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里,余朗将打包好的饭菜摆放在桌上。
“阿姨,景忱让我跟你说,等他回来,回来接您。”
林秀莲听后泪水扑簌簌落下,抽噎着说,“好,好,我等晨晨接我回家。”
“街道办和妇联那里我已经去说明情况了,您不用担心,到时候她们会找您了解情况,您如实说就行。”余朗的语气温和,“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是把身体养好,多吃点才有力气。”
她用力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无望。
她拿起筷子,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决绝,夹起一筷子菜,慢慢送入口中。
温热的食物熨帖着冰冷的肠胃,也点燃了她那颗枯败已久的心。
一大早,街道处的陈干事和妇联主任刘爱芳就找上了周家。
周围的大爷大妈一看有热闹瞧一个个地都往前凑。
“这妇联的真找上门了。”
“之前那当兵的还真有这么大能耐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周大山就是个装货。”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全然没了之前奉承周大山的谄媚。
“哎行了,都堵这里干嘛,让一让。”刘爱芳挤开围在周家门口的大爷大妈,用力拍了拍门。
“啪啪啪,啪啪啪!”
“周大山同志在家里吧!快开门吧,别让我们久等了!”刘爱芳之前对这个周大山有所耳闻,这左邻右舍之前都说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敢情这好丈夫是装的,这好父亲也是只对自己生的俩好。
之前林秀莲已经把自己的遭遇都跟她们说了,这周大山不是简单的肢体暴力,而是精神控制和语言暴力,算是非传统意义上的家庭暴力。
但林秀莲的遭遇是她们亲眼所见的,没嫁给周大山前,景家就在刘爱芳家附近,原本多漂亮一人,虽然带着儿子日子苦了点,但脸上也是带笑的,自从嫁给周大山后,比她看着都憔悴,周围人说话大声点就浑身抖个不停,这周大山真不是个人。
虽然可能不能将周大山那渣滓扭送局子但作风问题批判教育少不了。
周大山昨天被自家那不孝子气得,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此刻正烦躁地披着那件藏蓝色大衣在屋里踱步。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邻居来看他笑话,装也不装了,没好气地吼了一声:“谁啊!大清早的催命呢!”
他用力一拉开门就看到外面乌泱泱一群人,脸上烦躁愤怒的表情就这么暴露在大众面前。
围观的几个大爷大妈被他这凶狠的表情给吓得推后了几步。
“哎呦,这周大山咋变这么凶!”被吓到的婶子心有余悸得抚了抚胸口。
“他那之前都装着呢,要不然林秀莲那么怕他。”
周大山被几人说得面红耳赤,狠不得跳起来敲死他们。
刘爱芳听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也没制止,“周大山同志,我们受余朗同志委托,代林秀莲同志就离婚一事找你了解一下具体事宜。”
周大山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随即强行挤出笑容,但那笑容僵硬无比,透着心虚,“哟,刘主任和陈干事,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快,快屋里坐,屋里坐!”
“坐就不用了,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刘爱芳进到屋里,环顾四周。
周大山算是这条胡同小有名气的人,工作体面工资也不错,又有爱老婆孩子的好名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家里一点属于女主人的物品都没有。
“周大山同志,”刘爱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让还在试图堆砌笑容的周大山心头一紧。
“我们接到林秀莲同志的正式申请,也初步了解了情况。今天来,一是向你核实一些细节,二是正式通知你,林秀莲同志要求解除与你的婚姻关系。”
周大山笑容一僵,“离婚!哎哟,刘主任,您看这,这肯定是误会!我们两口子挺好的,就是,就是秀莲她性子有点倔,偶尔闹点小别扭,都是家务事啊!”这林秀莲真的敢和他离婚!
“家务事?”刘爱芳听到他现在还在狡辩冷声打断他,“你的家务事就是利用舆论来打压林秀莲,精神控制她?”
外面的人都围在门口,有些人听到这眼神躲闪,心虚得躲在门后。
“周大山,你这套虚伪的说辞,也就骗骗别人,我们妇联和街道调查得清清楚楚。”刘爱芳在屋里转了一圈。
她走近周大山,“林秀莲同志是你的妻子吧?嫁给你这些年,她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家庭、伤风败俗的出格之事?没有!一点都没有!可你呢?”
“刘主任,这都是误会啊!这林秀莲母子自到我们周家那可都是我供着他们的,她要新衣服雪花膏我是都依着她的!”周大山表现得一脸哀切,像是有多爱护林秀莲一样。
刘爱芳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手指几乎要指到周大山的鼻尖上,“供着他?行啊,你口口声声说给她买新衣服、买雪花膏,好,东西呢?正好大家伙都在这,拿出来看看。”
周大山被质问得猝不及防,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完整。
“拿不出来了?那大家伙都瞧瞧,这个家里,有几样是是属于女主人的?”
有几个好事的大妈还真进屋看了,周大山拦也拦不住,”你们,你们要干嘛!”
“还真被刘主任说对了,这屋里林秀莲的东西就两件破衣裳。”那大妈看了看周大山,唏嘘不已。
“怪不得景忱那孩子下乡了还在为他妈担心,特地让人给买了棉衣过来。”
“是啊,你看就这几件破东西,带走了都是负但。”几人当着周大山的面对他指指点点。
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周建邦深陷情爱根本没想管,周见清又不知道跑哪个地方鬼混去了,他就是有一张巧嘴也应付不了那么多人。
人言可畏,现在的周大山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之前林秀莲和景忱被他舆论攻击下有口难辩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