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府内,一间静室。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草药混合的清苦气味。
窗外,被李玄霄以无上道法抚平的龙虎山,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片宁静之下,却压抑着山雨欲来的沉重。
澄真与陆瑾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的护法神,守在床边。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床上那个气息微弱的身影上。
新任天师,张之维。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若不是胸口还有着极其轻微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李玄霄背负双手,立于窗前,望着远方的云海,身影如同一幅亘古不变的水墨画。
他没有回头。
也无需回头。
整间静室,乃至整座龙虎山的气机流转,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咳……咳咳……”
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澄真与陆瑾精神一振,齐齐上前一步。
床榻上,张之维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茫然,像是从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中挣扎而出,瞳孔里倒映着澄真二人关切的脸。
随即,他的视线越过两人,落在了窗前那个白衣背影上。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张之维浑浊的眼神瞬间清明,也让他感受到了那股如同天道般宏大、无法撼动的秩序感。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李……掌门……”
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躺着吧。”
李玄霄的声音传来,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之维身体一僵,果然不再动弹,只是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你的命,我保下了。”
李玄霄转过身,目光落在张之维脸上,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看穿灵魂。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询问。
是陈述。
张之维的身体猛地一颤,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骇与痛苦交织的神色。
他闭上眼,仿佛不愿回想,但那恐怖的景象却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神魂之中。
“是……雷法。”
张之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天师府的金光咒与五雷正法,在被击溃的最后一刻,能凭借一丝残存的炁,短暂附着在敌人的神魂之上。”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的脸。”
澄真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是谁?”
张之维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一个死人。”
“一个……本该在三十年前,就为降妖除魔而壮烈牺牲的龙虎山前辈。”
陆瑾闻言,眉头紧锁,他那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龙虎山的前辈?
张之维的目光扫过澄真与陆瑾,最后死死地盯着李玄霄,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
“我师爷,张静清的亲师兄。”
“张……静……玄!”
这个名字一出,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陆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
“张静玄前辈乃是上一代天师府的翘楚,德高望重,三十年前为镇压一尊千年尸王,与妖物同归于尽,尸骨无存,此事天下皆知!”
“是啊,天下皆知……”
张之维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荒谬。
“我们都被骗了。”
“他没有死。”
“或者说,他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救’活了。”
张之维的眼神变得空洞,他开始叙述自己通过雷法窥见的那一幕。
“他的身上,一半是精纯的龙虎山雷法,另一半,却是阴森、诡谲、充满死气的鬼道之力。”
“人非人,鬼非鬼。”
“他的脸上,刻满了怨毒与疯狂,他说……是‘天门’给了他新生。”
“天门!”
澄真心头剧震,这个名字,他曾在师父与张怀义的对话中听到过。
张之维没有理会澄真的惊骇,继续用颤抖的声音,揭露着那个足以颠覆整个异人界认知的秘密。
“他告诉我……不,是炫耀。”
“他说,天门已经收集到了八奇技中的五种。”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澄真与陆瑾的脑海中炸响。
五种!
八奇技,得其一便可称雄一方。
那个神秘的“天门”,竟然已经掌握了五种!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力量!
张之维的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混杂着冷汗的泪水,那是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他说……只差最后三把‘钥匙’。”
“只要集齐八奇技,他们就能启动所谓的‘天门大阵’。”
“到时候……”
张之维的声音哽咽了,他望着天花板,眼中是无尽的灰败。
“到时候,整个世界,所有的生灵,都将化为祭品,成为他们……举教飞升的踏脚石。”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澄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陆瑾周身的剑意不受控制地溢散,将身旁的木桌切割出数道深刻的划痕。
飞升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