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那层别扭又微妙的薄冰尚未打破，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对着桌上不知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食物，各自食不知味。
就在沈知遥舀起一勺粥，试图找点话说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极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程诺。
沈知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拿起手机起身避开。
然而，她的手指还没碰到手机，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更快地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阻止了她想要离开的动作。
沈知遥抬起头，对上顾承屿投来的目光。
他已经放下了筷子，眼眸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审视和不容抗拒的压力。
“就在这接。”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专制的命令，“我看看，他想说什么。”
沈知遥：“……”
她看着顾承屿那摆明了要监听到底的架势，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按得更紧。
手机铃声还在不知死活地响着。
沈知遥无奈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地按下了接听键，并且顺从顾承屿的意思，点开了免提。
“喂？程诺？”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公事公办，“怎么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程诺温和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沈总，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您。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李导那边临时约我去谈新剧本的细节，但是我经纪人突然发高烧去不了了。您看，您下午方便吗？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一趟？毕竟这个项目公司也很重视。”
程诺的声音透过免提，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餐厅里。
沈知遥能明显感觉到，身边顾承屿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好几度，按着她的手背的指尖甚至微微用力，带着一丝冰凉的警告意味。
她头皮发麻，只想赶紧结束这通要命的电话。
“李导那个本子我知道，”她试图委婉拒绝，“但我下午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承屿却忽然倾身过来，靠近手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宣示主权般的冷漠，截断了她的话：
“她没空。”
电话那头的程诺显然没料到会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顾承屿。
他瞬间卡壳，愣住了，好几秒没发出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股尴尬和震惊。
沈知遥也惊呆了，猛地扭头瞪向顾承屿，用眼神控诉他：你干什么？！
顾承屿却完全无视她的目光，只是盯着那部手机，继续用那种能冻死人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像是在下达最终判决：
“谈剧本，找制片或者换个时间。”
“她的下午，我占了。”
说完，他甚至不等程诺有任何反应，直接伸手，干脆利落地按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知遥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又看看身边那个一脸平静的男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
她简直要被他这毫不讲理的霸道气疯了。
“顾承屿！你凭什么替我挂电话？凭什么替我决定？”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顾承屿缓缓靠回椅背，目光冷沉地看向她，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就凭，我现在还没有名分。”
“所以，任何可能产生误会的苗头，都必须掐死在摇篮里。”
“这个理由，够不够？”
“神经病！”
沈知遥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力又愤怒的控诉。
她猛地低下头，拿起勺子，近乎泄愤般地用力搅动着碗里已经微凉的粥，舀起一大勺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但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起身离开，摔门而去。
只是坐在那里，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表达着抗议。
顾承屿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眸光微闪，却没再说什么。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关于程诺近期行程和项目的一些汇总信息。
他指尖滑动屏幕，目光快速浏览着，脸色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餐厅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和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沉默了片刻。
顾承屿的目光依旧落在手机屏幕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力，清晰地砸在安静的空气里：
“如果他再越界，”
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僵住的沈知遥，一字一句，问道：
“我会直接封杀他。”
“你信吗？”
这不是疑问，而是通知。
是最后通牒。
沈知遥咀嚼的动作彻底僵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顾承屿。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居于上位者惯有的、掌控生杀予夺的冷漠和残酷。
为了这种莫须有的越界，他真的要毁掉一个正当红而且对公司极具价值的艺人？
就因为他那该死的占有欲？
“顾承屿你！”沈知遥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回碗里，“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凭什么？”
“就凭我能做到。”顾承屿回答得飞快，“也凭你给不了我名分，让我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清除掉所有潜在的风险。”
他把名分这两个字再次抛了出来，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沈知遥最理亏的地方。
沈知遥所有反驳的话瞬间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冷静，强大，偏执，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掉一切。
而她，似乎成了他所有失控行为的源头和借口。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攥住了她。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如果她继续这样逃避下去，可能真的会牵连无辜的人。
而她，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脸色微微发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餐桌上的粥，彻底凉透了。
两人之间的僵局，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而顾承屿，在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逼着她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