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内,古老水龙那低沉威严的龙吟与不容置疑的忠诚宣言,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无声却力量磅礴的涟漪,将默王妃那番“明牌挑衅”的嚣张气焰,衬托得更加底气十足,甚至带上了一丝“天命所归”般的理所当然。那宣言中所蕴含的、足以碾碎一切来犯之敌的绝对力量感,让冰璃雪在哭笑不得之余,心中也彻底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所填满。
然而,就在这因水龙“表态”而气氛略显肃穆、甚至带上了几分史诗感的时刻,一个极其细微、却与这宏大氛围格格不入的动作,悄然发生了。
一直闭目假寐、仿佛与整个静水湖的深沉静谧融为一体的水清漓,那冰封般完美的侧颜上,线条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他并未睁眼,也未有任何言语,只是那揽在默腰间的手臂,似乎……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与亲昵,蹭了蹭默柔软温暖的腰侧。
那动作幅度极小,轻若羽毛拂过,若非身处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且心神高度集中,几乎难以察觉。它不像是有意识的举动,更像是一种沉睡中的猫咪,在感受到主人气息时,无意识发出的、寻求安心与温暖的细微摩擦。
这个动作,与方才水龙那震慑心魄的宣言、与默那睥睨天下的“明牌”理论、与冰璃雪心中翻涌的复杂思绪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孩子气。
但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落在默与冰璃雪眼中,却并未引起丝毫的惊讶或诧异。
默感受到腰间那细微的触感,狐狸眼中非但没有意外,反而瞬间闪过一丝了然与宠溺的笑意。她非但没有动弹,反而极其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水清漓能靠得更舒服些,仿佛这细微的蹭动,是她早已预料到的、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依旧带着方才与水龙“互动”后的得意洋洋。
而一旁的冰璃雪,清冷的眼眸瞥见哥哥这细微的动作,也只是眸光微微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唇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淡的、带着纵容与习以为常的弧度。她非但没有觉得这动作破坏了气氛,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是的,习以为常。
无论是默,还是冰璃雪,对于水清漓会在这种时刻、以这种方式流露出近乎“撒娇”般的依赖,早已……见怪不怪了。
在漫长的相伴岁月中,她们早已摸清了这位静水之主那冰冷外壳之下,某些不为人知的、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小习惯”。
当他在深度冥想或沉睡后初醒,意识尚未完全清明时,总会下意识地寻找最熟悉、最安心的气息来源(通常是默),并会有类似蹭动、贴近的本能动作,仿佛要确认那份温暖与归属感依旧存在。
当他心情愉悦、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时(比如现在,听着自家小妻子“大放厥词”、又有忠实水龙“捧场”),也偶尔会流露出这种近乎无意识的亲昵小动作,如同冰川融化时滴落的第一滴春水,虽微不可察,却预示着内心的温暖与安宁。
这些细微的动作,与他平日里那万年冰封、威严莫测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也是他内心深处对默、对这份羁绊全然信任与依赖的最真实写照。
默早已习惯了这份“殊荣”。她将此视为水清漓对她独一无二的“奖赏”与“信任状”,每次感受到,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与小小的得意。她会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地配合,给予回应,将这片刻的温情,小心珍藏。
冰璃雪作为妹妹,虽然极少能亲身感受这份亲昵,但旁观次数多了,也早已了然于心。她深知,哥哥只有在最放松、最安心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而能让他如此放松安心的,普天之下,唯有默一人。因此,每当看到这一幕,冰璃雪非但不会觉得违和,反而会为哥哥能找到如此归宿而感到欣慰。
于是,在这本应因水龙宣言而显得庄重甚至略带杀气的氛围中,因为水清漓这一个无声的、细微的蹭动,反而瞬间注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活气息与温情。
肃杀与亲昵,宏大与细微,在这水玲珑宫内,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幅既和谐又有些……反差萌的画面。
默继续得意地扬着小脸,仿佛在回味刚才水龙的“助威”;水清漓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个小动作从未发生;冰璃雪则静立一旁,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切,都那么自然。
仿佛在说:外界风雨再大,阴谋再深,靠山再硬,回到这水玲珑宫,回到彼此身边,最本质的,依旧是这份细水长流、早已融入骨血的习惯与温情。
水龙的守护,是力量的屏障;而这份无声的依偎,则是心灵的港湾。
默享受着这份宁静中的亲昵,心中暗道:看来清漓对刚才的“演出”很满意嘛,都开始无意识撒娇了。嗯,下次可以再多“明牌”几次,说不定福利更多呢!
而冰璃雪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丝因未来莫测而产生的忧虑,也悄然消散了。有如此兄嫂在,天塌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连最冰冷的静水之主,都能被融化出如此温情的一面,这世间,还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呢?
殿内,时光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