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爱卿这身武艺,非但未见生疏,反而更显精进!在朕看来,比之十年前,怕是更要胜出不止一筹!”
赵信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坦然道:“陛下过誉了。”
以他如今的武艺,确实比十年前要强上很多,若能再和项羽交手,赵信自信将会赢的更加容易。
不过嬴政的夸赞让赵信心中微微一动。嬴政本人并非以武勇见长,他是如何如此肯定自己武艺精进的?难道仅仅是出于帝王的客套?
似乎看出了赵信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嬴政脸上露出一丝自得之色,主动解释道:“爱卿是否好奇,朕如何能看出其中差别?”
他略显得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道:“爱卿有所不知,朕近年来,于闲暇之余,跟随皇后修习了一些强身健体、导引吐纳之术。如今虽不敢说是什么高手,但等闲三五条壮汉,也休想近得朕身。这眼力,自然也就练出来了些。”
“又是紫媛?”
赵信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女人,不仅会炼制长生不老药,竟然还懂得武艺?难道自己之前感受到的那股致命威胁,便是源于此?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紫媛真有能威胁到自己的高强武艺,以其能炼制长生药的本事和心性,岂会甘心被束缚于深宫之中,做一个看似尊贵实则受限的皇后?而嬴政,若知晓她身怀如此武力,恐怕首要考虑的是如何禁锢掌控,而非册立为后,给予如此尊荣。这其中,定然另有蹊跷。
见赵信神色变幻,嬴政以为他只是惊讶,便又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对皇后的推崇:“皇后确非寻常方士可比。她不仅精通丹鼎之术,武艺非凡,更难得的是……还通晓一些玄奇道术。只是此术施展不易,耗费心神,否则今日定让爱卿开开眼界。”
“道术?!”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在赵信心中炸响!能炼制长生药,会武艺,如今竟然还懂得道术?这个女人简直堪称全能!
对于道术的存在,赵信倒是没有怀疑,毕竟连长生不老药这种奇迹造物都出现了,会道术又有什么稀奇?
但他立刻开始思索,这所谓的“道术”究竟是什么?是传说中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神通?还是……更为诡异阴损的巫蛊诅咒之术?赵信脑海中瞬间闪过曾经看过的影视片段——有人通过祭拜仇家的雕像或使用写有生辰八字的草人,便能隔空咒杀目标!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赵信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如果紫媛精通的是这类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的诅咒之术,那么她带给自己的那种强烈危机感,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物理攻击尚可防范,但这种涉及灵魂、命运、因果的诡异手段,才是最令人心悸的!
‘她会这些吗?’
赵信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下意识地再次瞥了一眼坐在嬴政身侧,始终面无表情的紫媛。对方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潜藏着无尽的深邃与危险。
时间在略显诡异的气氛中流逝。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士卒前来禀报:“启禀陛下,郭明将军……醒了。”
众人望去,果然看见郭明捂着依旧红肿不堪的脸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模样狼狈不堪。
“哼!”
嬴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郭明踉跄着上前,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因脸颊肿胀而有些含糊:“末将……末将狂妄无知,冒犯赵王,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嬴政仿佛没有听见,直接对内侍吩咐道:“取朕的棋盘来,朕要与赵王手谈一局。”
竟是完全将郭明当成了空气。
棋盘很快摆上,嬴政与赵信便在凉亭中对弈起来。嬴政似乎有意晾着郭明,这一盘棋下得极慢,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期间饮茶、观景,谈笑风生,却始终没有让跪在地上的郭明起身的意思。郭明跪得双腿麻木,脸色由红转白,却又不敢有丝毫怨言。
就在气氛愈发凝滞之际,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响起了。
“陛下,”
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紫媛,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郭将军虽然行为失当,冒犯了赵王,但念在他平日护卫宫禁也算尽心尽力,为人忠诚,此次又是初犯,想必已深知悔改。还请陛下宽宏大量,饶过他这一次吧。”
这话一出,连嬴政都略显诧异地看了紫媛一眼。
嬴政沉吟了片刻,目光在紫媛平静的脸上和地上狼狈的郭明身上扫过,最终还是给了皇后这个面子:“也罢。既然皇后亲自为你求情,朕便饶你这次。若有下回,定不轻饶!”
“谢陛下隆恩!谢皇后娘娘!”
郭明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谢恩。
紫媛微微颔首,对郭明道:“陛下既已宽恕,郭将军,起来吧。”
“谢陛下!谢娘娘!”
郭明再次拜谢,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紫媛,准备表达感激的一瞬间,赵信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情绪——那绝非臣子对皇后应有的敬畏与感激,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孺慕之情!
该死!
赵信心中猛地一沉,一个极其大胆且悖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王八蛋郭明,该不会和皇后紫媛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联想到紫媛堂堂皇后之尊,竟会为一个外臣将领亲自求情,这本身就极不合常理!赵信不敢再深想下去,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郭明虽然被赦免,但惩罚并未完全免除。嬴政冷声道:“郭明,你妄自尊大,目空一切,冲撞赵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罚你于府中闭门思过,未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好好给朕反省!”
这等同于变相的软禁。郭明身躯一颤,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再次叩首:“末将……领旨谢恩!”
说完,他不敢再多留,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迅速离去。
自郭明起身到离开,皇后紫媛的目光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待郭明身影消失后,她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冰冷了几分。她转向嬴政,微微躬身:“陛下,妾身忽感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容妾身先行告退?”
嬴政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皇后既然不适,便回去好生休息吧。”
“谢陛下。”
紫媛再次行礼,随即转身。在离开凉亭之前,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赵信。那眼神不再是无波的古井,而是清晰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恨,以及……一种冰冷的警告!
结合郭明刚才那异常的眼神,赵信瞬间读懂了这警告背后的含义—
一股无名火骤然在赵信胸中燃起!‘你踏马的敢给嬴政戴帽子?还想警告老子?若是真的,老子活撕了你们两个狗日的!’ 他心中怒骂,脸上却不动声色。
待紫媛的身影也消失在华阳台,亭内只剩下嬴政、赵信以及少数心腹内侍后,赵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神色严肃地看向嬴政,直接问道:“陛下,信有一事不明。这郭明……是否与皇后相识?”
嬴政闻言,并未在意,随口答道:“确实,紫媛研制长生灵药期间,那时郭明负责带兵护卫丹房重地,与皇后自是相识。爱卿何出此问?”
赵信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地说道:“陛下,信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郭明不过一郎中令,即便护卫有功,今日犯下如此大错,皇后娘娘身为国母,为何会亲自出面为其求情?这……似乎于礼不合,也不知避嫌。陛下难道不觉得,两人之间……是否过于熟稔了些?”
他不敢直接点破那层窗户纸,只能旁敲侧击。
嬴政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听不出赵信话中的暗示?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瞪向赵信,声音带着不悦:“赵信!休得胡言乱语!皇后乃一国之后,郭明虽鲁莽,但也绝无那个胆子!朕……还是相信他们的!”
见嬴政动怒,赵信心中叹息,知道直接挑明很难,便退而求其次:“陛下息怒,信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此事确有蹊跷,查一查,总归能让人安心些。”
“查?”
嬴政没好气地看了赵信一眼,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丝翻旧账的意味。
“爱卿莫非忘了当年?朕命你带兵迎接高丽公主玉漱,军中、朝中,关于你与玉漱的流言蜚语还少吗?弹劾你的奏章,几乎能堆满朕的案头!朕可曾因此怀疑过你?可曾命人查过你?最终,朕还不是将玉漱赏赐于你,以示信任?”
“呃……这……”
赵信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嬴政这话,直接戳到了他的“软肋”。当年他与玉漱之间确实清清白白,但架不住外人揣测。嬴政顶住压力,不仅没有怀疑他,反而成全了他,这份信任,确实厚重。
如今他反过来质疑皇后与郭明,虽然情况看似不同,但落在嬴政眼中,难免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
自己身上还有“前科”,再去质疑他人,确实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赵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这个话题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但心中的疑虑,却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