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一看,月光下,墨云正蹲在窗下,手里拿着她给的竹片,借着月光看得入神,手指还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在计算什么。
石陀刚要出声,被阿砚拦住了。
她对着窗外轻声说:
“配重球的位置再往左移半寸,机关鸟的转弯会更灵活。”
窗外的身影猛地僵住,随即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墨云跑了。
石陀忍不住笑:
“这小子嘴上硬,心里还是服了。”
阿砚也笑了,将图纸收好:
“其实他的机关术很厉害,只是太好胜了。等他想通了,我们或许能一起改良机关和铸器的法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青铜凤鸟上,凤鸟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灯火轻轻晃动,仿佛真的要展翅高飞。
阿砚知道,这场比试没有输赢,真正的匠士之道,从来都不是战胜对手,而是在切磋中共同精进。
就像这青铜与机关,看似不同,却都藏着 “工巧” 二字的真谛 ——
用心、用力、用智,方能成就器物,也成就自己。
巨子墨渊站在大殿的回廊上,将锻铁坊的灯火尽收眼底。
他手里摩挲着那卷记录配重数据的竹片,突然对身后的墨严说:
“把墨云调到范料房,让他跟着阿砚学学。年轻人嘛,总得碰几次壁才知道天外有天。”
墨严笑着应下,心里却明白,巨子这是要让这两个年轻人互相砥砺,共同成长。
夜色渐深,墨家据点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锻铁坊的灯还亮着,像颗不肯沉睡的星辰,照亮着这些年轻匠人的成长之路。
锻铁坊的火炉刚添了新柴,火苗 “腾” 地窜起半尺高,映得墙上的工具影子忽明忽暗。
阿砚正用细砂纸打磨三牺尊的裂缝边缘,突然听到木公的脚步声从坊外传来,沉重得像拖着铁块。
“丫头,这是给你的新活计。”
木公把一个沉甸甸的陶罐放在石桌上,罐口的泥封 “啪” 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灰扑扑的合金块,“巨子说,你既然能搞出叠铸法,修复这三牺尊肯定不在话下。三日内修好,就算你通过匠士的最后试炼。”
阿砚放下砂纸,双手抱起三牺尊的残件。
尊身足有五尺高,牛首的角断了一截,羊首不翼而飞,只剩下个豁口,猪首的鼻子上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苔藓。
最棘手的是颈部那道两指宽的裂缝,边缘卷曲发黑,显然是被硬物重击过。
“这尊是前几年从楚国王室墓里挖出来的。”
木公蹲在一旁,用錾子敲着地上的青铜碎块,“据说当年楚王用来祭祀,敲起来能响三息。可惜被盗墓贼砸坏了,我们试了三次都没修好,裂缝一焊就哑。”
阿砚翻开手册,指尖划过 “青铜礼器声学修复” 的章节:
“三牺尊需分铸合鸣,裂则声哑,接则声滞,非精于火候者不能为。”
她抬头看向木公,发现老人正盯着自己手里的手册,眼神复杂。
“晚辈尽力。”
阿砚拿起陶罐里的合金块,凑到鼻尖闻了闻 ——
一股刺鼻的锡味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