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内门弟子的背影,消失在山谷的拐角。
他的气息,连同那份短暂的惊疑,一同被风吹散。
叶惊鸿缓缓收回目光,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他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扫帚划过地面,带起一片枯黄的落叶。
风在庭院里打着旋,那些落叶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温顺地汇聚成一堆,没有半点尘土飞扬。
他的世界里,没有旁人。
只有风的轨迹,叶的脉络,以及扫帚每一次挥动所带来的,最细微的熟练度增长。
夜,深了。
杂役院彻底陷入死寂,只剩下虫鸣与远处山林的风声。
叶惊鸿放下了扫帚。
挑水,砍柴,打扫。
今日份的重复,已经完成。
他回到那间破败的茅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屋内的黑暗,并未让他感到不适。
他盘膝坐下,神魂沉入体内。
在别的杂役弟子眼中,他是青云门最底层的苦力,一个连仙元力都无法凝聚的废物。
但在他自己的感知中,这座山谷,是一个比黑石废矿优渥了十倍的修炼场。
空气中游离的仙气,虽然依旧稀薄,却不再枯涩。
它们是燃料。
品质不高,但足够。
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
那里,靠着一柄杂役院统一发放的,用来防身和劈砍荆棘的铁剑。
剑身锈迹斑斑,剑刃布满缺口,剑柄的缠绳早已腐朽。
这是一件,连凡间铁匠铺学徒都会嫌弃的废品。
叶惊hong伸出手。
铁剑自行飞起,落入他的掌中。
冰冷的,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握住剑柄。
【叮!】
神魂深处,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可重复修行的基础武技……】
【符合‘天道酬勤’基本法则……】
【项目建立中……】
【新项目已建立——】
【基础剑法】
叶惊鸿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狭小的空地上。
月光如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举起了剑。
一个最简单的,直刺。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
只有手臂、手腕、剑身,构成的一条笔直的线。
这个动作,他在下界,曾与基础刀法一同,重复过亿万次。
但在这里,在仙界,这是第一次。
【叮!运转“基础剑法”一次,熟练度+1。】
他收剑。
再次刺出。
【叮!运转“基础剑法”一次,熟练度+1。】
收剑,刺出。
劈,砍,撩,点,崩。
一个个最基础的剑法动作,被他以一种恒定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他的动作,在旁人看来,笨拙,僵硬,充满了新手的生涩。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挥动,他体内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骨,都在进行着最细微的,最优化的调整。
【神级刀法】的至理,早已让他洞悉了“切割”与“穿刺”的本质。
如今,他只是将这份本质,重新“复刻”到剑这种全新的载体之上。
时间,在重复中失去了意义。
杂役院的另一头,两名刚刚结束一天劳役的杂役弟子,正为了一块下品仙石的归属,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争吵。
“这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要不是我引开管事的注意,你连靠近伙房的机会都没有!”
更远处的内门区域,偶尔有绚烂的剑光冲天而起,那是内门弟子在演练宗门神通,引得无数杂役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们争夺资源。
他们参悟功法。
他们勾心斗角,只为在仙道之路上,比旁人多迈出那么一小步。
而叶惊鸿的世界,只有手中这柄锈剑,和眼前这片月光。
当第一万次“直刺”完成的瞬间。
嗡。
他手中的锈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听见的颤鸣。
那布满锈迹的剑身之上,一点寒光,一闪即逝。
叶惊鸿的动作停顿了刹那。
他能感觉到。
随着熟练度的提升,仙界这看似普通的【基础剑法】,开始引动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力量。
那不是能量。
是一种“规则”的碎片。
是仙界这片更完善的天地中,所蕴含的,关于“锋锐”这一概念的,最底层的法则。
在下界,他将基础刀法练到神级,是刀出天地崩,是以纯粹的“力”与“理”,去碾压世界。
而在这里,当他将基础练到极致,似乎可以直接调动世界本身的“规则”。
威能,将远超下界。
一个全新的,更广阔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他继续挥剑。
一夜无话。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山谷,叶惊鸿放下了手中的铁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然后,他握拳。
【叮!】
【检测到可重复修行的基础武技……】
【项目建立中……】
【新项目已建立——】
【基础拳法】
他没有停歇。
转身,面对墙壁,一拳挥出。
最普通的直拳。
拳风撕裂了清晨的薄雾,在坚硬的石墙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色印记。
【叮!重复动作“出拳”一次,熟念度+1。】
第二拳。
第三拳。
……
日复一日。
青云门的其他弟子,都在为了修炼功法、参悟神通、争夺修炼资源而奔波忙碌。
而叶惊鸿,则在自己的小院里,重复着仙界最基础的动作。
白天,他挑水,砍柴,打扫。
夜晚,他挥剑,出拳。
他的实力,在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理解,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查的方式,疯狂地暴涨。
一个月后。
深夜。
叶惊鸿依旧在院中练拳。
他一拳挥出。
没有声音。
没有拳风。
他前方的空气,却骤然塌陷,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拳头大小的无形凹痕。
凹痕周围的空间,出现了水波般的扭曲。
这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在没有动用任何仙元力的情况下,强行扭曲了仙界稳固的空间法则。
他体内的仙气,早已在亿万次的【基础引气诀】运转中,被尽数用来淬炼肉身。
他的每一颗细胞,都浸润了最纯粹的仙界能量,其密度与强度,早已超越了任何体修的想象。
他收回拳头。
那片扭曲的空间,缓缓恢复了平静。
他拿起墙角的铁剑。
随意一挥。
嗤。
一道无形的剑痕,出现在三丈外的地面上,深不见底。
剑痕的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一丝无法磨灭的“锋锐”规则,阻止着土石的愈合。
这,就是将仙界的【基础剑法】与【基础拳法】,修行百万次之后,所带来的,最微不足道的变化。
他的实力,早已不是任何境界可以衡量。
他走的,依旧是那条路。
别人修仙,我修基础。
一条独属于他的,无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