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马尔福的银叉子在餐盘上刮出刺耳的锐响。他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格兰芬多长桌——确切地说,是钉在哈利·波特身上,而波特的目光,正越过喧嚣的人头和飘荡的蜡烛,牢牢黏在斯莱特林长桌尽头那个安静翻阅《诅咒与反咒高阶应用》的身影上。
阿尔文·莱斯特兰奇。他的表哥。
“第七次,”布雷斯·扎比尼慢悠悠地切开一块小羊排,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波特这周第七次偷看你的‘冰王子’表哥了。需要我帮你统计他眼珠子黏上去的时长吗?”
德拉科恶狠狠地叉起一块烤马铃薯,想象那是波特的脑袋。“闭嘴,扎比尼。他只是……在研究阿尔文的防御术技巧!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让他在三强争霸赛送死,他当然要临时抱佛脚!”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波特那眼神,绿得发亮,专注得近乎贪婪,哪像是在研究咒语?分明像巨怪盯着它最心爱的臭袜子!
证据像打人柳的枝条一样抽打着德拉科的神经。
**证据一:无处不在的“偶遇”。** 图书馆禁书区深处,阿尔文刚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前站定,波特就像嗅到血腥味的嗅嗅一样精准出现,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本《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阿尔文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用魔杖点了点旁边书架上一本会咬人的《妖怪们的妖怪书》,那书立刻咆哮着扑向波特,吓得救世主狼狈逃窜。德拉科躲在《毒菌大全》后面,差点笑出声——直到他看见波特跑开时,脸上居然带着点……意犹未尽的傻笑?
**证据二:令人作呕的模仿。** 阿尔文习惯在魔药课操作间隙,用魔杖尖无意识地在坩埚边缘勾勒复杂的古代如尼文冷却符文。下一节魔药课,德拉科就惊恐地发现,波特那个坩埚边缘也出现了歪歪扭扭、像蜘蛛爬过的痕迹!他甚至试图模仿阿尔文那种微抬下颌、银灰色瞳孔专注凝视药剂变化的姿态——结果就是他那锅肿胀药水熬得像纳威隆巴顿的脑子一样一塌糊涂,被斯内普扣了二十分,外加一句“令人绝望的拙劣模仿,波特”。德拉科当时就扔了个无声无息的染色咒,让波特那锅失败品炸开时溅出的黏液把他的袍子染成了荧光粉。
**证据三:该死的礼物!** 这成了压垮德拉科的最后一根毒触手根茎。一只陌生的谷仓猫头鹰,在早餐时间摇摇晃晃地穿过礼堂,精准地将一个用墨绿色丝带系着的小包裹丢在阿尔文盛着燕麦粥的碗旁。包裹朴素,没有署名,但德拉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阿尔文修长的手指刚碰到丝带,德拉科就一把抢了过来。
“小心有毒!”德拉科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他粗暴地撕开包装——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的银质护身符,造型是一只收拢翅膀的凤凰,工艺算不上顶级,但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显然花了心思。背面刻着一个词:**periculum**(危险)。
“哈!”德拉科捏着那枚护身符,指尖用力得发白,冲着格兰芬多长桌的方向扬起下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刺耳,“看看我们伟大的救世主!品味真是独特!送个地摊货护身符?怎么,波特,你觉得我表哥需要你这种廉价的保护?还是说——”他拖长了调子,恶意满满,“这就是你格兰芬多巨怪脑子里能想到的最浪漫的定情信物了?”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哈利·波特的脸“腾”地涨得通红,猛地站了起来,魔杖已经滑到手中。罗恩和赫敏死死拉住他,赫敏焦急地低声说着什么。
阿尔文终于从书页上抬起了头。他银灰色的瞳孔扫过德拉科手中那枚凤凰护身符,又掠过哈利愤怒窘迫的脸,最后落在德拉科气得微微发抖的指尖上。他伸出手,动作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给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
德拉科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把护身符丢回阿尔文掌心,嘴上却不饶人:“你留着这种垃圾做什么?提醒自己有个巨怪品味的追求者?”
阿尔文没理他。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银凤凰冰凉的翅膀,然后,在德拉科惊愕的目光和礼堂所有人的注视下,随手将那枚护身符丢进了旁边盛满南瓜汁的高脚杯里。
“噗通”一声轻响,银凤凰沉入橙黄的液体中,几个气泡挣扎着浮上来,然后归于沉寂。
德拉科心中的滔天怒火,被阿尔文这一下冰水般的举动浇熄了大半,随即涌上一种扭曲的得意。看吧!波特!这就是你痴心妄想的下场!
哈利·波特的脸瞬间由红转白,他死死盯着那杯南瓜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最终被罗恩和赫敏硬拉着坐了下去。那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
然而,德拉科的胜利感只持续到晚餐结束。当他回到阴冷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发现阿尔文破天荒地没有坐在他惯常的壁炉边位置,而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黑湖深处游弋的巨型乌贼。窗玻璃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手里捏着的,赫然是那枚湿漉漉的银凤凰护身符!他竟然又把它捞出来了!
“你!”德拉科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几步冲过去,声音因为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委屈而拔高,“你把它捡回来做什么?难道真被那个疤头巨怪迷惑了?!他有什么好?头发乱得像鸟窝!眼镜歪得像被巨怪踩过!整天和泥巴种、纯血叛徒混在一起!他……”
“德拉科。”阿尔文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比黑湖的水还要冷。他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结了冰的湖面,直直地看着德拉科。“你在害怕什么?”
德拉科像被掐住了脖子,所有咆哮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害…害怕?我马尔福会害怕那个疤头?开什么玩笑!我是厌恶!是恶心!他那种人怎么配……”
“他不配什么?”阿尔文向前走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属于强者的冰冷威压无声地弥漫开来,休息室角落几个低声交谈的低年级生瞬间噤若寒蝉。“不配送我礼物?不配看我?还是……”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德拉科能看清他左眼角那道细小的、被黑魔法侵蚀留下的淡色疤痕,“不配让你觉得……他可能会抢走什么?”
德拉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又酸又胀,还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狼狈。他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虚张声势:“抢走?他能抢走什么?!你是我表哥!姓莱斯特兰奇的!跟他波特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只是不能容忍那种低劣的、恶心的目光粘在你身上!他那种人,看一眼都是玷污!”
阿尔文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德拉科几乎要扛不住那冰锥般的审视,想要移开视线时,阿尔文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像冰层下转瞬即逝的游鱼。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手指带着薄茧,极其自然地拂开了德拉科额前一缕因为激动而散落的铂金色发丝。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太过突如其来,德拉科整个人都僵住了。
“蠢。”阿尔文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发丝微凉的触感,他转过身,将那枚湿漉漉的银凤凰护身符随意地丢进了壁炉旁装饰用的、养着几株毒触手幼苗的玻璃缸里。银质的小东西沉入墨绿色的培养液中,很快被蠕动的根须半掩住。“他看的不是我。”阿尔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然,“他看的是我挡过索命咒的左手,是我能逆转黑魔标记的右手,是我脑子里那些……能对抗黑魔王的东西。”
德拉科愣住了。这个角度……他从未想过。
阿尔文走到壁炉边,拿起那本厚重的诅咒学书籍,重新坐下。火光跳跃着,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左臂秘银支架在火光中反射出冷硬的微光。
“所以,把你那点巨怪级的恋爱脑收起来,德拉科。”他翻开书页,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只有德拉科能听出来的……疲惫?“下次再像个护食的炸尾螺一样冲出去乱蜇人,我就告诉纳西莎姨妈,你魔药课论文是抄西奥多的。”
“你敢!”德拉科条件反射地炸毛,但心里那股堵着的、酸涩又愤怒的浊气,却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原来……是为了这个?波特那个阴险狡诈的疤头!果然没安好心!利用!赤裸裸的利用!
德拉科愤愤地坐到阿尔文对面的沙发上,抓起一个天鹅绒靠垫狠狠蹂躏,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得警告波特离阿尔文远点,那些危险的玩意儿不是他能碰的!用什么方式好呢?在波特书包里塞满狐媚子蛋?还是在他扫帚上涂满弗洛伯毛虫粘液让他摔个狗啃泥?或者……他瞥了一眼壁炉边安静看书的身影,阿尔文袖口露出的秘银支架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德拉科心中那点残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最终化为一声底气不足的嘟囔,飘散在噼啪作响的炉火和若有似无的毒触手腥气里:
“哼……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下次他再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你,我就……我就让克拉布和高尔把他倒吊在黑湖里喂大乌贼!”
阿尔文翻动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银灰色瞳孔深处,映着跳跃的火焰,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融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