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铁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澳门十月初的雨带着咸腥气,黏在玻璃窗上,像永远擦不干的眼泪。我指间的犀角扳指沁着凉意,是骨殖深处透出的那种冷。监控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分割出赌场大厅金碧辉煌的碎片。一个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侧影像一把磨钝的刀,沉默地穿过喧嚣的轮盘与老虎机刺耳的嗡鸣,径直朝贵宾厅的雕花木门走来。

张海客。

这三个字砸进心口,比当年矿洞坠落时撞在坑底岩石上还要沉。指腹下意识地摩挲扳指内壁——母亲张海瑶用簪子尖刻下的那道蜿蜒曲折的线,澳门海岸的轮廓,刻痕深得像嵌进了骨里。它硌着皮肉,也硌着记忆。

---

那是我在张家的第十四个冬天,东北的风雪能刮掉一层皮。祠堂里,松明火把噼啪作响,人影幢幢,空气里弥漫着兽脂燃烧的浓腻气味和一种更沉重的压抑。祭台上躺着前任族长冰冷的躯体,盖着绣满玄鸟的暗红绸布。长老们黑压压立在两侧,面孔在跃动的火光下如同青铜面具,没有一丝活气。张隆半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西周蛇纹矿洞。青铜密钥。关乎新族长威信,不容有失。”

探路组的名单被宣读。我的名字夹在一串姓氏中间,像一块突兀的补丁。人群里投来的目光,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一种了然的漠然。我是张映川的儿子,却也是张海瑶的儿子。本家的血脉给了我在这个森严堡垒里呼吸的资格,而母亲来自海外的那一半,则成了烙印,刻在那些眼神里,成了永远洗不掉的“杂质”。训练场上,我永远分到豁口的砍刀、磨损的护具;族学考卷被批得格外苛刻,仿佛多给一分,就是对张家血脉的亵渎。张海客那时总会把他分到的簇新匕首偷偷塞给我,低声说:“海欢,拿着,防身。” 张海杏则会在长老们长篇大论时,偷偷在底下冲我做个鬼脸,无声地用口型说:“老古董放屁,别听!” 张念的消息总是灵通,他会悄无声息地凑近,塞给我一小块烤热的饼子,同时带来只言片语:“小心点,本家那几个,看你的眼神不对。”

只有张起灵,那个后来成为族长、代号“闷油瓶”的少年,他从不看我。他的眼神总是空的,像是穿透了祠堂的砖瓦,落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远方。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孤绝,像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隔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也隔绝了那些审视与算计。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参照,映照着我的尴尬与挣扎——他拥有纯粹的本家血脉,是未来的核心,是理所当然被保护的对象;而我,是边缘的、可用的、必要时亦可牺牲的“资源”。那是一种无声的定位,冰冷而清晰。

出发前夜,祠堂深处的“祭刀礼”。寒意刺骨,仿佛要把骨髓都冻成冰渣。我们这些被选中的探路者,沉默地排成一行,走向祭台上那个沉重的青铜密钥盒。盒子表面布满扭曲诡异的蛇纹,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轮到我了。我伸出右手,张千军——那个永远面无表情、效忠张隆半的死士——握着一柄短而薄的匕首,刀锋冷得像冰片。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抗拒。刀锋极快地在掌心一划,一股锐痛瞬间炸开。温热的血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冰冷光滑的青铜盒面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声,随即被那诡异的金属迅速吸收,只留下一抹迅速变暗的痕迹,像被怪兽舔舐干净。那痛楚清晰地烙在神经上,但更深的是一种被献祭的屈辱感,冰冷地浸透了四肢百骸。我的血,不过是染红这冰冷器物的祭品之一。

张海客在队伍末尾,他穿着厚实的皮袄,脸色在火把光下显得异常凝重。就在队伍即将走出祠堂侧门时,他猛地一步跨到我身边,动作快得几乎没人看清。一股冰冷的硬物塞进我手里,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拿着!” 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流急促地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别问!贴着身,藏好!”

那是一把匕首。刀鞘是深色的硬木,朴实无华,入手却沉甸甸的。我能感觉到鞘内刀身的弧度与锋芒。他塞给我的瞬间,手指用力攥了一下我的手,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焦灼和决绝,仿佛在传递一种无法言说的托付。随即,他迅速退开,淹没在队列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交接从未发生。只有掌心残留的冰凉硬物和那丝微弱的暖意,提醒着我那并非幻觉。我把匕首紧紧贴着小臂藏进袖管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那点张海客留下的微温,成了踏入黑暗矿洞前,唯一能抓住的、带着人气的念想。

矿洞入口像一张沉默巨兽咧开的嘴,吞噬着外面的风雪和光线。洞内是另一种更深的冷,混合着岩石的土腥、陈年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腐朽般的铁锈气。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淤泥。水滴声单调地从不知名的黑暗深处传来,敲打着耳膜,更添死寂。火把的光只能撕开前方一小片混沌,光晕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队伍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地挪动。我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前端,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这是“替死位”,混血者的“殊荣”。每一步踏出,碎石滚落的声音都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身后是沉默的脚步声,沉重而压抑,那是本家的精锐。张起灵走在队伍末尾,他的存在感极低,却像一块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了大部分的保护力量。我能感觉到那些锐利的目光并非落在前方的黑暗中,而是时刻向后瞟着,警惕着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安全的因素。而我,只是这黑暗甬道里一个蹚路的卒子。

脚下的触感骤然一空!不是踩碎石头的感觉,而是完全踏入了虚无!一块伪装得极好的翻板陷阱!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全身,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冰冷的、带着浓烈腐败腥气的风从下方猛烈地倒灌上来。身体急速下坠!

“啊——!” 惊恐的嘶喊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来,又被下坠的风狠狠塞了回去。

“噗通!” 身体重重砸在坑底,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某种粘稠、湿软的堆积物。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无数细密的、冰冷的东西瞬间覆盖上来,顺着领口、袖口、裤脚疯狂地钻爬!是毒虫!密密麻麻,带着尖锐的口器和湿滑冰冷的甲壳!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从被咬噬的地方猛地扎进皮肉,直透骨髓!恐惧和剧痛瞬间淹没了理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救我!上面!拉我上去!” 我嘶哑地朝着头顶那一方微弱的光亮处狂喊,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坑口边缘,几张模糊的脸探了出来,火光勾勒出他们惊愕的轮廓。我看到有人迅速解下了腰间的绳索,那绳索泛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半透明的白色光泽——东北特产的冰蚕丝绳,只有本家护卫队才有资格配备的坚韧之物!

绳索的一端被快速抛了下来,垂落在我眼前,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忍着全身被啃噬的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去抓!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凉滑韧的绳索……

一道雪亮的刀光毫无征兆地劈开了坑口昏暗的光线!快!狠!绝!带着斩断一切的冷酷!

“嚓!”

一声极其利落的脆响!冰蚕丝绳应声而断!

那截救命的绳索,像一条被斩断的僵蛇,软软地、轻飘飘地落下来,掉在我满是粘液和毒虫的怀里。坑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他站在边缘,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收刀的动作干脆利落,刀身反射着坑底火把跳动的、如同鬼火般的光。那腰刀的样式,那刀鞘的轮廓……和张海客塞给我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是张家护卫队的制式!是张隆半的人!

冰冷的绝望比毒虫的口器更锐利地刺穿了心脏。所有的痛楚、恐惧,在那一刻被冻结了。原来如此。祭刀礼上的血,染红的不是青铜盒,是祭品本身。我躺在冰冷的粘稠物里,毒虫在皮肤下钻咬,身体渐渐麻木,视线也开始模糊。头顶坑口的光亮,那些晃动的人影,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扭曲,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快!护着族长离开!这里有埋伏!”

“汪家的人!该死的!”

“别管下面了!快撤!快!”

混乱的呼喊声,刀剑碰撞的刺耳锐响,还有某种沉闷的爆炸声……所有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像一场荒诞的噩梦。但我捕捉到了,捕捉到了那个名字——“族长”。他们要护着张起灵离开。而我,成了必须被舍弃的累赘,成了换取他们安全撤退的筹码。坑口的光亮迅速缩小,脚步声杂乱地远去,最终只剩下彻底的黑暗和死寂,还有身上毒虫永不停歇的啃噬声。冰冷,无边的冰冷,从皮肤渗进骨头,再冻结了流淌的血液。张海客给的匕首,还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刀鞘硌着掌心,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嘲笑着我的愚蠢和信任。砍断绳子的刀,和他们腰上挂的,一模一样。原来“海欢”这个名字,在张家的棋局里,从来就只配写在弃子的名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万年。身体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像拖一条死狗。刺目的火把光晃得眼睛生疼。几张陌生的、毫无表情的脸俯视着我,穿着样式奇特的深色制服。

“还有一个喘气的,张家探路的耗子。” 为首的人声音平板,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冷漠,“带走。汪先生会感兴趣。”

汪家。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名字砸进混沌的意识。我被拖行着,穿过矿洞复杂如迷宫的支道。身体被毒虫啃噬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痛,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新的折磨。他们把我扔在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洞穴里,角落点着几盏风灯。我蜷缩在地上,努力维持着一丝清醒,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洞穴入口的阴影处。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恭敬,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算计:

“……汪先生放心,矿图准确无误。张隆半长老的信誉,您是知道的。张家本派精锐此番损失惨重,那几个混血的探路者,本就是计划内的牺牲品……尤其是那个张海欢,他父亲张映川的位置,对我们很有价值……用他们的命,换贵方支持本派长老上位,清除那些守旧的老顽固,很公平的交易……”

张隆半!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脏!原来那砍断的绳索,那冰冷的抛弃,并非仅仅是舍弃一个累赘。这是一场肮脏的交易!用我们这些混血子弟的生命,用我们的血和绝望,铺就他张隆半权力之路的台阶!而我的父亲,张映川,守卫东北秘地的职责,竟也成了砝码的一部分!我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毒虫的毒素和背叛的剧毒在血液里奔涌、交融。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野兽般的嘶吼。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掌心祭刀礼留下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混着泥土的污秽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恨,像地底的岩浆,在冰冷的躯壳下疯狂地积蓄、翻涌。张家的山门?张家的血脉?哈!那不过是一座用人骨垒砌、用背叛浇灌的冰冷坟冢!我的手指,在身下潮湿的泥土里,狠狠地、一笔一划地刻下一个字:恨。

---

汪家的地下基地像一座倒扣的钢铁坟墓。空气里永远漂浮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与有机物混合的怪异气味。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冰冷的金属格栅里漏下来,把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我被剥去所有衣物,赤身裸体地推进一间四壁都是惨白瓷砖的囚室,只有角落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便池。手腕脚踝被冰冷的金属镣铐锁住,链条很短,只能维持一个极其别扭的蜷缩姿势。门是厚重的金属,只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饥饿和寒冷是永恒的伴侣。偶尔会有人送来一点散发着馊味的糊状食物,或者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命令我清洗自己。更多的时候,是死寂。绝对的死寂,能逼疯人的死寂。我蜷在角落,像一具尚有温度的尸体。张家的矿洞,汪家的囚笼,不过是换了名字的屠宰场。但矿洞里毒虫啃噬的痛,绳索断裂的绝望,张隆半那番话带来的滔天恨意,却像黑暗中的磷火,在死寂中幽幽燃烧,支撑着我没有彻底沉入那片冰冷的虚无。不能死。死了,就真的只是一枚被随手丢弃的棋子,一堆无人记得的枯骨。死了,那恨,就无处安放。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令人心悸的回响。他很高,很瘦,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像蛇类的竖瞳,闪烁着一种冰冷而狂热的光。他就是汪慎,这座人间地狱的主管。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肌肉虬结的守卫。

“编号037,张海欢。” 汪慎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点奇异的磁性,却让人不寒而栗,“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张家给你虚假的身份和荣耀,而我们,将赋予你真正的价值——作为解开终极秘密的钥匙。”

他走近,带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冰凉的金属镊子毫无预兆地钳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他的目光像探针,在我脸上、身上一寸寸扫过,带着评估牲口般的审视。

“混血……有趣的样本。” 他喃喃自语,镜片反射着惨白的光,“张家的长寿基因,海外支脉的适应性……完美的冲突与融合点。”

他松开镊子,从旁边守卫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支粗大的针管。针管里是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墨绿色液体,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让人作呕。

“一点小小的催化剂,037。让我们看看,你体内沉睡的‘麒麟血’,能爆发出怎样的潜能。” 他微笑着,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针头刺破皮肤,扎进臂弯的血管。冰凉的液体带着一股灼烧般的刺痛感涌入身体。我咬紧牙关,身体因为药液的刺激和巨大的屈辱感而微微颤抖。不能反抗。反抗意味着立刻的死亡,意味着恨意的终结。我垂下眼帘,掩去瞳孔深处翻涌的暴戾,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身体蜷缩得更紧,努力让自己显得恐惧、无助、顺从。

“乖孩子。” 汪慎似乎很满意,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触感冰冷滑腻,“你会习惯的。痛苦是蜕变的必经之路。”

针管拔出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和灼热感猛地冲上头顶。视线开始扭曲,墙壁似乎在蠕动。耳边响起尖锐的嘶鸣,像是无数条毒蛇在同时吐信。眼前晃动的汪慎那张带着假笑的脸,渐渐扭曲、模糊,最终定格成矿坑边缘那张挥刀斩断绳索的、模糊而冷酷的侧脸——张千军!张家护卫队的刀!

“呃啊——!” 一股无法抑制的、混杂着剧痛、恶心和滔天恨意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喉咙。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像被无形的电流反复击打。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汗水瞬间浸透了全身,又迅速变得冰冷。

“按住他!” 汪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守卫粗暴地扑上来,沉重的身体死死压住我痉挛的身体。冰冷的瓷砖紧贴着滚烫的皮肤。在剧烈的挣扎和视线狂乱的晃动中,我眼角的余光瞥到囚室天花板的角落,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金属网格——通风口。

那个网格,像黑暗中的一粒星火,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恨意燃烧的火焰,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钻透这钢铁坟墓的缝隙。我停止了徒劳的挣扎,任由身体在药力的折磨下抽搐,喉咙里发出断续的、痛苦的呻吟,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通风口,将它的位置、大小,深深地刻进脑海。活下去。像毒蛇一样活下去。在黑暗中蛰伏,等待咬断仇人喉咙的机会。

这样的折磨成了日常。墨绿色的蛇毒萃取液被一次次注入我的血管。每一次注射都是一场酷刑,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扭曲、痉挛,感官被撕裂又重组。汪慎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观察窗,记录着每一次反应。眩晕、呕吐、幻视、幻听……身体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挣扎。但我强迫自己记住更多。记住每一次送餐的时间间隔,记住守卫换班的规律,记住走廊里灯光闪烁的节奏,记住汪慎身上那股特殊的古龙水混合消毒水的味道,记住他喜欢在观察后点燃一支雪茄,慢悠悠地抽上几口,隔着观察窗欣赏我的痛苦。

在一次剧烈的药物反应后,我被允许稍微清洗。守卫用冰冷刺骨的水管对着我胡乱冲了几下,像冲洗一件肮脏的工具。就在他转身取毛巾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墙角地面,一小块从清洁工具上掉落的、不起眼的蜡状物。我装作虚弱地踉跄了一下,身体“无意”地倒在那个角落,手掌迅速覆盖上去,将那小块蜡紧紧攥在手心。是白磷?还是其他?不重要。它冰冷而油腻的触感,像一颗黑暗的种子,落进了仇恨的沃土。

机会出现在一个异常沉闷的午后。基地似乎在进行某种大规模演习,大部分守卫被抽调,走廊里异常安静。汪慎又来了,带着他的针管和记录板。他似乎心情不错,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注射完那令人作呕的墨绿色液体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习惯性地靠在了囚室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掏出了他那精致的银质雪茄盒。

“037,你的表现很稳定。”他慢条斯理地剪开雪茄头,动作优雅,“看来张家混血的适应力确实不错。再坚持几个周期,我们就能进入下一阶段了……” 他叼着雪茄,拿出一个同样精致的银质打火机,准备点燃。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一直藏在身下、用体温捂得微微发软的那小块蜡状物,狠狠地朝着他脚下不远处的瓷砖地面掷去!同时身体猛地向后蜷缩!

“啪嗒!” 小小的蜡块落地,碎裂。

汪慎被打断了动作,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就在这一瞬,打火机的火苗“啪”地一声窜起,点燃了雪茄的烟头。他习惯性地吸了一口,让雪茄充分点燃。

几乎是同时,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带着甜腻果香的刺激性气味猛地从地面那块碎裂的蜡状物中爆发出来!那气味迅速弥漫,与空气中残留的消毒水、蛇毒萃取液的气味混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反应!

汪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他吸鼻子的动作猛地顿住,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看向地面那摊碎裂的、正在迅速挥发的东西,又惊愕地看向蜷缩在角落的我。

晚了。

那浓烈的、挥发性的气体——我后来知道那是白磷二乙醚溶液挥发的气体——遇到了他刚刚点燃的雪茄那明晃晃的火头!

“轰——!!”

不是巨大的爆炸,而是一种极其猛烈、瞬间爆发的燃烧!像一个无形的火球骤然膨胀!幽蓝带白的火焰如同活物般猛地扑向汪慎!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囚室的死寂!

火焰如同贪婪的魔爪,瞬间包裹了他的上半身!那身笔挺的白大褂成了最好的引燃物!他手中的雪茄掉落在地,那点小小的火苗像是引信,点燃了更大的灾难!火焰顺着地面上流淌开的、先前注射时滴落的少量乙醇(被我偷偷用脚拨散了一些)迅速蔓延!整个囚室门口瞬间化作一片幽蓝的火海!

汪慎在火海中疯狂地扭动、扑打,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像一头被投入熔炉的活兽。火焰吞噬了他的头发、他的眼镜、他的衣服……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的气味。

我没有看。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焦臭。我死死地蜷缩在离门口最远的角落,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抱头。耳朵里充斥着汪慎非人的惨嚎、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外面走廊骤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嚎叫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火焰舔舐物体的噼啪声。浓烟开始弥漫,刺得人睁不开眼,呼吸困难。门被外面的人猛烈地撞击着。

时机到了。

我猛地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我迅速冲向门口——避开那片还在燃烧的区域——扑向倒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黑人形。火焰还在他身上微弱地跳动着。我强忍着浓烟和恶臭,伸手去扒他身上那件烧得残缺不全的白大褂!布料滚烫,粘着焦糊的皮肉,但我顾不上了!手指被烫得钻心地痛,但我像没有知觉的机器,用力撕扯!终于,扯下了那件沾着血污和焦痕、象征着他身份的白色外套!同时,摸向他腰间——一串冰冷的钥匙!我一把扯下!

警报声越来越尖锐,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我迅速将染血的白大褂胡乱套在自己身上,那宽大的衣服裹着我瘦削的身体,沾满了死亡和焦臭的气息。钥匙串上有好几把,我颤抖着手,凭着无数次暗中观察的记忆,迅速找到那把最大的、带有复杂齿痕的——这是通往上层实验室区域的主钥匙!

“哐当!” 一声巨响!厚重的金属门被外面的人用工具强行撞开了一条缝隙!浓烟和热浪猛地向外涌去!

“汪主管!” 外面传来守卫惊慌的呼喊。

就在门被撞开更大的瞬间,我猛地低下头,用嘶哑的、模仿着汪慎那种刻意平板却带着一丝神经质的语调,含糊不清地低吼道:“废物!……火……实验事故……快!去拿灭火器!封锁……封锁这一区!” 浓烟呛得我剧烈咳嗽,声音扭曲变形,反而更添了几分“惊魂未定”的意味。同时,我将手中那串钥匙猛地塞进白大褂的口袋深处。

冲进来的守卫被浓烟和眼前的惨状惊呆了!地上是焦黑的、无法辨认的尸体(一个守卫),门口附近是燃烧的火焰和浓烟。他们看到一个穿着染血白大褂、低着头、剧烈咳嗽的身影,下意识地以为是幸存的汪慎。

“汪先生!您没事吧?” 一个守卫冲过来想扶我。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继续用那嘶哑扭曲的声音低吼:“快去!灭火!封锁!别管我!” 我指着门外,身体故意摇晃了一下,做出极度虚弱却强撑的姿态。

守卫们被我的“命令”和现场的惨状震慑住了,加上浓烟弥漫视线不清,竟一时没有怀疑。两个人慌忙冲向走廊去拿灭火器,另外两人则试图扑打门口残余的火焰。

混乱!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低着头,用白大褂的领子半掩着脸,剧烈咳嗽着,脚步踉跄却极其迅速地穿过门口那两个守卫,冲进了烟雾弥漫的走廊!没有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身后的呼喊声、灭火器的喷射声、警报声混成一片。

凭着无数次在脑中模拟的路线,我像一道融入浓烟的影子,在迷宫般的钢铁走廊里狂奔。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奔跑翻飞,带着焦糊和血腥气。手中的钥匙冰冷而沉重。我冲进一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拐向通往上层实验室的方向。身后传来守卫的呼喊:“拦住他!那个方向……不是汪先生!”

身份暴露了!

但我已经冲到了那扇厚重的、需要主钥匙的隔离门前!守卫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逼近!我颤抖的手捏着那把最大的钥匙,狠狠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门开了!

我闪身进去,用尽全力将沉重的金属门从里面猛地关上!同时迅速转动内侧的锁闭旋钮!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立刻在门外响起!守卫在疯狂地砸门!

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痛。门外是疯狂的砸门声和怒吼。门内,是一条狭窄的、通往未知的金属通道。身上的白大褂散发着焦臭和血腥,像一层裹尸布。我抬起手,看着被烫得通红起泡的手指,又摸了摸脸上沾着的、不知是烟灰还是汪慎血肉的污迹。然后,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在幽暗的通道里扭曲着,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汪慎死了。被他自己点燃的雪茄,烧成了焦炭。

现在,我是“汪先生”了。

---

澳门的霓虹在窗外流淌,像打翻了的颜料罐,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海。这间位于葡京酒店顶层的套房,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昂贵的红木家具泛着幽暗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醇厚、陈年威士忌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钱与权力交织成的特殊气味。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不夜城,身上穿着剪裁完美的黛青西装。灯光勾勒出挺括的肩线,昂贵的面料包裹着这具从张家矿洞和汪家实验室里爬出来的躯体。心口的位置,隔着西装和衬衫,能感受到那块皮肤下微微凸起的烙印——靛青的穷奇,汪家打下的耻辱印记,它覆盖了矿洞毒虫留下的旧疤。穷奇的线条狰狞,像一只盘踞在心脏上的恶兽。我习惯性地用指尖隔着衣料,轻轻按压那凸起的纹路,感受着那细微的痛楚和灼热,像在触摸一个永不愈合的疮疤。

“周老板,”一个穿着考究、但眼神里透着精明市侩的中年男人微微躬着身,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他是张隆半在澳门“宗祠实业”的代理人,“这是本季度的抽成,请您过目。”他双手递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边缘露出崭新的钞票墨绿色的一角。

我没有回头,只是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着他谄媚的姿态。玻璃映出我的脸,苍白,轮廓分明,眼神沉得像两口深井,倒映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却吸不进一丝光亮。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张长老的手,伸得倒是越来越长了。”我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手指依旧隔着西装,按压着心口的穷奇。这烙印,这抽成,都带着张家那腐朽的血腥气。

“不敢不敢,”代理人腰弯得更低了,“全靠周老板您的‘松韵楼’渠道周转得力,宗祠的拍卖行才能顺利出手那些……嗯,‘土特产’。长老特意吩咐,这一份是单独孝敬您的。”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更小、更精致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

松韵楼。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微澜。我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个锦盒,最终落在那代理人脸上。他的笑容僵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放下吧。”我淡淡地说,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没有看那信封,也没有碰那锦盒。桌上放着一份摊开的文件,是下个月香港拍卖会的图录,其中一页用红笔醒目地圈着一件展品:青铜蛇卣。图片上那件器物的纹饰,扭曲诡异,如同无数条纠缠的毒蛇——和当年西周矿洞中那个青铜密钥盒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张隆半要把它送上拍卖台!用我们这些“牺牲品”用命换来的东西,去装点他的权势!

一股冰冷的戾气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我拿起桌上的纯银拆信刀,刀尖无意识地在图录上那青铜蛇卣的图片上轻轻划过,留下一条浅浅的刻痕。

“告诉张长老,”我抬起眼,看向那如坐针毡的代理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冰,“东西,我会安排。规矩,照旧。三成抽成,一分不能少。至于这件‘蛇卣’……” 我顿了顿,刀尖在那刻痕上点了点,“来历要做得干净。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该有的风声。否则……” 我没有说完,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那代理人脸色白了白,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周老板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给您添麻烦!”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隐传来的城市喧嚣和雪茄残留的烟雾。我放下拆信刀,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里,闭上眼。手指再次抚上心口,隔着昂贵的西装布料,穷奇烙纹的凸起清晰可辨。张隆半的贪婪嘴脸,青铜蛇卣的冰冷纹路,还有矿洞深处那坠落的失重感和绳索断裂的脆响……无数冰冷的碎片在黑暗中翻涌、切割。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我没有睁眼。

门开了,一个穿着素色旗袍、气质温婉沉静的年轻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是汪滢,汪家医疗组的新任组长,也是我在这座钢铁坟墓里唯一能抓住的、带着一丝微妙牵连的“同盟”——她是我母亲张海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这秘密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我们捆绑在同一条摇摇欲坠的船上。

“先生,您的药。” 她声音轻柔,将一小杯温水和一个装着几粒白色药片的精致小碟放在书桌一角。她的目光扫过我按压着心口的手,又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

我睁开眼,看着那几粒药。那是压制体内残留蛇毒反应、同时也在缓慢侵蚀神经的药物。汪慎的“遗产”。我端起水杯,将药片送服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香港那边,” 我放下杯子,声音有些沙哑,“张海杏有消息吗?”

汪滢轻轻点头,从旗袍侧襟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小小的、印着葡京赌场标识的签收单,放在药碟旁边。单据很普通,签收的货物是“特制水晶筹码一箱”,签收人一栏是一个潦草的花式签名。但在单据的编号位置,手写着一行小字:**“三一四六”**。

“刚送到的,混在赌场这个月的耗材单里。” 她低声说。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编号上——三一四六。《易经》第三十一卦,咸卦,象征感应;第四十六卦,升卦,象征上升。咸而升……感应到了危险,需要上升、离开?张海杏在用这种方式示警。张家本家,或者汪家,有新的针对海外支脉的动作?

“知道了。” 我将签收单拿起,手指在“三一四六”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放着一本不起眼的、封面泛黄的《易经》。我需要对照确认。同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云南马帮……那是吴三省经营多年的暗线,像蜘蛛网般覆盖着西南的地下渠道。汪家近期有一项针对西南地区“不稳定因素”的清剿计划,名单还在我桌上。

汪滢静静地站着,像一株安静的兰草。她身上没有汪家那种冰冷的算计气,反而带着一种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近乎透明的纯净感,这让她在这污浊的漩涡中显得格格不入,却也成了我唯一能短暂卸下伪装的缝隙。

“还有事?” 我抬眼看向她。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轻了:“医疗组……新一批的‘归一’运算核心的生理适配测试数据,需要您最终核准签字。汪老……那边催得急。” 她指的是汪家残存的旧势力核心,一个比汪慎更老辣、更阴沉的老家伙。

“归一”……汪家倾力打造、试图运算终极、掌控一切的疯狂机器。它的核心需要活体生理数据不断调试,而来源……不言而喻。我的指尖在抽屉里那本《易经》粗糙的封面上停顿了一下。一个冰冷的计划瞬间成型。将汪家的屠刀,引向那些早已腐朽、却对母亲海外支脉虎视眈眈的张家守旧派?或者……借吴三省的手?

“放着吧。” 我指了指桌角,“晚点我看。”

汪滢将一份文件夹轻轻放在桌角,没有再多言,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将黛青色的西装染上变幻莫测的光斑。我拿出那本《易经》,翻到对应的卦象,确认了张海杏的警告。然后,我拿起那份需要签字的“归一”核心生理数据报告,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数字和代号。拿起笔,在几处关键的数据栏旁,用红笔做了极其细微的、看似不经意的改动——将几个生理耐受阈值调低,将几个能量需求参数调高。这些改动极其专业,非顶尖的医疗生物专家难以察觉异常,却足以让“归一”核心在后续对接云南马帮某些特定目标的生理信号时,产生致命的运算偏差。

做完这一切,我在文件末尾签下了一个流畅的名字:汪砚。

放下笔,我拉开书桌最底下的一个暗格。里面没有文件,没有金钱,只有两样东西:一张边缘已经磨损发毛、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吴老狗写的“鱼干十斤”欠条;还有一枚温润古朴的犀角扳指。我拿起扳指,指腹摩挲着内壁。一边,是母亲张海瑶当年刻下的、代表自由和归处的澳门海岸线;另一边,是我自己后来刻上的、吴老狗在那欠条背面写的小字:“”。

冰冷的犀角贴着指腹,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暖意。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捏碎那坚硬的角质,又仿佛想从那里面汲取一点支撑下去的力量。黛青西装下,心口的穷奇烙纹隐隐发烫,像一块永不熄灭的炭火。肩头的位置,曾经被吴老狗那条叫三寸丁的狗抓出的爪印,在汪家那些年几乎淡得看不见了。可最近,那浅淡的疤痕轮廓,似乎又在皮肤下隐隐浮现出来,带着一丝微弱的痒意。

债……哪一天才算清?看海……海又在何方?我将扳指放回暗格,关上了抽屉。窗外的霓虹依旧喧嚣,照亮着这座欲望之城,也照亮着西装上那看不见的穷奇,它蛰伏着,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磨铁读书推荐阅读:萌娃修仙:我的姐姐是个老妖怪太子女儿身?九千岁助我当女帝抄家后,第一美人被权臣强取豪夺舰娘:异界来者变身综漫少女只想变强不软弱!荒村血祭轻熟末世空间:重生后被疯批娇宠了穿书之逆转乾坤综刀剑:都是挚友我怎么就海王了拐个总裁做驸马顶级绿茶穿越成了豪门里的真千金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地府公务员她恃美行凶冷艳总裁的贴身狂兵秦风李秋雪穿书七零?不怕!咱到哪都能潇洒幻兽飞雪传穿书霸总文,我竟是王妈女明星美又娇,刑警队长宠折腰姑奶奶喜乐的幸福生活四合院:万倍经验暴击,众禽慌了禹雪缠欢系统修仙:团宠废物小师妹无敌了谁家正经爹妈会玩强制爱啊80小夫妻:你上大学,我摆摊成婚当晚,我被病娇反派强取豪夺太师祖在下,孽徒桀桀桀!我靠鸡蛋开局,全世界都是我粉丝三生有幸只因遇见你天选小炮灰,我作死你们漂亮老婆请回家娇媳妇宠又甜:腹黑糙汉心尖尖40k,但随身携带讲话器黑神话:吾为天命狼魔帝记忆曝光,七大女帝悔断肠我将万界商城大陆打造成洪荒电影世界抱得美鬼归全家独宠养女?我将满门逐出家谱薄爷,退你婚的小祖宗又掉马甲了满门仙风道骨,小师妹嗨到入土作精媳妇,随军养娃的日常生崽疼哭,豪门老公日日哄妻抱娃柯南:我能用模拟器也很柯学吧抗战之血战山河软糯小花妖,被书生捡回家娇养了逼她替嫁?福运全被真千金带走啦快穿:恶毒女配成了男主的心尖宠四合院:小宝的幸福生活HP之她为什么会进斯莱特林?发疯娱乐圈,你颠我也颠
磨铁读书搜藏榜:重生军婚之宠爱三千:开局仨崽新科状元郎家的小福妻她有冥帝撑腰,没事不要找她作妖小透明的影后之旅穿越了,成为了全家的宠儿从迪迦开始的无限之旅寻金夜行者魔修仙界空洞骑士:圣巢戮途捕风捉凶让你演恶毒女配不是窝囊废界灵幻世嫁良缘快穿结束,回到原世界只想摆烂!湮火者,将赐予你终结!绝世凶徒海贼:全新旅程嫁狐猎户家的夫郎从天降她是,怦然惊欢诡途觅仙美强惨的首富老公是恋爱脑弃女归来她惊艳了世界盗墓:换了号,怎么还被找上门jojo:DIO兄妹的不妙冒险云龙十三子之七剑与双龙君渡浮虚变身从古代开始灵气复苏萌妻不乖:大叔撩上瘾星穹铁道:双生同源翘然有你精灵宝可梦之黑暗世界的小智漂亮宝妈靠十八般武艺教全网做人纨绔公主她躺赢了百日成仙嘿哈,快穿一霸横扫天下上什么班?回家种田!铠甲:我左手黑暗帝皇,右手修罗换来的短命夫君,要靠我用异能救霸住不放,金丝雀每天都在拒绝我是警察,别再给我阴间技能了抄家后,第一美人被权臣强取豪夺人在宝可梦,开局碰瓷霸主级耿鬼名门贵医宝可梦:开局一只上将巨钳蟹!我和离当晚,九皇叔激动得一夜未眠秦大小姐的爱哭包四合院:重生获得超级金手指大唐:实习生穿越竟成临川公主!
磨铁读书最新小说:山村之恋:田园里的甜蜜婚姻缅北归来:复仇的她致命太惹火爱情公寓:离家出走后,入住公寓再婚日常替嫁残疾军官后,渣姐渣男后悔了盗墓:开局古神夺舍,我反手炼化龙族:屠龙大业,从双神威开始遇你,与你,予你!火影:宇智波家的小妖女青囊秘事:牵羊人异闻抗战:从湘江到上甘岭魔兽世界之吉安娜找我学魔法双星耀天记四合院,开局先把贾张氏嫁出去四合院截胡晓娥我身边全是大小姐崩铁:队友全体黄金裔,这怎么输萌萌驾到佛珠缠心不在城里卷成绩,她回村里摆大席开局睡桥洞,我用骗术收割名利场重生七零小知青和军官大佬谈上了祁同伟重生,带老师跨部进阁精灵:开局铁拳小火焰猴梦魇里的玫瑰娘亲对不起儿子把自己嫁了黑神话,令封神这个女鬼怎么阴魂不散啊四合院:开大会?桌子给你掀了!乖,你开口说话我就停!财可通神,建立金钱帮,称霸江湖墨门薪火:穿越来的百工女糖心画笔:画手的甜系创作日记海贼:我的女仆能打大将!君当做个人破棺而出,王妃带飞整个王朝不要看纯瞎写哦一人之下:在三一门修炼火影仙人半仙她靠荧光笔称霸地狱人间因果梨园里天机签十阶烬火:默语承光活在这温情人间大唐第一物流供应商我的宠兽疗养院,入住名额被疯抢求生之路,从魔兽洛丹伦农民开始穿越反派,如何自救十神降临:满级大佬她只手遮天综影视之邪门CP集合灵泉伴清穿:富察侧福晋独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