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涛小筑”安顿下来后,陈霄并未急于外出探索,而是静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他放开神魂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察着小院周围的环境,感受着这座洪门别院独特的“呼吸”与“脉搏”。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浓郁的灵气,更有一股无形的、沉淀了数百年的宗门威仪与森严等级的气息。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海雾尚未完全散去,院外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赵执事准时出现在院门外,声音平稳无波:“陈先生,时辰已到,请随我前往聚贤厅。”
陈霄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是一件龙魂局为他准备的、用料考究但款式偏中式的深蓝色便装,既不失礼数,又不会过于刻意。他推门而出,对赵执事微微颔首:“有劳赵执事。”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清晨静谧的园林小径上。雾气在古树奇石间缭绕,远处传来隐约的海浪声与清脆的鸟鸣,环境清幽得如同世外桃源。但陈霄的神魂感知却捕捉到,沿途经过的几处看似无人的亭台楼阁中,隐藏着数道晦涩而强大的气息,如同蛰伏的猛兽,默默地监视着整个别院的一举一动。洪门的戒备,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松懈。
聚贤厅位于别院的中心区域,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式建筑。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矗立着两尊巨大的青铜异兽雕像,栩栩如生,散发着苍茫古老的气息。殿门敞开,内部空间极大,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黑色玄武岩,数十张古朴的紫檀木案几分列两侧,已有不少年轻身影端坐其间。
当陈霄在赵执事的引导下步入大厅时,原本还有些低声交谈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这些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审视、探究、淡漠,甚至还有几道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轻蔑。
陈霄面色平静,目光坦然地在厅内扫过,将在场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在座的这些年轻人,修为最差的也是暗劲巅峰,大半都已踏入先天之境,气息或凌厉、或沉稳、或缥缈,无一庸手。洪门年轻一代的底蕴,果然深厚。
赵执事将陈霄引到左侧中段一张空置的案几后,低声道:“陈先生请在此就坐。”说罢,便退至一旁垂手侍立。
陈霄刚坐下,旁边一个略带清冷的女声便响了起来:“你就是龙魂局那个陈霄?”
陈霄转头看去,只见邻座是一位身穿赤红色劲装、身材高挑匀称、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子。她面容姣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腰间悬挂着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刀,即便静坐不动,也隐隐散发着一股锐利无匹的气息,仿佛一柄随时可能出鞘的利刃。她的修为,赫然达到了先天初期巅峰,距离中期仅一步之遥。
“在下陈霄,未请教姑娘芳名?”陈霄拱手,不卑不亢地回应。
“南宫燕。”女子回答得简洁干脆,目光在陈霄身上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听说你以先天初期修为,挡下了鬼鸮长老的化身一击?倒是有些本事。”她的语气直接,并无太多客套,但似乎也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基于实力的初步认可。
“侥幸而已,南宫姑娘过誉了。”陈霄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侥幸?我看也是。不过是仗着些歪门邪道和运气,真以为自已能与我洪门正宗相提并论了?”
陈霄抬眼望去,只见对面案几后,坐着一位身穿华贵锦缎长袍、面容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青年。他手持一柄玉骨折扇,轻轻摇动,眼神睥睨地看着陈霄,嘴角噙着一丝不屑的冷笑。其周身气息磅礴涌动,赫然是实打实的先天中期修为,而且根基颇为扎实,远非普通初入中期者可比。想必这位就是资料中提到的,洪门嫡系一脉的天才,司徒浩。
“司徒浩,注意你的言辞!”南宫燕眉头一蹙,冷声斥道,“来者是客,莫失了洪门礼数。”
“礼数?”司徒浩嗤笑一声,合上折扇,指向陈霄,“南宫师妹,对一个来历不明、修些旁门左道、侥幸得了些名声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人,需要讲什么礼数?我洪门‘青年才俊交流会’,何时轮到阿猫阿狗都能来掺和了?”他的话极其刻薄,毫不掩饰对陈霄的敌意和轻视。大厅内顿时响起几声附和的低笑,显然有不少人以司徒浩马首是瞻。
陈霄眼神微眯,但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道:“是否旁门左道,是否侥幸,并非靠口舌之争。司徒公子若有疑问,不妨待会儿研讨之时,手底下见真章。”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司徒浩闻言,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一闪:“好大的口气!区区先天初期,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司徒兄,陈先生,稍安勿躁。”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说话的是坐在司徒浩旁边的一位青年。他穿着朴素的青色道袍,面容清秀,气质沉稳内敛,眼神清澈而睿智,手中正把玩着几枚古朴的铜钱。他的修为也是先天初期,但气息悠长平和,与司徒浩的张扬截然不同。
“诸葛明,这里没你的事!”司徒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被称作诸葛明的青年也不生气,只是对陈霄微微一笑,拱手道:“陈先生,在下诸葛明,粗通些阵法易理。司徒兄性子直爽,并无恶意,还请勿怪。此次交流会,旨在切磋交流,共同进步,望能与陈先生多多探讨。”他的态度谦和,让人心生好感。
陈霄拱手回礼:“诸葛先生客气了,久仰。”
经过这番小小的交锋,陈霄对在场的几位核心人物有了初步的印象:英气直爽的刀客南宫燕、倨傲强势的嫡系司徒浩、沉稳内敛的阵法师诸葛明。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大厅内还有其他一些气息不凡的年轻男女,或冷眼旁观,或跃跃欲试,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暗流已然涌动。这次交流会,绝不仅仅是友好的学术探讨,更是一场无形的较量与实力的展示。陈霄深吸一口气,心神沉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这洪门的年轻天骄,究竟有何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