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夜总会。
白天的它褪去了夜晚的喧嚣和浮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城市中心。霓虹灯熄灭了,只有几个侧门开着,偶尔有工作人员进出,显得冷清而压抑。
凌皓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身上套着一件不知从哪个垃圾桶翻出来的宽大旧外套,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和额角的伤口。但即便如此,他挺拔的身形和那股即便重伤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气息,依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体内的那股冰寒气流仍在疯狂窜动,每一次涌动都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但也提供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换来的、虚假的强大感。视线偶尔会模糊,耳鸣声持续不断,但他强行集中精神,目光死死锁定着夜总会那扇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货运入口。
那里,就是林薇信息里提到的,通往地下仓库区的入口。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看似松散地靠在门边抽烟,眼神却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四周。
硬闯?以他现在的状态,无疑是送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体内的力量在缓慢却坚定地流逝,反噬的虚弱感如同阴影般逐渐逼近。
必须想办法进去!
就在这时,一辆印着某知名啤酒品牌Logo的厢式货车,缓缓驶到后门入口处。司机按了下喇叭,一个保安懒洋洋地上前核对单据,然后挥手示意放行。
机会!
就在货车缓缓驶入地下通道,闸门即将再次落下的瞬间——
凌皓动了!
他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从阴影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几乎是贴着正在下降的闸门底部,险之又险地滚了进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那两个保安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警惕地回头张望时,闸门已然落下,通道内只剩下那辆货车的尾灯和引擎的回声。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一个保安疑惑地问。
“好像是只野猫吧?妈的,这地方耗子多,野猫也跟着多。”另一个不以为意地吐了口烟圈。
通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凌皓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利用货车的遮挡,迅速向前移动。
根据林薇模糊的信息和建筑结构常识,他判断仓库区应该在更深处。避开几个搬运工和监控探头,他如同幽灵般在迷宫般的通道里穿梭。
体内的痛苦越来越剧烈,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全凭着一股救人的执念在强行支撑。
终于,在一个拐角后,他看到了两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冷库或者特殊仓库的铁门。门口同样站着两个守卫,神色比外面的保安更加警惕。
这里了!
凌皓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至极。他没有时间再犹豫和策划。
就在其中一个守卫似乎听到什么动静,转头看向他藏身的拐角时——
凌皓如同鬼魅般扑出!
快!准!狠!
他左手并指如刀,蕴含着那股冰冷的狂暴气流,精准无比地切在转头守卫的颈侧动脉上!
那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一翻,直接软倒在地。
另一个守卫大惊失色,刚要张口呼喊并伸手摸向腰后的武器!
但凌皓的速度更快!右腿如同闪电般踢出,正中对方小腹!
“呃!”守卫被踹得双脚离地,重重撞在身后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蜷缩着倒地抽搐。
凌皓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刚才瞬间的爆发,几乎引动了体内所有不安分的力量,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不敢耽搁,在那守卫身上摸索出钥匙串,颤抖着手,试了好几把,才终于打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血腥味和尿骚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仓库里没有灯,只有远处另一个出口缝隙透进的微光。借着这点光,凌皓看到了令他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瘦猴被扒光了上衣,双手被铁链吊在半空,浑身遍布鞭痕和淤青,头无力地垂着,不知是死是活。旁边扔着皮鞭、棍棒和一桶浑浊的冰水。
“瘦猴!”凌皓低吼一声,冲了过去。
听到声音,瘦猴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是凌皓,肿胀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取代:“皓…皓子?!你…你怎么来了?!快走!这是个陷阱!他们故意……”
话音未落!
仓库另一头的铁门猛然被撞开!
刺眼的强光手电筒光束瞬间将整个仓库照得雪亮!十几道身影堵在门口,为首的,正是脸上带着残忍笑意的刀疤刘!他手里拎着一根沉重的钢管,轻轻敲打着掌心。
“哈哈哈!小子!你他妈果然来了!还真重情重义啊!”刀疤刘狂笑着,“豹哥果然没猜错!为了这么个废物,你真敢来自投罗网!”
凌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中计了!林薇打听消息的举动,恐怕早就被对方察觉,反而被利用来布置了这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他迅速割断吊着瘦猴的铁链,将他护在身后。瘦猴虚弱地靠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皓子…我连累你了…”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刀疤刘一步步逼近,手下的人也呈扇形围拢过来,彻底堵死了所有退路。“今天,你们俩就一起留在这吧!给我上!往死里打!”
绝境!
真正的绝境!
身受重伤,力量即将反噬,还带着一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瘦猴!
凌皓的眼中,却猛地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
没有退路,那就不退了!
他猛地将瘦猴推向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用身体挡在他前面。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不再引导,而是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股冰冷狂暴气流的束缚!甚至主动用自己的意志,去疯狂地催动、引爆它!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全身肌肉剧烈痉挛,皮肤表面,一道道诡异的暗银色纹路骤然浮现,如同活物般蠕动!
腰间玄冥丝变得灼热无比,仿佛要熔断一般!
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寒彻骨却又狂暴无比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什么鬼东西?!”
刀疤刘和他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那可怕的能量波动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离得最近的两个混混,被那无形的能量冲击波扫中,竟然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惨叫着倒飞出去,口喷鲜血!
“操!弄死他!快开枪!”刀疤刘惊骇欲绝,嘶声大吼!
有手下慌忙掏出了私自藏匿的手枪!
但就在此时——
轰隆!!!
整个地下仓库,乃至整个皇朝夜总会,所有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疯狂闪烁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强烈干扰了这里的电力系统!
墙壁内的电线噼啪作响,冒出火花!消防警报被莫名触发,发出刺耳的尖鸣!
混乱!极致的混乱!
而在混乱的中心,凌皓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眼中闪烁着冰冷的银芒,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主动冲向了惊骇失措的人群!
他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倾泻!
拳!脚!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武器!每一次攻击都带着那股冰冷的、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
骨骼碎裂声!惨叫声!物品爆裂声!
在明暗不定的诡异灯光和刺耳的警报声中,他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刀疤刘看着手下像稻草人一样被打飞,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眼冒银光、如同疯魔般的身影一步步逼近,终于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怪物!你是怪物!”他尖叫着,手中的钢管当啷落地,转身就想逃跑!
但凌皓怎么可能放过他!
一道银光闪过!刀疤刘只觉得后心一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和剧痛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他低头,看到一截冰冷的、微微震颤的银色丝线,透胸而过!
玄冥丝!第一次,主动离体,成为了杀戮的利器!
刀疤刘张了张嘴,鲜血汩汩涌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仓库内,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凌皓一个。
警报还在嘶鸣,灯光依旧疯狂闪烁。
他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身上的银色纹路缓缓褪去,眼中的银芒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几乎将他彻底淹没的极致虚弱和剧痛。
“噗通!”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次,是真正的油尽灯枯。
他挣扎着回头,看向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却又满眼震撼的瘦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走……”
说完,眼前一黑,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仓库远处通道口,传来一个熟悉又带着无比惊诧的、女人的声音:
“……我的天!这能量反应……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姜雨薇的声音。
但凌皓已经听不到了。
皇朝夜总会地下深处的这场短暂而惨烈的风暴,如同龙潜于渊多年,终得一刻腾空,虽石破天惊,却无人知晓。
而巨大的危机,也伴随着这力量的宣泄,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