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多尔衮的脸上，挂着说不出的焦急。
他已经等了太久。
久到他心中的那份期盼，渐渐的变成不安和焦躁。
按理说，无论是东线的多铎，还是西线的阿济格，都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可如今，却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种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报！！！”
一个亲兵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王爷，豫亲王……豫亲王回来了！”
多尔衮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中的焦虑，总算少了一些。
不过。
就在下一刻，多尔衮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你说什么？豫亲王？他本人回来了？”
多尔衮大感不妙！
按道理说，多铎去联合吴三桂突袭南下，应该是消息先回来。
可现在，怎么人也回来了？
回来的应该是出去烧杀的阿济格啊！！！
那亲兵普通医生跪倒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王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多尔衮心中咯噔一下，现在已经不是不妙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心头。
他大步走出房间，刚到前院，就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多铎此刻正被人用担架抬着，那张曾经傲慢的脸。
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他的大腿上缠着绷带，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多铎！！！”
多尔衮发出一声怒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多尔衮，多铎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挣扎着起身，口中胡言乱语。
“啊！！！哈哈哈！”
“陈墨小儿，拿命来！！！”
“啊！不！炸膛了！啊！快跑！惊雷炮！不！”
“妖人！陈墨是妖人！！！”
“大炮都轰不死他！！他一定是妖怪！是魔鬼！！”
“阿济格……哈哈哈……不可能！”
多尔衮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从后面用大锤砸了一下。
从多铎凌乱的疯话之中，他也听出了一二。
“啪！啪！啪！”
多尔衮连续给了多铎三个耳光。
“你给我醒醒！多铎！这里是睿亲王府！”
“快告诉我，阿济格到底怎么了？”
多铎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身体猛的一颤，眼中总算恢复了少许清明。
他拉住多尔衮的手，竟哭了起来。
“阿济格……全军覆没……被陈墨全歼了！”
“什么？！！！”
多尔衮只觉得眼前一黑，强行稳住身形。
“那你呢？！吴三桂呢？！”
“哥！吴三桂死了！哈哈……不，他被陈墨救走了！不过他死定了！活不了！肯定活不了！”
“妖怪！陈墨是妖怪！！他就往那一站，任我们惊雷炮轰炸！”
“然后，我们的惊雷炮受到了天罚，全部炸膛了！”
“对！一定是天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
“我们打不过陈墨的，打不过的……”
多铎语无伦次的，把关外发生的一切。
用最混乱，也最直观的方式，说给了多尔衮听。
多尔衮呆呆的站在原地，拉住多铎的手缓缓垂下。
看着已经被吓的状若疯癫的多铎，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的那些面如死灰的亲兵和将领。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传遍全身。
败了？
两路大军，十一万精锐！
就这么败了？
阿济格全军覆没？
多铎畏战而逃？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啊！
“噗！”
多尔衮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冲喉咙，喷了多铎一脸。
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便失去了知觉。
“王爷！！！”
整个王府，瞬间乱成一团。
等多尔衮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心乱如麻。
甚至有些不想醒来，还不如就这样睡死过去罢了！
昨天多铎讲述的一切，像是一场噩梦，在他脑海中不断上演。
听到门外有动静，他才睁眼看去。
一个心腹端着一碗参汤，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王爷，您醒了？”
多尔衮没有理他，只是沙哑着声音问道。
“消息，可封锁住了？”
那亲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爷，没封住……也封不住……”
“那些从山海关回来的兵，把事情都传开了……”
“现在整个盛京的人都在传，说……”
“说陈墨就是天神，有上天相助，还有一小撮人在传……”
“我们大清……气数已尽……”
多尔衮一把将放在床边的参汤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传令下去，将所有散播谣言者，一律……一律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充满了杀意。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军心，早就散了。
民心，也已经乱了。
他第一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产生了一种直击内心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忙忙来报。
“王爷，几位王爷和几位大臣，在府外求见！”
多尔衮心中一沉，面上不露声色。
该来的，终究会来。
躲不掉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穿上了朝服。
“让他们去前厅等我！”
一场比战场厮杀更加的凶险的政治厮杀，即将在盛京上演。
而他，这个曾经不可一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如今，将会变成内外交困的孤狼。
与此同时，和硕政亲王济尔哈朗王府之内。
这位在朝中一向低调的王爷，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中一把镶满宝石的弯刀。
他面前，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
“王爷，都查清楚了！”
“西路军，三万精锐，全军覆没，英亲王阿济格被生擒！”
“东路军，八万主力，虽未折损，但不战而逃，仅被陈墨数千兵马逼退！”
“吴三桂重伤被救走，豫亲王重伤而归，似乎有些疯癫……”
“两路大军，皆铩羽而归，我大清……元气大伤！”
济尔哈朗擦拭弯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多尔衮啊多尔衮！你倒行逆施，致使我大清蒙此大辱。”
“是时候，给所有八旗子弟，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