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遗迹,洞窟之内。
裴烬调遣的“深渊”技术小组效率极高,短短一小时内,数个造型奇特的银灰色金属柱体——“维度稳定锚”——便被安置在空间漩涡的周围,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原本剧烈晃动、仿佛随时要撕裂一切的空间漩涡,其扩张的势头被强行遏制,旋转速度也明显减缓,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暂时稳定在了一个可控的临界点。
李慕白通过通讯器,远程指导着林琪和裴烬,以玄武甲片为核心,开始勾勒那古老而复杂的疏导阵法雏形。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需要将自身能量如同绣花般,一丝丝融入预先计算好的节点。
林琪盘膝坐在阵法核心附近,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残存的、属于麒麟印的厚重之力,将其注入一个关键的符文节点。每一次能量的输出,都牵动着她透支后隐隐作痛的经脉。
裴烬则在她对面,负责另一个区域。他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异能,但他的精神力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精准地操控着几缕暗色的能量流——那并非“归墟”的邪恶力量,而是带着一种纯粹“湮灭”与“秩序”特性的未知能量——将它们嵌入阵法结构。他的手法娴熟而稳定,显示出对能量极高层次的理解和掌控。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缓缓旋转的、被暂时稳定的空间漩涡,没有说话,只有能量的微光在寂静中流淌,构成一幅奇异而充满张力的画面。
江狩持刀守在不远处,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过紧急处理,但作战服上的血迹和破损依旧触目惊心。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警惕地扫视着洞口和周围环境,偶尔,会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琪苍白的侧脸上,眉头紧锁,握着刀柄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他知道自己此刻最重要的任务是护卫,只能将那份担忧与无力感死死压在心底。
第一幕:风衣与温度
连续数小时的高度专注,让林琪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开始微微发颤。能量的过度透支,不是单靠意志就能完全克服的。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黑色风衣,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林琪微微一怔,抬起头。
裴烬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自己那部分的阵法勾勒,正站在她身侧。他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定制衬衫,领口微敞,少了平日一丝不苟的禁欲感,多了几分随性的不羁。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温度太低,会影响能量输出的稳定性。”他语气平淡地解释,目光却落在她依旧没有血色的脸上,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了一下,又很快被压了下去,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那风衣上残留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驱散了几分湖底的阴寒。这种不着痕迹的关怀,与他平日强势冷硬的行事风格形成了巨大反差。
林琪没有拒绝,只是拢了拢风衣的领口,低声道:“谢谢。”
她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阵法。但那股萦绕在鼻尖的、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在这冰冷的湖底,划下了一个温暖的、带着占有意味的圆圈。
江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闷得发慌。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掉那件风衣所带来的、无形的距离感。
裴烬仿佛没有注意到江狩的目光,他走到一旁,通过加密通讯低声处理着“深渊”的事务,似乎那冻结账户、延迟供货的风波从未发生过。但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更强势的回应——他可以用资本施压,也可以在生死关头成为唯一的援手。进退之间,主动权依旧在他手中,只是换了一种更难以抗拒的方式。
第二幕:链坠的低语与甲片的异动
阵法的基础框架终于初步完成,剩下的需要时间和更精细的微调。众人都暂时松了口气。
林琪趁机休息,再次拿出那枚星辰链坠,试图与星陨残存的意识沟通。这一次,链坠没有投射影像,也没有传递复杂的知识,而是反复回荡着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急切的意念片段:
“……靠近……甲片……感知……小心……”
靠近玄武甲片?感知什么?小心什么?
林琪蹙眉,看向那悬浮在空间漩涡之上、正作为阵法核心的玄武甲片。在涅盘之火的灼烧和阵法能量的浸润下,它表面的焦黑色似乎又脱落了一些,露出的深邃乌光更加明显,那纹路也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遵从星陨的指引。她站起身,小心地向着漩涡中心、玄武甲片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林琪?”江狩立刻紧张地跟上。
裴烬也结束了通讯,目光投向她,带着询问。
“没事,我感应一下。”林琪示意他们不用紧张,随后集中精神,将一丝极其细微的感知力,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块古老的甲片。
就在她的感知力触碰到玄武甲片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直接在她意识海中炸响!
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水之浩瀚与幽冥死寂的意念洪流,猛地顺着那丝感知力,冲入了她的脑海!
“呃!”林琪闷哼一声,身体剧震,眼前瞬间被无数的幻象充斥:
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巨浪滔天,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玄龟虚影在浪涛中沉浮,龟甲上承载着山川大地……
惨烈到极致的远古战场,神魔陨落,天地崩裂,那玄龟发出悲鸣,甲壳破碎,一块碎片裹挟着它的不甘与守护意志,坠向未知……
一个模糊的、带着温暖气息的女子身影,小心翼翼地将这块焦黑的甲片,放置于此,以自身力量引导,勉强封印住那个不断渗出混乱气息的空间裂痕……是母亲苏念!
这些画面破碎而混乱,夹杂着玄龟的守护意志、陨落时的不甘、以及被“归墟”气息长久侵蚀的痛苦与污染!
这玄武甲片中,竟然残留着如此庞大的信息和不稳定的情绪!
而更让她心悸的是,在那混乱的意念深处,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蔽、如同跗骨之蛆的——“归墟”的标记! 这个标记,正如同一个定位信标,又像是一个缓慢滋生的癌细胞,与空间漩涡另一头的未知存在,保持着某种联系!
也就在她感知到这一切的同时,那玄武甲片上的乌光骤然变得不稳定起来,连带着整个刚刚布下的疏导阵法都开始微微震颤!它似乎被林琪的感知“惊醒”了,或者说,她感知力的靠近,刺激到了那个隐藏的“归墟”标记!
“怎么回事?!”裴烬瞬间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眼神锐利地看向躁动的玄武甲片。
“甲片内部……有‘归墟’的标记!它在与通道另一端共鸣!”林琪急促地说道,脑中飞速思考。
不能直接取走甲片,否则通道立刻失控。
但留着它,这个标记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远程激活,或者潜移默化地污染整个阵法,甚至影响持有者!
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第12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