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利兹布拉德福德机场的那个清晨，浓雾未散，跑道边还有些雪没完全融化，地勤人员把暖气管接到机身底部，热气升腾，像一团朦胧的战云。
舱门打开的那一刻，切赫第一个背着冠军奖杯走下飞机，后面是史密斯、哈格里夫斯、卡里克、陈子川……他们一个个身披印有“世界冠军 Leeds United”的围巾，脚下踩着踏板，肩头披着荣耀。
最后才走下来的，是贝尼特斯。他帽檐压得低低的，只抬了抬手臂，对着机场围栏外成百上千的球迷简单挥了下手。
而当那个穿着黑色风衣、围着深蓝围巾的身影出现时，整个围栏后瞬间爆发出喊声：
“秦——川——！！！”
“世界冠军制造者！！！”
摄影机、闪光灯、麦克风、横幅——全都对准了这个男人。
秦川没有回应，只是淡淡一笑，走在球员们之后。他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像个普通人，却站在所有英雄的前面。
而那面巨幅横幅在风中飞舞，上面印着一行醒目的文字：
“从破产地狱到世界之巅，只用了两年半。”
利兹联训练基地，库伊特拿着战术板在按摩床上指指点点，边上是已经换回训练服的欧文，两个一线队前锋像学生一样围着一个板子争论谁跑动更多。
史密斯走进来，看着他们这群人笑着摇头：“别争了，恢复性训练要开始了。”
“还训练？”贝尔翻着眼睛，“我们可是世界冠军啊。”
“世界冠军也要训练。”卡里克冷不丁地在门口补了一刀，双手抱臂，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表情。
“真是地狱。”列侬一边穿鞋一边哀嚎。
“欢迎回到英超。”罗纳尔迪尼奥躺在瑜伽垫上，头发披在肩上，脸上挂着那种“我只是来打个工”的笑容，“什么时候对曼联？我想念费迪南德了。”
贝尼特斯走进门口，没人喊他，所有人自动收声。
他看了所有人一眼，缓缓开口：“世界冠军，不是终点。是下一段征程的起点。”
“我们赢了世俱杯，很好。但英超还要补赛，欧冠淘汰赛马上开始，还有联赛杯半决赛要准备。”他顿了顿，目光一扫，“利兹联，会很艰难。”
“谁想当历史里那个只拿一次世界冠军就被遗忘的队伍？”
没人说话。
“好，那就开始恢复性训练。”贝尼特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刺破荣耀泡沫的刺，“我会把你们的场上跑位再次打磨得像刀锋。”
12月19日，苏黎世。寒风凛冽，红毯星光璀璨。
世界足球先生的颁奖典礼如期举行，聚光灯下的卡卡、兰帕德、舍甫琴科都衣冠楚楚，甚至连在巴萨状态回暖的小将梅西也被作为“未来之星”亮相。
唯独，那个最该在舞台中央的人，缺席了。
——罗纳尔迪尼奥。
理由很简单。
“他在日本，为了一个‘不值钱’的比赛。”ESpN评论员撇了撇嘴，话里透着轻蔑。
“你想说的是世俱杯？”bbc反驳，“你说它不值钱，但利兹联靠它赢得了世界尊重。”
FIFA主席布拉特宣布：“2005年度世界足球先生——罗纳尔迪尼奥。”
全场掌声雷动，却没人能代为领奖。
他那张标志性的笑容，只能在投影上闪过。
但此刻，罗纳尔迪尼奥本人——正坐在利兹的康复中心里泡冰桶。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助理教练拉德贝递过一条毛巾，“说你耍大牌，说你放弃荣誉。”
“哦？”小罗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擦着汗，“他们怎么不说我我又拿到了一个冠军，他们想让我穿西装领奖，再坐商务舱赶回来打利物浦？”
“你就不气吗？”
“我气啊。”
他抬起眼，笑容慢慢收起：
“所以我要在21号的比赛里，把胜利踢到他们脸上去。”
“我们是世界冠军，他们说的，不算。”
利兹联训练基地，清晨。
窗外的雨还在下，雾气裹着阿尔卑斯寒流，从训练场边缘的一排橡树下吹过。会议室的灯光很亮，白板前站着贝尼特斯，手里还拿着昨天的体能监测数据。
“除了维迪奇和孙，其他主力身体状态都在下滑边缘。”
“罗纳尔迪尼奥不适合再连续作战，尤其是下雨天。”
他声音平静地说着，像在列一道数学题。
坐在一旁的秦川没说话，目光落在会议桌正中放着的一份欧足联文件上。
文件封面上写着：UEFA champions League Round of 16 draw Result.
文件是克莱尔带回来的。
她此刻坐在会议桌一角，长发收起，翻着资料：“我在苏黎世参加了抽签仪式，过程很正规——我们是小组第一，顺位对上了G组第二名。”
“波尔图。”她顿了顿，“不是好啃的，我们收到了极光公司的分析资料。”
“佩佩、博辛瓦、夸雷斯马、李巍锋、阿松桑，实力平均，风格粗粝。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主场巨龙球场，还没输过球。”
贝尼特斯抬起眼，眼里带着一丝锋芒：“但也没遇过利兹联。”
秦川轻轻点头：“我们要准备了。”
“时间？”阿隆索问。
“首回合是2月底，2月28日。”克莱尔说，“第二回合是3月8日，欧冠的春天来了。”
贝尼特斯站起身，走到战术板前，随手拿起一支红笔，在球场模型上写下四个字母：
Fcp。
他没有回头：“从今天开始，所有录像分析部门，给我调出波尔图过去十场比赛。”
“阿松桑的站位，李巍锋的防守，佩佩的横移，还有夸雷斯马的边路进攻，全部做细。”
秦川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
“欢迎来到淘汰赛。”
12月21日，联赛杯四分之一决赛。
世界冠军利兹联，刚刚回到了英格兰的土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要踏进又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
球员通道里，米尔纳把两只手撑在墙上，一动不动地低着头，汗顺着发梢滴到地板上。他才19岁，却刚刚伤愈复出以后就又要连续的比赛了。
“还能跑吗？”马克莱莱站在他身边，语气冷静。
“有点累。”米尔纳苦笑，“但还没死。”
马克莱莱没说话，只是抬手把他的肩膀拍了拍：“那就继续跑。”
贝尼特斯站在战术板前，面无表情。他知道，今天不是轮不轮换的问题，是没得选的问题。
长途飞行、跨洲奔波、高强度作战后的身体像刚打完一场仗的士兵，哪怕是冠军，也有极限。
所以首发名单上的名字，和世俱杯决赛那场，完全不同：
门将：保罗·罗宾逊
后防线：加里·凯利、加里·卡希尔、内马尼亚·维迪奇、孙续洋
中场三人组：克劳德·马克莱莱、哈维·阿隆索、詹姆斯·米尔纳
前场三箭头：阿伦·列侬、迪尔克·库伊特、弗兰克·里贝里
一张张写着名字的磁贴被按在战术板上，每一个都像是一块砖，撑着这座刚刚登顶世界的高楼不至于塌陷。
秦川没说话，只站在一旁，盯着那块战术板。他知道，今晚的比赛，不会好看。
但——必须赢。
比赛开始
上半场前10分钟，利物浦几乎用尽了全力在压制利兹。
维杜卡高高跃起，头球砸在横梁上弹出；阿尔特塔在中路如指挥家般调度，岑登和路易斯·加西亚轮番冲击着孙续洋和凯利的边路。
“压得太狠了……”替补席上的切赫低声咕哝着，身边的莫德里奇已经坐不住，膝盖紧张地晃个不停。
第17分钟，利物浦打出一次穿插配合，里瑟高速插上低传中路，维杜卡抢点成功——
扑救！
罗宾逊飞身挡出那一脚怒射，整座埃兰路瞬间沸腾，球迷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秦川没有动。
他坐在包厢里，手里捏着围巾一角，眼神没有从球场移开一秒。
“扛住，先扛住。”他心里默念。
第28分钟，阿隆索在后场一记直塞，米尔纳斜插带球推进，没花哨动作，只是硬生生靠着节奏把球捅到列侬脚下。
列侬电光火石般地变向，晃过特劳雷之后送出一记低平球！
库伊特！门前推射！
进了——！！
1:0！利兹联在最艰难的时刻咬牙抓住了一次反击机会。
但比赛没完。
下半场刚开始，维杜卡用一记背身转身抽射将比分扳平。
1:1。
雨越下越大，球场变得湿滑泥泞，米尔纳摔了两次，阿隆索的长传失误变多，连马克莱莱也出现了短暂的漏人。
这是体能拉响警报的时刻——
第74分钟，秦川轻轻摇了下头。贝尼特斯果断做出换人：下场的是米尔纳和列侬，上的是小罗和欧文。
全场掌声雷动，这是冠军的支援。
第81分钟，小罗带球摆脱阿尔特塔，禁区前挑传！
欧文前插，如猎豹般一脚抽射——2:1！
埃兰路的呐喊几乎掀翻球场！
最后时刻，利物浦疯狂反扑，卡希尔和维迪奇连续倒地封堵，孙续洋一记滑铲带着水花把加西亚的进攻生生拦下。
第94分钟，哨响——
比赛结束！
利兹联，2:1，挺进联赛杯四强！
所有人倒在草地上，呼吸浓重，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发丝，但没人再说一句苦。
赢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