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壁炉跳跃的绿焰给每一张傲慢或紧张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幽光。德拉科·马尔福斜倚在雕花石壁炉架上,铂金色的头发在火光下像淬了毒的银子,他拖长的腔调像一条冰冷的蛇滑过石砖地面:“啧,瞧瞧这阵势。韦斯莱家终于凑够钱买新袍子了?还是说,这身‘传家宝’是从哪个家养小精灵的抹布里抢救出来的?那股穷酸味,隔着三间教室都熏得我头疼。”
罗恩·韦斯莱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发紫,活像煮熟的龙虾,他攥着魔杖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冲上去:“闭上你的臭嘴,马尔福!我家的金库再空,也比不上你脑子里装的鼻涕虫粘液!至少我们没把祖宗的金子当遮羞布!”
“遮羞布?”德拉科夸张地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墨绿色天鹅绒袖口上镶嵌的细小绿宝石袖扣,“亲爱的韦斯莱,那叫‘底蕴’!是像我们马尔福庄园里,随便一个妖精银烛台都比你全家身价贵十倍的‘底蕴’!是像扎比尼夫人名下,能让你们全家喝到撑死的意大利葡萄园!”他寻求同盟似的看向窝在丝绒扶手椅里的布雷斯·扎比尼。
布雷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嘴角挂着玩味的笑:“葡萄园?那是我亲爱的、刚被‘意外’送走的第三任继父的遗产。不过德拉科,你确定要提‘底蕴’和‘意外’?卢修斯叔叔的魔杖在魔法部证物室住得还舒服吗?听说那里安保一流,绝对‘底蕴深厚’。”
德拉科的脸瞬间白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转向罗恩:“至少我们马尔福家从不需要靠贩卖……靠贩卖那些垃圾笑话和会爆炸的糖果来糊口!瞧瞧你那两个哥哥,”他指着不知何时鬼魅般出现在一张沙发后的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哈!我看是‘韦斯莱破产倒计时’吧!对角巷一个月的租金就能榨干你们家那可怜巴巴的金库!”
“哦,亲爱的德拉科表弟,”弗雷德像影子一样滑到德拉科左边,手臂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笑容灿烂得刺眼,“你对金钱的嗅觉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又短浅。”
“租金?”乔治幽灵般出现在右边,手里变戏法似的捻着一枚亮闪闪的金加隆,让它灵活地在指间跳跃,“小问题。毕竟,我们找到了一位独具慧眼、品味超凡,并且极度厌恶无聊纯血攀比游戏的……天使投资人。”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精准地投向休息室角落阴影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聚焦在阿尔文·莱斯特兰奇身上。他依旧隐在石柱的阴影中,肩线挺直,墨绿色的校袍一丝不苟,银线的刺绣在幽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脊烫着复杂古代如尼文的硬皮书,似乎对这场闹剧漠不关心,只是专注地阅读着。然而,当乔治话音落下,他翻动书页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天使投资人?”潘西·帕金森尖锐的嗓音像指甲刮过黑板,她猛地从小梳妆镜前转过身,精心描绘的眉毛高高挑起,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直指阿尔文的方向,“莱斯特兰奇?投资韦斯莱?阿尔文,你脑子被巨怪踩了吗?还是说,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终于被你那疯疯癫癫的祖父折腾空了?居然要跟这种……这种……”她鄙夷地扫视着红头发的韦斯莱们,仿佛在看一堆会移动的垃圾,“……底层渣滓搅和在一起?”
“帕金森小姐,”赫敏·格兰杰的声音如同冰锥般穿透潘西的尖叫,她抱着几本厚得能当盾牌的魔法史典籍,从女生寝室的旋梯上快步走下,蓬松的棕发因愤怒而微微颤动。“‘底层渣滓’?评判一个巫师的标准,什么时候沦落到只用金加隆的数量和祖传庄园的大小来衡量了?这种狭隘、腐朽、散发着中世纪霉味的纯血优越论调,恰恰证明了某些人精神世界的贫瘠!马尔福先生,你父亲在威森加摩的所谓‘影响力’,是建立在多少见不得光的金子交易上,需要我引用《魔法部近五十年财政透明度审查报告》的具体段落吗?”
德拉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格兰杰!你这肮脏的泥巴——”那个恶毒的词汇尚未完全出口,一股无形的、彻骨的寒意骤然降临。壁炉的绿焰猛地矮了一截,发出“噼啪”的挣扎声。阿尔文合上了手中的书,动作并不大,但那“啪”的一声轻响,在突然寂静下来的休息室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他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冰冷的银灰色瞳孔透过额前几缕垂落的黑发,精准地锁定了德拉科。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比最锋利的冰刃更让人胆寒,硬生生将德拉科后面的话冻僵在喉咙里。
“投……投资?”罗恩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金飞贼,他看看阿尔文,又看看得意洋洋的双胞胎兄弟,脑子显然还没转过弯来。
“没错,小罗尼!”弗雷德兴奋地打了个响指,魔杖尖冒出一小簇欢快的蓝色火星,“阿尔文学长看到了我们‘韦斯莱魔法把戏坊’颠覆魔法界娱乐方式的巨大潜力!这是一项着眼于未来、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战略投资!对吧,学长?”他热切地望向阴影中的阿尔文。
阿尔文终于从阴影中完全走了出来。壁炉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冷峻的侧脸线条,左眼角那道细长的、淡化的裂魂刃疤痕在幽光下若隐若现。他没有理会弗雷德,目光平静地扫过德拉科狼狈又愤怒的脸,最后落在潘西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潘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帕金森小姐,投资决策基于市场分析和产品价值,与投资对象的血统无关。韦斯莱先生们的某些发明,”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小指上那个造型古朴的银戒,“虽然……过于‘活跃’,但确实具备独特的商业价值。其‘颠覆性’,远超某些家族固步自封、只会躺在祖先功劳簿上发霉的所谓‘传统产业’。”
“商业价值?颠覆性?”德拉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指着弗雷德和乔治,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就凭他们那些能把人头发变成彩虹的劣质糖果?能把人炸成烟花的假魔杖?莱斯特兰奇,你是在侮辱你自己的智商,还是在侮辱所有纯血的智商?!”
“劣质?”乔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地掏出一个小巧的、装着亮紫色粘稠液体的水晶瓶,“马尔福少爷,你对真正的魔法创新简直一无所知!请看——”他手腕一抖,一滴紫色的液体精准地溅落在德拉科精心保养的铂金色头发上。
“嗷!你干什么!”德拉科惊恐地跳开,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的头发。然而已经晚了。那滴液体如同活物般迅速晕染开来,所到之处,耀眼的铂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极其刺眼、极其廉价的荧光粉红取代!几缕粉毛滑稽地翘着,与他苍白的脸和惊恐的表情形成了绝妙的讽刺画面。
整个休息室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连几个一直保持中立的斯莱特林都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耸动。潘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德拉科!你的头发!”
“看到了吗?”弗雷德得意洋洋地晃着手里的小瓶子,“‘韦斯莱即刻显色发蜡——马尔福少爷亲测荧光粉红款’!持久度高达一周!没有我们的独家解药,你就带着这头代表‘颠覆性’和‘未来活力’的粉毛,好好享受霍格沃茨全体师生的注目礼吧!市场反应?我们等着古灵阁的猫头鹰被订单淹没!”
德拉科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了极致愤怒、屈辱和难以置信的酱紫色。他指着自己那撮扎眼的粉毛,又指向笑得前仰后合的双胞胎,最后颤抖地指向阿尔文,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莱斯特兰奇……你竟然……你资助他们……就是为了……为了这样羞辱我?!为了羞辱马尔福?!”
阿尔文平静地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映不出眼前这滑稽又混乱的一幕。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德拉科面前,比对方略高的身形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休息室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壁炉的火焰挣扎得更微弱了。
“羞辱你?马尔福?”阿尔文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压过了残余的笑声,“你太高看自己了。也高看了这场由你挑起的、用金加隆堆砌门面、用祖先名头装点虚荣、用贬低他人掩饰内心虚弱的……闹剧。”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德拉科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扫过潘西气急败坏的神情,扫过布雷斯玩味却带着一丝审视的眼神,最后掠过罗恩的愤慨、赫敏的深思、哈利紧握的拳头、金妮无声的叹息,以及纳威抱着米布米宝的瑟缩。
“家族实力?”阿尔文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你马尔福家坐拥金山,却养出了只会挥霍祖荫、欺凌弱小的继承人。你帕金森家自诩高贵,却只教会了女儿用最恶毒的语言装饰她的浅薄。至于扎比尼……”他目光扫过布雷斯,后者脸上的玩味笑容淡了些,“不断更换的继父和随之而来的遗产,是实力,还是……诅咒?”
他微微俯身,凑近德拉科因极度屈辱而变得煞白的脸,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凿入骨髓:“真正的清算,德拉科,从来不在这种幼稚的攀比场上。替我转告卢修斯叔叔,莱斯特兰奇家的‘旧账’,尤其是关于某些‘意外’和‘牺牲’的账,我阿尔文·莱斯特兰奇,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用不了多久,我会亲自去马尔福庄园,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认可的方式,和他好好算算……什么才叫真正的‘实力’和‘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德拉科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和惊恐放大的瞳孔,直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全场。那股源自血脉深处、因情绪波动而逸散的冰冷气息更加强烈,仿佛将整个休息室都拖入了凛冬。壁炉里的绿焰几乎完全熄灭,只余下几点微弱的火星在挣扎。
“至于你们,”阿尔文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冽,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仿佛被冻住的空间里,“沉迷于用祖先的棺材板丈量自己可怜的优越感,在霍格沃茨这座孕育了无数真正伟大巫师的殿堂里,玩着比谁家金库更鼓、谁家祖上更阔的低劣把戏……”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扫过每一个噤若寒蝉的斯莱特林,“除了暴露你们灵魂的空洞和对失去姓氏光环后自身一无所有的恐惧,还能证明什么?”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哈利、罗恩、赫敏、纳威、金妮身上,在那对红发双胞胎兴奋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没有任何停留,转身走向通往男生寝室的幽暗旋梯。墨绿色的长袍下摆划过冰冷的石砖地面,没有一丝声响,却像一道沉重的闸门落下,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不堪。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只有德拉科·马尔福粗重、颤抖的喘息声,以及他头顶那撮在幽暗中兀自散发着廉价荧光的粉红色头发,像一面屈辱的旗帜,无声地嘲笑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却被更冰冷坚硬的力量彻底冻结的所谓“家族实力大比拼”。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充满胜利意味的眼神。赫敏看着阿尔文消失的旋梯口,眼神复杂。哈利轻轻按住了罗恩依旧紧绷的肩膀。金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中的一丝了然。而纳威,紧紧抱着他的米布米宝,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在令人窒息的冰冷寂静中,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冰冷的石壁仿佛吸收了所有的温度,也吸走了所有虚张声势的勇气,只剩下沉重的现实和尚未到来的清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