得被秦淮茹骑着磨豆腐,磨完了还得自己掏钱买豆子。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猛地站起身,掐灭了手里的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穿上背心出了屋子。
“砰砰砰!”
敲门声又急又重,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
“谁啊?
大半夜的,明天不上班了?”
林卫东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卫东穿着个大裤衩,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口的傻柱,打了个哈欠:
“何师傅,你这是改上夜班了?
白天睡不着,晚上不想睡?”
傻柱没说话,黑着一张脸,像一堵墙似的挤了进来,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卫东一看他这架势,顿时来了精神,睡意全无。
他也不开灯,就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摸到桌边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傻柱。
林卫东的声音里满是揶揄。
“怎么,刚送走俏媳妇儿,就跑我这儿来忆苦思甜了?”
“看你这脸色,是钱花了,人也爽了,心里却不得劲了?”
傻柱的脸瞬间涨红。
“你……你都知道了?”
“我眼没瞎,耳朵也没聋。”
林卫东从桌上摸过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
“秦淮茹从你屋里出来那会儿,我正好起夜。
那脚步轻快的,跟偷着鸡的黄鼠狼似的。
再看你这副死了爹的表情,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傻柱一下子就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
“卫东,我……我他妈就是个大傻逼!
“她跟我睡了,睡完了,张嘴就要十块钱!”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她说家里没米下锅了!
她把我当什么了?
窑子里的恩客?
我他妈连个嫖客都不如!
嫖客还能挑挑拣拣,我他妈是送上门让人家白嫖,还得倒找钱!”
林卫东听着他的抱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
“现在才想明白?
晚了点。”
“我早跟你说了,你跟她,从菜窖那次开始,就不是邻里关系了。
你以为是两情相悦,人家心里早就把账算得一清二楚了。
一次皮肉生意,换十块钱,这买卖,秦淮茹不亏。”
“你还指望她对你含情脉脉,感恩戴德?
别做梦了。
在她眼里,你就是个能下金蛋的公鸡,不把你榨干,她能收手?”
傻柱被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我……我该怎么办?”
傻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真就这么认了?
以后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来了就得给钱?”
“不然呢?
你去院里嚷嚷?
说秦淮茹卖身给你了?”
林卫东冷笑一声。
“你信不信,你前脚嚷嚷完,后脚秦淮茹就能哭得全院子都以为你了她。
到时候易中海和刘海中牵头,给你开个全院大会,直接扭送派出所,你这辈子都得在里头捡豆子。”
傻柱浑身一哆嗦,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林卫东抽烟时,烟头那一明一暗的火星,映照着他那张高深莫测的脸。
“卫东,你是我亲哥,你再给我支个招吧。”
傻柱的声音带着哀求。
“上次那个‘恐怖平衡’的法子,好像不管用了。
现在不是平衡,是我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林卫东将烟头摁灭在桌上,
“法子不是不管用,是你自己没用对。”
“我让你跟她搞交易,可没让你当孙子。
你把一盘好棋,下成了死棋。”
“啊?”
傻柱没明白。
林卫东身体前倾,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传授什么见不得光的秘籍。
“我问你,这院里,谁做的饭最好吃?”
“那还用问?我啊!”
傻柱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骄傲。
“这就对了。”
林卫东抚掌,
“你最大的本钱,不是你那点工资,不是你那身傻力气,是你这手厨艺!
秦淮茹为什么馋你?
贾家那俩屋子为什么一见你就流哈喇子?
还不是为了你从食堂带回来的那口吃的!”
“你之前的做法,太低级了。
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就乖乖把饭盒交出去,跟个上贡的藩属国似的。”
“人家吃惯了你的,拿惯了你的,就觉得那是天经地义。”
“你那不叫接济,那叫喂狗,喂都喂不熟的白眼狼!”
傻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道理,他从来没想过。
林卫东继续说道:
“从今天起,你得换个活法。
你得让她明白,你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你的人,更不是那么好睡的。”
林卫东继续说道,
“第一,断供。”
“从明天开始,别再主动往贾家送任何东西。
一根葱,一头蒜,都别给。
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厂里最近查得严,带不出来了。”
“第二,吊胃口。”
“你不是会做菜吗?
那就做!
隔三差五地,给自己开小灶。
就做那些最香,最馋人的硬菜。
什么红烧肉,什么干煸肥肠,什么焦溜丸子!
你就在自己屋里吃,把窗户打开,让那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馋死他们!”
傻柱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幅画面:贾家的棒梗和小当被香味馋得哇哇哭,贾张氏在门口跳着脚骂。
而秦淮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闻着,却一口都吃不着。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心里那股憋屈劲儿顺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